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微动,纤手指向若采,细唇轻挑,娇语婉转。
“你过来伺候本宫梳妆!”说完便转身走向那梨花木梳妆台。
“给我梳妆成这样,没点新样式。”公主对着铜镜一边上下打量着自己,好似余气未消,喃喃自语,“怪不得他从来都不正眼看我一眼!”
若采没听清她后面的喃喃自语,站在旁边顿时不知所措,刚才来的路上那小太监一再叮嘱,说公主最近心情很不好,动不动发无名火,被她换的宫女是一批又一批,叫她们俩以后千万要小心伺候,弄不好还要挨一顿板子。
“你还愣着干什么?”看似公主的暴风雨又要来似的,怒斥道,“赶紧给我重新梳妆一番!”
若采一阵心怵,头皮发麻,长到这么大还真没有给别人梳妆打扮过,生硬的双手竟不知从她哪儿开始着手。
深深呼吸一口气,平静一下紧张的心情,若采暗忖片刻,娘在世时平时总是很简单朴素,但总是很妩媚动人,清秀出尘。
公主天生丽质,如果不加那么多发簪首饰,或是少加几样,也许别有一番韵味,
想到这里,若采先将她头上佩戴的翠鸟翡翠玉簪取下,再将耳上摇曳生光的红宝石玉坠卸下,其它玲珑金凤,环佩璎珞,名贵首饰皆取走,原来的一样也没留上。
因为小时候曾经读过《炙毂子》,据书上记载:“汉武帝时,王母降,诸仙髻皆异人间,帝令宫中效之,号飞仙髻。”后来未出阁少女发鬓均效仿飞仙髻,神似仙女。
所以若采在公主头顶绾了个飞仙髻,只用一款白雪玲珑貂毛簪鬟着,凭着记忆,若采又把她那两侧长发像娘平时那样挽了个柳髻,然后斜插一款金钗灵宝蝴蝶蓖于鬓侧,简单清丽。
任凭其它乌黑的秀发倾泻下来,垂直腰间,丝丝缕缕让其随风摇曳着。
再脱下那身耀眼眩目的绯红百褶凤裙,挑了件素青金丝绸裁剪的百花穿蝶衣为她穿上,并在腰间系上豆绿官绦。
未施任何粉,只在腮边扑了点胭脂,突然深觉不妥,不行太苍白,又多加了点,果然嫣红的胭脂涂在脸颊,艳若桃花,却依然淡然恬静。
最后画龙点睛,拿起眉笔为之轻描柳叶细梢烟黛眉,细柳娥眉,宛然如生。
不一会儿,公主焕然变样,不再是以前那个珠光宝气高贵的公主,顿时宛如一个清丽脱俗的小家碧玉,天然去雕饰,自然真淳朴素,宛如洛水女神。
公主一边走着一边在镜中仔细端详着自己,款款挪步,翠莲轻移。
在若采看来,公主这样更是气质高雅,宛若天仙,因为身上那股高贵出尘夹杂着清纯脱俗的气质莫说貂蝉赛不过,就是连嫦娥也要稍逊三分。
但是,公主是怎么看待她为她梳妆并装扮这身的,怕是谁也猜不透。
故若采在一旁战战兢兢的等待公主的判决,其它几位宫女也好似看热闹似的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切。
果然,公主先是面带融融春色,笑容甜美,绕着铜镜转了一圈又一圈,欣赏这从小不一般的装扮,好似很满意。
若采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
突然,她仔细看了看腮边,虽然胭脂很是嫣红,可是还是完全掩盖不了她那本就惨白的脸,俏脸顿时又阴郁了下来。
“玉采!”公主的无名火又窜了上来,“这是你给本宫扑的胭脂?”
“奴婢该死!”若采吓得慌忙跪倒在地。
“你自己的脸倒是扑得白里透红的!”粉脸含怒,一把抓起梳妆台上的象牙梳,“啪”的一声响,摔在地上碎成两半,“你故意的是不是?”
“公主赎罪!”若采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顿时噙满委屈的泪水,“奴婢并没有扑打胭脂。”
“没扑胭脂,瞧你两边脸颊红得像两朵桃花似的。”公主轻蔑一笑,一脸的不信任,好似若采扯了个天大的谎言。
“是真的,奴婢自小跟着娘,家里贫穷买不起胭脂,娘就自己捣碎桃花瓣,新鲜的捣烂取汁,阴干的将粉末伴蜜涂于脸颊。”若采老实说,一脸的真诚,“而且,每日早晚饮茶中放入几片桃花瓣,外施内服,久而久之,面色红润、光洁、细腻,肌肤白里透红。”
“你娘从哪儿学来的?”公主还是半信半疑的,但声音明显降了下来。
“据《神农本草经》记载:桃,令人好颜色。”
“据《本草纲目》记载:桃花,性走泄下降,利大肠,积滞、闭塞者,则有功无害,若久服耗阴血,损元气。”
“据《千金草方》记载:桃花三株,空腹饮用,细腰身。”
“据《名草别录》记载:桃化味苦、平、主除水气、利大小便,下三虫。”
“据《国经本草》记载:三月三,采鲜,东南向,取花苞,酿花雕,沸冲,日饮,颜润,艳若桃。”
若采一连十几个据记载,搬出名书,举例头头是道。
见若采说的娓娓动听,一个小小的宫女读书竟如此甚广,公主心里暗暗称奇,好像有点相信了。
“阳春三月,桃花吐妍。桃花的娇美色润洁。古人曾用“人面桃花相映红’来赞美少女娇艳的姿容。鲜花可滋润肌肤,当年杨贵妃就是用这个每日外施内服而肤若凝脂。”若采继续说道。
“如果公主不嫌弃的话。”若采眼睛透彻、明亮,“奴婢随身携带了点,送给公主试试看。”
“好吧,那给本宫先试试。”公主的脸上终于展开了一丝笑容,“果真如你所说那样神奇,自然白里透红的话,本宫到时会好好打赏你!”
于是,接下来一连十天,公主听若采的话什么也没施,专施若采的自碾桃花脂,另外,每天早晚若采还在公主的饮茶中放入三片桃花瓣,也真奇了,公主脸上肌肤越来越如水柔嫩了,慢慢的也变得自然白里透红,并且还散发一股淡淡的清香。
公主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还打赏了若采一串翠珠璎珞八宝蟠链。
最主要的是公主不再每天板着脸,大家的日子不再在心惊胆战中度过。
柳芳阁芳菲公主有个宫女会自碾桃花脂,而且此桃花脂美容有着神奇的功效,这消息在宫中不胫而走。
听闻此等稀事,六宫嫔妃均慕名姗姗而来,亲自上门讨要桃花脂,有的竟提着厚厚的礼,珍珠璎珞,环佩金玉,朱钗首饰等各式各样,琳琅满目,昔日门可罗雀冷清的柳芳阁,一下子门庭若市。
若采很是大方,只要上门来讨要的,虽然自己不多,她都或多或少的送点,公主在宫中一向是出了名的坏脾气,以前来往的门客甚少,这样下来,这次她算是帮公主扬眉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