“竟是我错了。”善银正处在心惊胆战中,不料玉庭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你既要回府,就让常侍送你回去,我骑马去毓彦山庄。”说完竟是掀帘起了身。善银听了这话,听出了语气中的带着浓浓地倦意,尤其是玉庭一张灰秃秃的脸,瞬时把善银的心都给揪了起来,心里忽地升起一团悔意,欲要伸手拉住他,抬起了手,却还是又放下了。
玉庭这回没有再停下来,也没有再回头。帘子放了下来,马车起动了,不远处传来了几声马的嘶鸣声,飞驰而去…
回了府,善银的脸色不好,众人没见玉庭回来,免不了猜测一二,善银却没有多说的意思,直接去了里间,桂儿抓着跟着的杏儿问个究竟,可杏儿并未跟着善银坐在马车里,也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她只知道她在后面的马车里坐得好好的,突然常华过来,说是奶奶要回府,让她去前面的马车上陪着奶奶,下了马车连四爷都未见到。
桂儿在杏儿身上问不出什么,而善银一副怏怏的样子,桂儿也不敢去多问,只好心里干着急,派人去二门问了常华,也只听到传话,说是四爷带着常福几个骑马去了毓彦山庄,就没有其他了。
中午的时候,善银吃了半碗饭,依旧没有多说话的意思,哪怕是桂儿特意说起什么,善银也只嗯一下,后来竟是把丫头打发出去,自己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发呆。
傍晚,夕阳西下,霞光满天,明天又是个好天气,秋屏姑娘走了进来,请了安,待善银转头过来,秋屏忙道:“刚才四爷派人回来传话,说是让人打扫一下含清阁,今日晚上陈姨娘会带着小哥回来。”
话音刚落,善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瞪着眼竟是半晌没出声。虽然玉庭先前那样的神情,她心里已有这层担忧,却并未曾预料这么快,终归心里还有几分侥幸,只当是在气头上的话。
直待秋屏再唤了声奶奶,善银才恍过神,找回自己的声音,“好,知道了,你去办就好。”
“或是下人传错话了,奶奶,不如打发人去问一下四爷。”
“不必了。”善银摇摇头,“下去吧。”
秋屏猜想着这大约是两位主子在赌气的缘故,原是想提醒一下奶奶,依照以往四爷对奶奶的心思,只需奶奶派人去说上一两句话,四爷就不会让陈姨娘回府的。在这院子待长久了,秋屏也明白,陈姨娘母子搬出来,纵有奶奶的缘故,也是四爷为顺奶奶的心才让她们母子搬出去的,这突然搬回来,大约是两人拗气了。却不料,奶奶只是恍了下神,竟是答应了,只怕这回两人都动了真气了。
秋屏下去了,桂儿冲了进来,还未开口,却听善银道:“我不想听,下去吧。”
桂儿的话全咽在了喉咙里,不敢置信的望着善银,“奶奶既不愿意说,那我直接去找四爷,问个明白。”旋即就要离去。
“站住。”善银的一声喝斥止住了桂儿的脚步,“你哪也不许去。”
桂儿转过身来,瞧着善银,急道:“既然不让我去,奶奶好歹也说句话,派人传个话给四爷,四爷一向顺着奶奶,只要奶奶不点头,四爷断然不会接人回府的,当日她们去别院,奶奶都赔上了自己的名声,况且奶奶仔细想想,这次她们若真回来了,以后就难出去了。”
“上次我问过卫大夫,他说我体质偏寒,又有弱症,不易生养,以后怕是难有孩子。”
“什么破大夫,胡言乱语,把他赶出去。”桂儿急啾啾地道,连着啐了两口,又劝道:“这种话奶奶也信,眼瞧着这一年奶奶的病渐将好了起来,以后弱症调养好,身体好起来一切就都好了。”
善银苦笑一声,摇摇头,无奈道:“久病成医,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最清楚,之前许大夫给我看诊,从来是报喜不报忧,你们或多或少都瞒着我一些病情,我心里也猜到了几分。”
“不是的,”瞧着善银不在意的神情,桂儿忙道:“许大夫说只要好好调养,病就会好起来的,四爷为了让奶奶宽心,才瞒了下来,而且这些年四爷一直在给奶奶寻良医,表小姐也说了,南关的那位药师是位神医,一定有法子治好奶奶的病,奶奶怎么能自己就先放弃了。”
善银瞧着桂儿的担心,把她拉了起来,“傻丫头,或是有法子能治好我的病,但人的耐性总是有限的,这几年折腾或许他也没耐性了。”
“不会的,四爷不会的,我去把四爷找回来。”说完桂儿不相信道,说完就要冲出去。
善银却是拉住了桂儿,“就是今日去找他,他答应了,那往后呢,一两年也罢了,再长些时间,我还一无所出,府里定是不同意的,终究是会回来了,到头来只是我瞎折腾了一场,最后怕只会落得个惹人烦。”
“奶奶,不会的,不会的,奶奶怎么能这么想,我去找四爷问清楚,。”桂儿明显不信,拼命摇头。
善银不得不道:“你若真要为我好,就不要去,也不要管这事了。”
听了善银这句话,桂儿没有再挣扎,只是不解地望着善银,她一向明了善银的心思,这会子却是想不明白,善银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又道:“求近反成远,我只是不想他厌烦我罢了,求得太多,总免不了患得患失,看得太重了,反倒成了牵绊。我只想过些清闲的日子罢了。”
桂儿瞧着善银一脸的淡漠,语气中竟是带着缥缈,今佛在说着不相干的事,心中有心疼,更有心惊,只知道紧紧地抓着善银,怕一松手人就会不见了。话里似带着绝望,却更多是解脱,桂儿纵有心再劝说一两句,这会嘴上却是再说不出半句别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