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保证固井质量,石油部还专门从玉门石油管理局调彭佐猷总工程师带着助手到松基3井组织指挥固井工作,还派出由石油部机关和北京石油学院有关人员组成的试油工作组到现场组织射孔试油。
8、9月份,草原上阴雨绵绵,没有公路,交通阻绝,井上又缺少机械设备和维修力量,所有的机械工程故障和射孔试油必需的配件,都靠自己动手解决。
8月29日,松基3井固井作业完成。
9月6日,第一次射孔试油。然而,这条深藏于地下的油龙睡得实在是太久了。当技术人员射开1357~1382米井段的3个薄油层后,起初井口无任何显示,液面还略有下降。
为了把原油抽出来,康世恩提出轻提深部捞水的方法。
工人们不辞辛苦地奋战在井台周围,经过近二十天的努力,一桶桶清水被提捞上来,直到井底的泥浆都被清除干净,沉睡在地下的油龙终于被惊醒。
1959年9月26日,石破天惊。
松基3井终于喷出了棕褐色的原油!
在场的人们情不自禁地欢呼跳跃。喜讯迅速传遍松辽盆地,传到长春、哈尔滨、北京。
松基3井是松辽盆地的第一口喷油井。这口井的喷油标志着大庆油田的发现,在我国石油工业的发展史上具有里程碑的意义。
正如余秋里所说:“松基3井的喷油,松辽油田的发现,不是偶然的碰运气,而是在正确的理论指导下,贯彻了正确的方针,采取了正确的方法,进行了大量艰苦工作的结果。”
9月29日,石油部党组向党中央和毛泽东主席报告说:
“目前原油生产已处于主动,第四季度可以腾出手来,以更大精力来抓勘探。”
“松辽地区目前已有一口探井出油,需要采取更快的速度把油田早日定下来。”
大庆。大庆油田。
在油田勘探开发之前,黑龙江省的地图上本没有“大庆”这个地方;“大庆”是随着油田的勘探开发而产生的新名称,
1959年9月,松基3井喷油以后,松辽石油勘探局黑龙江大队立即向黑龙江省委报捷。当时,省委正在107会议室开常委会。省委听取了松基3井出油的情况汇报后,第一书记欧阳钦、第二书记、省长李范五和其他领导人仔细观看了送来的原油样品,并详细询问了石油的勘探和生产过程。欧阳钦高兴地说:“找出天然石油是一件大事,由于我省工业发达,交通便利,生产的石油能够很快地用于工业、农业机械化的需要。这对于促进国家工业化、农业机械化都有极其重要的意义。必须继续加强工作,兢兢业业,作好石油勘探工作。”
10月12日上午,黑龙江省委在花园村一号会议室召开常委会,专门研究支援大庆石油勘探与开发的问题。会议讨论通过了省委《关于大力开发石油资源,发展石油工业的决议》。决议指出:
第一,黑龙江省石油工业的开发和建设已进入边普查、边勘探、边建设、边生产的新阶段。因此,省委认为必须特别重视,加强领导,大力支援,以更快地把黑龙江省建设成为一个新的石油工业基地。
第二,全省各地区、各部门都必须以积极的态度,主动地从各方面支援这一新兴工业的发展,使其迅速地成长、壮大。
第三,要求在全省所有的石油地质普查勘探队,保证按期完成中央部局交给的任务。
第四,在国家总的规划下,黑龙江省明年应积极建设部分中小炼油厂和一批简易炼油厂,并安排建设一些为石油工业所需要的配套工厂。
11月8日,黑龙江省在安达市大同镇召开油田勘探成果庆祝大会,欧阳钦、李范五、强晓初、李剑白、陈剑飞等黑龙江省党政领导亲临会场,欧阳钦发表热情洋溢的讲话。他说:
此地出了油,是天大喜事。听到你们的介绍,感到石油事业在黑龙江大有希望。你们搞油的是野战军,找油、开发以及将来的建设是很复杂的,也是困难的。你们的事业,是全党的事业,是我们社会主义建设事业的重要组成部分。石油大发展可以带动我们的机械化、现代化,使国家更富强。你们到这里搞石油,全国要支援。我们黑龙江省委、省政府、有关的县、乡和广大人民群众是这里的“地主”,要尽“地主”之谊。
石油工人是好样的。你们大部分同志是从部队转业的,为了改变我国石油工业的落后面貌,继承发扬了我们解放军不怕困难、一往无前的战斗精神。我们要像热爱志愿军那样,把石油工人当作最可爱的人。
欧阳钦在讲话中还提出:要把大同镇改为大庆区。
这是欧阳钦在从哈尔滨到大同镇的路上想出来的主意,征得其他领导人的同意后在会上提出来的。当时,松基3井喷油正值建国十周年大庆的前夕,是向“国庆”献了大礼,喜上加喜,应该大庆。欧阳钦同志兴致勃勃地脱口而出:“那咱们就给油田改个名吧,把大同改为‘大庆’。”
随后,黑龙江省人民委员会根据欧阳钦的提议,作出了《关于成立大庆区和将大同镇改为大庆镇的决定》。余秋里曾说:“欧阳钦同志命名的‘大庆’,言深意切,含义深远。后来制订松辽油田勘探、开发方案时,我们都同意把这个新发现的油田,命名为大庆油田。”
1959年9月,王进喜。
披红挂花的王进喜,出席甘肃省劳动模范表彰大会。
在会上,王进喜被光荣选为建国十周年国庆观礼代表和全国“工交群英会”代表。
10月26日,王进喜来到新中国的首都北京,来到中国人民的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这里,汇聚着历史的见证、祖国的精粹、天地之精华、民族之瑰宝 !
金秋十月,天高气爽。
走在宽阔的长安街上,劳模们的心,都陶醉了;来自遥远的玉门油田的王进喜,兴奋得一宿未眠……
按照会议安排,这天先参观记录着民族兴亡的名胜古迹,然后参观象征着社会主义新中国初步复兴的十大新建筑。
在王进喜的记忆里,只有赤金堡低矮的民房、气候反常的妖魔山、讨饭路上的风神庙……生活的艰辛和人世间的炎凉苦楚,弥漫了他的童年。
当王进喜成为一条汉子走南闯北,所见过的只有冰封雪飘的祁连山、飞沙走石的戈壁滩,只有在漫长路途中艰难西进的骆驼队、苍凉悲寂的落日烟霞……
如今,旧貌换新颜的北京雄伟而壮丽、朱楼玉阁流光溢彩;而美轮美奂的高大建筑拔地而起,或巧夺天工,或雄峙一方,以共和国崭新的面貌巍然屹立,让人流连其中,悠然忘返。
新长安大街如同一条宽阔的大河流,涌动着车水马龙;两侧的人行道上,青年们成群结队、载歌载舞。道路两旁盛开的鲜花,焕发出金秋的香气;花瓣上晶莹的水珠,映照着太阳的光辉;花园如宽宽的彩带,绵延地伸向远方;
王进喜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一种前所未有的自豪感不禁油然而生。
在玉门的日子里,自己从来就没有一点闲情逸致去观赏盆栽的鲜花和田野里的花花草草;他觉得大自然的花草树木,都远没有散发着泥岩芳香的黑褐色的石油更美丽、更神奇。
可这里不同,在祖国的心脏参观,炎黄子孙创造的人间奇迹令他心旷神怡……
路过沙滩大街时,王进喜突然看见许多车顶,好端端地装上了一只鼓鼓囊囊的大包,显得奇形怪状。他拦住一位行人问道:
“同志,那车顶上背的大包是什么东西?”
“那是煤气包。咱国家缺油,汽车只好烧煤气”……
王进喜登时愣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此刻,他的心中宛如锥子扎那么难受。
他想问问人家:我们钻井用的发电机、柴油机,都是烧柴油、汽油呀;没有油,机器怎么转得动?可是他开不了口。
自己是搞石油的钻井工人,还是劳模,接受过余秋里部长、康世恩副部长的表彰和鼓励,可搞不出石油,让首都的汽车烧煤气、驮大包,自己没脸见人哪!
王进喜一时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位平素坚强得像钢铁的西北汉子,竟然蹲在沙滩北大红楼附近的街头哭了起来!他抱着脑袋,喘着粗气,任性地挥洒着一个西北汉子心中陡然升起的耻辱和内疚……
怀着一肚子憋屈的王进喜回到乘坐的车辆前,可是车子因为缺油,扑哧扑哧地喘着粗气,就是不动弹。
司机又急又累,一轮接一轮地摇着车把子;发动机突突突地想起来,待到司机喘着气跑到驾驶室,还没来得及打方向盘,发动机就像逗你玩似地熄火了。
面对满车的劳模,那位陪同不好意思地陪着大家伙儿聊天,小心翼翼地说着赔礼的话。司机则不断诙谐地自责来调节沉闷的气氛:
“真对不起各位啊,这台老车没见过什么世面,面对这么多劳模,它竟然害羞了”……
车上的劳模英雄们发出了理解的笑声;然而,王进喜的心中却仿佛像鞭子在抽打着自己!
——国家缺石油,自己是搞石油的,还是劳模,却搞不出石油,这就是自己的耻辱,就是石油工人莫大的耻辱啊!
车子折腾了好一阵子,终于发动了起来;众劳模兴高采烈地上车后,王进喜却愤然跳下车,快步回到大会秘书处,强烈要求回玉门——
立即回玉门!
“群英会”为之震动!
石油工业部听说有一位来自石油战线的劳模英雄为坐车生气,竟然要提前回玉门打井,感到有些不可理喻。
石油工业部一位副部长匆匆赶到劳模下榻的宾馆来了解情况。
王进喜像在玉门那样,蹲在一张木凳上,虎着脸,两眼直冒火星地直瞪着墙上的全国地图;凳子下面,放着一个帆布小背包。
副部长善解人意地倒了一杯水,递给王进喜。
王进喜的脑海里,此刻充满了“中国缺油”的声音,翻腾着汽车上的煤气包!
他不明白:自己拼着命学技术、钻油井,废寝忘食、舍家为国,带领大家大干、苦干加巧干……可石油还是不够,汽车还要背煤气包。
——这也太叫人憋气了!
他跳下凳子,把水一口喝干,用衣袖一抹,“咚”地一拳砸在地图上:
“我就不信,石油就只埋在外国的地底下!”
“进喜啊,你不想去看看北京的新面貌啦,真要回去打井?”副部长和王进喜是老相识了,就和他来了个开门见山。
“副部长,帝国主义卡我们的脖子,对我国实行经济封锁;当看到首都的汽车还要背着煤气包,作为钻井工人,我脸上无光啊!”王进喜的脸上,写满了忧虑和焦急。
“我说你呀王进喜,你要珍惜国家给你们劳模英雄的荣誉和待遇嘞。”
副部长语重心长地望着王进喜,王进喜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副部长接着说:
“我可没你们福气好啊,今晚就得到松辽去;那里可能有情况,这回呀,可要抱个大金娃娃喽!”
王进喜一听,登时转忧为喜,充满期待地握住副部长的手说:
“副部长,这么说,我们可以放开膀子大干一场啦?”
“我说了有你的什么事吗?”副部长故意严肃起来。
王进喜又着急起来:“怎么没有我的事?我们钻井工人最大的愿望,就是要为祖国献上石油,加快建设社会主义啊。一听到要抱个大金娃娃,我,我都快坐不住了!”
副部长脸上仍然没有一丝笑容:“你呀,王进喜!先给我老老实实在北京开好‘群英会’,去去你的倔强脾气,再来跟我说话!”
王进喜望着副部长快步离去的背影,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
“是!副部长。我坚决服从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