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注视眼前这间秘狱天字一号房，在他看来，这是不可破的牢笼，关押在里面的人只会永世与绝望为伍。这样的家伙，真要经过自己的手来释放吗？
李耀并不愿意靠近这座监牢，他甚至从不知道里面关押的是什么人，这并不能让他减少对里面之人的畏惧，“住所”总是与主人风格相宜的，地狱的最深处，一定住着最凶残的恶鬼。
两人在门前沉默，各自考量。
林辰沉默少许，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请李大人为我开门。”
如果能解林家之危，就算放出恶魔又如何，这笔债，就算在我头上罢！
李耀闻言，转头说道：“我现在开门并解开萤灵草枷锁，囚犯半柱香后苏醒，而你只有一柱香的问讯时间。过了一柱香，你必须出来，门必须锁上。”
“好。”
李耀取出钥匙，在墙壁上某个地方敲击三下，光滑的墙壁上脱落下一小块，漏出孔洞，李耀将钥匙插入孔洞，旋转。
巨大的沉石随着钥匙的转动缓缓向一边退去，没入墙壁。
长长的步道出现在沉石之后，萤灵草轻摆，像一柄柄利剑直竖，以傲慢的姿态欢迎林辰这位客人。
只见李耀又把钥匙插入另一个缝隙，步道上方随即洒下不知名的液体，液体稀稀落落洒在萤灵草之上，萤灵草骤然发出无比尖锐的惨叫，然后迅速干瘪下去，一根一根匍匐在地，也失去了亮银的色泽。
林辰揉揉耳朵，迈步走入变得一片漆黑的步道。
李耀在原地不动，目送他进入传说中的黑暗，等他归来。
林辰没走几步，就看到了前方的微光。
“看来这条道并不长。”
“不长……”
“不长……”
林辰的声音带着潮气在长长的通道里回荡，这回声让人很不舒服，他自嘲一笑，不再自言自语。
走了盏茶时间，终于到了真正牢房，和牢房里的人。
人？对，没有想象中凶残暴虐的恶魔，也不是嗜血凶戾的恶鬼，只是个人，而且是个美丽的女孩。
女孩面带浅浅的微笑，但眼中有掩饰不住的疲惫。
她的左右手被长长的铁索锁住，铁索的另一端固定在两边墙壁上，萤灵草褪去，露出一袭及地长裙，优美的锁骨，曼妙的身段，加上纯洁的白色长裙，在暗无天日的牢房给人别样的震撼。
她的鼻子，眉眼，嘴角都是那么协调，多一分少一分都不会如此完美。她的浑身上下荡漾着不属于尘世间的美丽，最让人惊奇的是，她的左眼竟然拥有金色的瞳孔。
金色瞳孔尽管有些黯淡，依旧让女孩的美变的神秘而高贵，似乎整座秘狱就是为了将她封锁在人世之外，害怕尘世玷污她超越凡俗的美。
女孩黑发及腰，嘴角上翘，那微笑足以让任何人折腰。
林辰心中突然没来由地涌上一种感动，一路所见皆是黑暗，路的尽头，竟还有这样纯净，一尘不染的存在。
她就像地狱最深处，独自盛放的白色曼陀罗。从她身上绽放出一抹阳光，足以照亮最黑暗的地狱，和林辰的心灵。
“你不是他。”
“对。”
“你来救我？”
“是。”
一问一答之间，有浑然天成的默契，好似多年未见的老友偶遇寒暄。
少女微笑着继续说：“你体内没有半点真元，如何救我？”
林辰看着暗红色的铁链，感受着铁链上的温热，这种温热曾多年伴与他身侧——铁链上分明掺了不少的苍山火钢。
他摇头自嘲一笑，花了大力气进到秘狱深处，当着这样美丽的女孩，却不能霸气地斩断铁链，轻轻拉上她的小手，跟她低声一句：“跟我走。”
这实在是人生一大憾事，不，头等憾事！
“我只负责带东西过来，其他的事情，还是要靠你自己了。”
林辰从亡语中取出一件东西，那是一颗不及拳头大的金色果实，水草般的金色雾气从小小的果子上缓缓逸散开来，浓密馥郁的香味伴着金色的雾气被二人吸入鼻端，林辰顿时觉得头脑为之一清。
“金雾醒神果！”女孩发出惊喜的声音。
“恩。”林辰微笑肯定，其实他也刚刚从女孩嘴里知道这小果子的名字。
“给我……”话说到一半，女孩的声音却是戛然而止，小脸低垂下去。
林辰也沉默下来，一时间场面安静无比。
谁都想到了接下来的事情，女孩的手被铁链紧锁，要吃下果子，只能由林辰来喂。
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就要有如此亲昵的举动，难免让人觉得尴尬，还有说不清的羞意。
林辰想化解这份尴尬，却有突然想起自己连眼前女孩的名字都不知晓，于是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仰起脸回答：“月曦。”
“名字和你一样美。”林辰下意识感叹道。
女孩，不，该叫月曦。
月曦闻言，眼脸低垂，两朵红霞飞上脸颊，却是美得惊心。
林辰不由得看痴了，任何风轻云淡，在少年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女孩时，注定不堪一击。
“哎，呆头小子，你还给不给我了？”月曦红着脸，羞恼地盯着林辰。
林辰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说道：“我不叫呆头小子，我叫林辰。”
说着，林辰抬起手，将金果凑近月曦的红唇，月曦脸上的红色更甚一份，但她却没有低下头，她左眼金色的瞳孔突然亮起来，金色的果子与金色的瞳孔交相辉映，将月曦衬托地如同神女。
月曦轻轻咬下一口果子，金雾醒神果被咬下的位置像绵软的奇特面点，无声融化，淡金色的汁液顺着果子缓缓流下，涂满林辰的手指。
林辰的手指微微颤动，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思索这汁液到底是来自果汁，还是来自……
月曦的脸色，此刻像熟透的红苹果，却只能努力挪开目光，再咬一口，再咬一口……
不大的果子，却像吃了好久好久，吃的两人都觉得度日如年。待到吃完，却有一点怅然若失。
月曦深吸一口气，排除心中异样，轻声说：“为我护法，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
说罢，便闭上双眼，抿起小嘴，神色严肃。
林辰一愣，随即心中苦笑：“护法这种事情，起码应该交给修士吧……谁给你的勇气，信任一个连真元都没有的凡人。”他不知道他现在是应该盘膝打坐，闭目养神；还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作为一个没有半点真元的护法者，林辰无聊的观察起这座牢房来。
整座牢房像是浑然一体，除了四面高墙与天花板相接的地方能看到一排用于换气的小洞，再也找不到丝毫缝隙，而在天花板上，一棵棵萤灵草像冰柱般向下耸立。
对，是棵。
这些萤灵草相互折射着璀璨的银色光泽，每一株几乎有人的手臂粗细，看上去活像是银色的小树林。它们就是整个秘狱底部萤灵草的源头，萤灵草母。
“的确是绝望的深渊。”林辰悄声自语。
时间悄然流逝。
”吴大人，时间已到，请您离开，离开，离开……”李耀的声音通过走道传来，回音不绝。
林辰皱眉扭过头来。
月曦一脸恬静，对于外界不知不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