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佛法王法——戒日王和印度佛教的全盛时代

东方文明

在孔雀王朝和笈多王朝之后，北印度出现了最后一个由本土人统一的帝国——戒日王朝。然而，这个帝国全靠其伟大的创立者维系，当戒日王过世，帝国就如烟花般在短暂辉煌之后烟消云散。

笈多王朝的覆灭

公元6世纪，延续了两百多年的印度笈多王朝在地方分裂势力和游牧民族哒人的内外冲击之下日益瓦解，仅在摩揭陀、阿逾陀一带，保持残局，是为后笈多王朝。不过，一般认为，所谓的后笈多王朝与真正的笈多王室并无实际关系。

517年，哒人领袖多拉马那去世，其子密希拉古拉即位并再度大举入侵印度，将宗主权扩张到了瓜廖尔城，并在那里建太阳神庙和立石碑歌功颂德。但在553年左右，密希拉古拉被曼达索的耶输达曼打败，退至印度河以西地区。

密希拉古拉死后，哒人对印度的统治瓦解，并最终在萨珊波斯和西突厥协力东西夹击之下灭亡。随后，哒人也逐渐接受了被侵略国的宗教和语言，慢慢为印度社会所同化吸收。

戒日王的征略

笈多王朝瓦解之后，印度再次四分五裂。在当时的北印度兴起了诸多王国，并出现了两大敌对的政治联盟——萨奈沙的普西亚布蒂王朝和曲女城（今卡瑙季）的穆里克王朝联姻结盟，对抗孟加拉的高达族国王萨桑卡和马尔瓦的提婆·笈多的联盟。

6世纪初，萨桑卡和提婆·笈多对穆里克王朝发起了联合攻击，穆里克国王格腊哈伐尔曼被杀，他的妻子罗伽室利（普西亚布蒂王朝国王波罗羯罗伐弹那之女）被俘。波罗羯罗伐弹那之子和继承人罗伽伐弹那听闻消息，立刻率领大队骑兵去为自己的姐妹报仇。然而，他虽然击败了提婆·笈多，自己却在606年被萨桑卡派人暗杀。

戒日王自此登上了历史舞台。作为罗伽伐弹那的弟弟和继承人，戒日王誓为自己的哥哥复仇，他和迦摩缕波的国王巴斯卡拉跋摩结盟，夹攻高达国王萨桑卡。

在和迦摩缕波结盟之后，戒日王听说罗伽室利已自曲女城的监狱里释放出来，退隐到温德亚山的森林中去了。经过一番大力搜寻，戒日王找到了正准备和随从投火自焚的罗伽室利。

救下姐姐后回到战场的戒日王更加英勇，最终击败了萨桑卡，收复了曲女城。此后，穆里克王国由戒日王和其姐罗伽室利共同治理。到了612年，萨奈卡和穆里克两个王国正式合并，戒日王任国王，迁都曲女城。历史上也将这一年作为戒日王朝的开端。

不过，戒日王的征伐并未就此止步，他建立了象、车、马、步四大兵种，开始了轰轰烈烈的统一印度的战争。东北印度的迦摩缕波王国和西印度的伐拉彼王国先后承认了戒日王朝的宗主权；夙敌高达国王萨桑卡死后，戒日王在摩揭陀建立了自己的统治；还有人说，戒日王曾出兵北孟加拉。不过，634年前后，戒日王对南印度遮娄其王朝的战争遭到挫败，损失惨重。

根据这个时期的铭文和玄奘的叙述，戒日帝国的疆域东到孟加拉湾，西迄旁遮普，成为孔雀王朝、笈多王朝之后又一个基本统一北印度的政权。

戒日王与玄奘

戒日王的祖先崇拜的是太阳神，而有铭文材料证明，其本人则信仰婆罗门教湿婆神。不过，他对佛教采取了宽容甚至鼓励的态度，这也许是受他的姐姐罗伽室利这位虔诚的佛教徒的影响。

630年，一位风尘仆仆的中国高僧来到了印度，他四处瞻仰佛教圣迹并访问古寺高僧求学，足迹遍及印度各邦国，这就是中国家喻户晓的唐僧——玄奘。

玄奘刻苦钻研印度各种佛教经典的成就，受到了印度各界的尊敬和重视。当时东印度的迦摩缕波国国王鸠摩罗遣使邀请玄奘赴该国讲授大乘教义，为殷切思归大唐的玄奘所拒。鸠摩罗求请玄奘心切，甚至以武力相胁，玄奘只好前往讲学。而此时的戒日王听说玄奘在鸠摩罗处讲学，也遣使请鸠摩罗急送玄奘于其处。两王为此差点发生武力冲突，最后协商决定在曲女城召开学术辩论大会，请玄奘主讲。

《妙容传》

出自于戒日王之手的《妙容传》，其内容取材于优填王的传说。《妙容传》是四幕剧，描写盎伽国公主妙容在战乱中落难，被带到犊子国充任宫娥。犊子国的优填王迷上了这个美貌的宫娥。一次，宫廷戏院上演王后仙赐和优填王相爱的故事，由妙容扮演仙赐，另一位宫娥扮演优填王。然而，在演时，优填王却暗中替代另一位宫娥，亲自登场。观看的仙赐发现了事实真相，怒不可遏，打断演出并带走了妙容。从此，妙容被仙赐囚禁起来。剧本的结局是，仙赐得知妙容原来就是自己在战乱中失踪的表妹，于是同意她与优填王成婚。

《妙容传》在内容和主题上基本套用了当时宫廷喜剧的固定模式，不过，戒日王在第三幕中采用了“戏中戏”的手法，可以说在戏剧表现形式方面进行了创新。

据说，前往曲女城大会观礼的人可谓人山人海。会上，玄奘以主持的身份宣讲自己的论见，迎对各方提出的疑问。然而，整整18天，却无人能够难倒这位中国高僧。

这次印度历史上空前的佛教学术盛会结束后，戒日王按照印度传统请玄奘坐在饰有锦幢的大象背上巡游，向围观群众宣扬：“支那国法师立大乘义，破诸异见。自十八日来无敢论者，普宜知之！”当时万众欢呼，群情悦服。从此，玄奘博学名声，传遍印度。

玄奘在戒日王的领土上大约度过了8年，和戒日王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并推动了中印两国的文化交流。641年，戒日王派遣了一个婆罗门特使谒见中国皇帝唐太宗，随后一位中国特使也访问了戒日帝国。643年，思归心切的玄奘决定辞别印度返回祖国。他婉言谢绝了戒日王赐予的丰厚赏赐，而是带上了多年搜集的佛经佛像。玄奘的返程途径为喀什噶尔、莎车与和阗，由于有戒日王的文书，其回国之旅颇为顺利。

玄奘回国之后，在翻译佛经的同时还编撰了著名的《大唐西域记》，这本书里生动翔实地记载了当时西域特别是印度的政治、宗教情况和风土人情，并成为后世印度考古学的珍贵史料。

“无论怎么样夸大玄奘的重要性都不为过。中世纪印度的历史漆黑一片，他是唯一的亮光。”英国历史学家史密斯曾如此评价这位中国高僧对印度历史的贡献。

短暂的绚烂

戒日王是一位仁慈而勤奋的统治者，玄奘在游记中称他“孜孜不倦，竭日不足”。这个帝国有着一整套有效的官吏的阶级体制，由大臣会议辅助戒日王进行统治，边远各省则由副王或诸侯官吏统治。

封建制度在当时的印度得到进一步的发展并最后确立。戒日帝国的土地原则上仍属国王所有，称为“王田”，国王有权处置。据玄奘描述，王田分四种：一为帝国占有地；二为官僚占有地（禄田，食邑）；三为婆罗门（硕学高才者）占有地；四为寺庙占有地（福田）。而当时耕作的农民是被束缚在土地上的，土地连带农民一起被戒日王封赐并随着转让所有权。不过，农民的税额很轻，只需缴纳收获量的六分之一。

在戒日王的统治下，曲女城成了北印度的首要城市，连曾经繁华一时的孔雀王朝的都城华氏城也为之失色。根据玄奘的描述，曲女城占地广阔，城防坚实而美丽，拥有100个佛教寺院和大约200个“天祠”。此外，戒日王还是一位伟大的学术赞助人。玄奘说，王室领地岁入的四分之一是用来奖励学者和文人的，如其对世界著名的佛教研究中心地那烂陀寺给予了大量赠款。值得一提的是，戒日王本人也是一位出色的文学家，其现存作品有诗歌《八大灵塔梵赞》，剧本《妙容传》、《璎珞传》和《龙喜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