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认父
望春楼三楼左角处的厢房，是整个酒楼最为僻静的地方。此厢房离楼梯甚远，又不近于街市，最主要的是它不起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杂物房，而里面的装潢却与其他厢房一样，是用于商谈秘密事情的最佳用地。
祝凤仙百无聊赖地坐在厢房的桌边上，东瞅瞅西瞧瞧，找不出一件好玩的东西让她摆弄。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无奈就是没办法实行，只能幻想。
一个时辰过去了，始终不见左老爷口中的贵宾。若不是左临牵着她的手，她早就出去外面溜达一圈了。
真佩服那三个男人，一动不动地坐了一个时辰，连一句话都不说！她都快被闷死了！
正当她想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的时候，厢房门被打开，小二带进来一位中年男子。
祝凤仙认得他！他就是当日在左府外遇见那位气度不凡的男子！
左翁领着一行人站了起来，向男子微微一行礼，转身对孟修与祝凤仙介绍：“这是当今七王爷。”
七王爷摆摆手，让众人入座。
刚坐定，孟修又站了起来，对着七王爷跪下，磕了个响头。“恩公在上，请受孟修一拜。”
席上除了左临，众人皆是惊奇之色。
“原来，你就是孟奇之子孟修！”七王爷将孟修扶起，细细打量。“好！当年的小毛头已经成为翩翩少年了！”
左临为七王爷斟了杯酒，望着祝凤仙说道：“王爷，这位便是郡主。”
“临儿！”左翁怒喝道。
“无妨，无妨。我将这望春楼三层包下，楼梯口还有我两个亲信守着，不会出事情的。”七王爷当然知道左翁顾虑的事情，他对左翁感激的一笑，又看了看祝凤仙。“我们见过，那时候你要找左临。”
“是。”祝凤仙忐忑不安。眼前这个人，就是她的爹爹！她从来都不知道爹爹长什么样，也幻想过爹爹的样子，可就是没想过，爹爹会是王爷！就算之前已经听师兄以及左临猜测过，她也没有这么激动过，今天看到的王爷爹爹，竟是这般和蔼近人！她的心，微微颤动。
“修儿，她就是凤麟图的主人么？”王爷打量着祝凤仙，又回头询问孟修。
“是的，她被抱到我家门口时，包裹着的就是那条白布，上面刺着‘祝凤仙’三个字，于是我爹爹便将她收为徒弟，教予她一些皮毛功夫。”
“祝！”一向理智沉稳的王爷声音微微颤抖，“祝凤仙……在凤仙花开的时候……会来接你们……”
王爷站了起来，缓缓走到祝凤仙面前，蹲了下来，细细地抚摸着祝凤仙的脸，寻找着昨日相似的脸型。可是……那么多年了……已经记不得祝安敏的样子了……
“敏儿……”王爷的泪无声地滑落，“我对不起你……”
“王爷……请节哀……”左翁扶起七王爷，左临倒了杯热茶递了过去，孟修也断断续续地讲述着祝凤仙小时候的事，只有祝凤仙闲在那，看着眼前众人忙里忙外，自己却像局外人一般冷眼旁观。
眼前的王爷爹爹和蔼可亲，却让她没有一种接近的欲望，倒是有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祝凤仙揉揉眉心，难道是与生俱来的贵气阻隔了他们之间的亲情么？七王爷给她的感觉，还没有左夫人亲切呢。
未来得及细想，左临便牵着她的手向七王爷下跪，并暗示她唤一声“爹爹”。
爹爹？好陌生的称呼……
众人都看着她，期待她的那声认祖归宗的声音。
可是，她怎么努力，就是喊不出来。
最后，还是七王爷先妥协，将她扶起。
“罢了罢了，仙儿一时说不出口，也是自然。反正以后在府里，也不必那样称呼。”听得出王爷的语气中略带失望。“仙儿，以后还是要委屈你……我……哎！”七王爷重重地叹了口气。“我要回王府安排下，稍候到左府接你，左兄，你将原委告诉她吧。”
七王爷说完，便像逃避什么似的，匆匆离去，留下一脸茫然的祝凤仙以及猜得出原委的三名男子。
这就是认亲？就这样结束了？原先那股被唤起的激动被浇灭，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失望与苍凉。由始至终，她都像一个局外人，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要别人告诉她！
左翁看着祝凤仙，从她的眼神中能看得出深深地失望，不禁叹了口气。王府不比寻常家，只盼这小丫头真的能适应得了那样的生活。
“凤仙，从今以后你便要入住王府，成为王府中的一员。别的我不嘱咐你，但有一点你要记住，你是以王爷义女的名分进住的，所以以后在人前人后，你都要称呼王爷为‘王爷’，称呼王妃为‘王妃’，切不可因为王爷是你的亲爹，就忘了进住时的身份。”
“可是，这样对仙儿太不公平了，不是么？”左临心疼地搂着祝凤仙，他知道她敏感的心，此刻正在受煎熬。
“临儿！如凤仙不这样做，便会惹来极大地麻烦！”左翁拉起祝凤仙的手，“仙儿，不用过多久，我会带着临儿去提亲，你迟早是要嫁入左家的，所以请你忍耐一段时间。”左翁也不想委屈他未来的儿媳妇，可他不得不为王爷考虑。
“我知道了。”祝凤仙努力地笑了笑，“若是王妃知道我是王爷的私生女，恐怕会引起家变，对吧左老爷？”
“对，对。”左翁会心一笑，难得她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娃儿。“喊我左伯伯吧！”左翁抚摸着祝凤仙的头，就像爱护自己孩子一般。“仙儿啊！家和万事兴啊！”
祝凤仙眼角微微湿润，“我知道，家和万事兴……”
她明明是正牌的郡主，却要假扮生父的“义女”；她需要时间适应整个认亲过程，她的生父却不给她时间。她不是要争这么个地位，她只是要一个平凡的家，一个温馨的家，一对可以让她撒娇的亲人，她宁愿……自己生在左家。
不……就像左伯伯说的，她以后都会是左家的人，所以在此之前，她必须忍耐，必须为了左临忍耐！
反正都这么久没有父母的关怀与照顾，就将王爷当成“义父”吧！对！王爷只是“收留”她的“义父”，她没有生父，也没有生母……
一滴泪，落了下来。祝凤仙，你要争气啊！不要哭！不要像小时候一样，会因为其他小孩的嘲笑而独自落泪。你有爹爹的，只是爹爹不方便认你，他的心里，还是有你……
轿子从七王府的侧门进入，一路颠簸抬至院中，下轿后便有四名丫鬟前来拜见，引祝凤仙进屋。屋内的房子可以看见院子外的那池残荷，还能看见院旁那些个因为秋季而枯黄的叶儿，一股悲凉之意袭上心头。
窗外又来了个丫鬟，对着伺候她的红衣女子耳语一番，而后悄悄离开。祝凤仙只觉头昏脑胀，身子一虚，软软地躺在床上。不想知道下人们的耳语，也不想知道有关王府的所有事。她只想知道，左临什么时候来娶她，什么时候可以让她见到爹爹的时候，不用喊“王爷”。
丫鬟见祝凤仙和衣躺下，忙上前禀报：“主子，王妃娘娘有请，主子您还是呆会再歇息吧。”
刚刚进府就要召见，这个王妃也太心急了吧？一想起是因为这个女人才使爹爹不再追寻她们母子的下落，也是因为这个女人，自己的母亲只能葬在野外，连个名分都没有，祝凤仙的心，就微微心疼。她不是想要名分，却为生母深感不平！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由丫鬟引路，祝凤仙穿过三个花园，两个院子，四条小路，才到达王妃所在的地方。王府就是王府，与平民的房子就是不一样，连京城第一富豪的左家，也无法匹敌。
“见过王妃娘娘。”祝凤仙道了个万福，静静站着。眼角不自觉地偷瞄，原来这里不止王妃一个，还有侍从丫鬟，近数十人。
“你就是王爷心里挂念的那个‘义女’？抬起头来。”王妃双眼炯炯发亮，仿佛要看进人的骨髓里。
“是……”祝凤仙心里暗暗发寒，眼前这个三十出头的王妃，光鲜艳丽，风姿绰约，犹如仙女下凡一般。眼神却十分凌厉，如鬼如魅，如妖如狐，就是鬼神妖狐见了也会敬畏几分，难怪王爷爹爹不敢明目张胆地寻她……
“王爷可真够奇怪的，家中有儿有女，还偏要去认个什么义女！说，是不是你的阴谋？”王妃大案一拍，众人纷纷跪下，不敢言语，只有祝凤仙不卑不亢地站在那。
“王妃娘娘言重了，就算借凤仙十个胆，凤仙也绝不敢有什么阴谋。只是凤仙年幼时便与亲人失散，家父曾委托王爷寻得凤仙下落，王爷宅心仁厚，经多年寻找，这才找到凤仙，将凤仙收为义女，请王妃娘娘明察。”这一番话是来王府之前，左伯伯教她说的，说是为了大局着想，不得不委屈她。其实想想，她也没有委屈可言，若不是师兄尽心尽力的帮她查寻身世，她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的爹爹是王爷，更不会遇上左临，爱上他……其实，她应该感谢命运的。
“哦？果真是这样？怎么与我听说的不太一样？”王妃喃喃自语，“不过……与那个死贱人也不太相似。罢了罢了，是王爷的意思，那我没什么话好说。只是你，既然成了王爷的‘义女’，便不可做出有损王爷形象的事！那些在外头疯跑的行头，不能留在府里，小翠，去拿几件郡主的衣裳，给她换上。”
“娘娘，恐怕郡主的衣裳不合姑娘的身……”叫小翠的丫鬟小心翼翼地说着，郡主珠圆玉润，比这位瘦柴如骨的小姐丰盈多了。
“那就明日喊裁缝来，还有，去请几个师傅，教她写字绘画，抚琴礼仪。到底是王府的小姐，别以后嫁出去了让人笑话！”王妃低着头，细细地磨着指甲，不再看祝凤仙。
“凤仙虽是平民女，却也深蒙养父的喜爱，寻常人家的小姐会的，凤仙都会！绝不会给王府丢脸！”
祝凤仙一直强压着自己的怒气，从开始讲述那段“过往”，她便开始克制自己。她本就知道，自己不会是王府里的一员，见到王妃后她更加确定。王妃是那么高贵，那么高高在上，而自己在王妃眼里，便是有满肚子阴谋的小人。这些她都不在乎！为了爹爹，为了左临，她都能忍！
可是！这位高贵的王妃，不仅批判她的衣服，还挑剔她的技艺！甚至，还有意无意地说她没教养！是可忍孰不可忍！就算不为自己叫屈，也要为养她的师傅叫屈！
“哦？”王妃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可别拿那些江湖卖艺的把戏来献丑！”王妃起身，拂袖而去，一堆丫鬟奴仆也跟着退下，只留下祝凤仙一人在原地发呆。
这算什么？给她的下马威？
“主子”红衣丫鬟轻轻唤道，“我们回去吧？”
“回去。”祝凤仙淡淡地回答。哼，总有一天，她要让那个高高在上的王妃知道，她祝凤仙不是好惹的！
只是祝凤仙完全没想到，原来“不好惹”的人，不止她一个。
一连好几天，她都被软禁在王府，不许出门，不许玩耍，只能跟随王妃请来的先生学诗词歌赋，学繁文礼节。她原本以为，自己有些功底，学起来也不难。可是，那些先生一定是和王妃串通好的，专门找她麻烦。说她嗓子不够好，画画不够精，乐器用得不够纯熟，礼仪就更是不用说了，没有规矩！
好几天了，每当她想去左府，不管是光明正大还是偷偷摸摸，全数被人压了回来。王妃竟派了三四个高手在她身边当奴仆，她那些三脚猫功夫，完全不起作用！
呜呜……什么时候才能出这个鬼地方？祝凤仙一阵难过。听说师兄已经回洛阳了，自己竟不能相送。
好几天都不见左临了，也不知道他怎样了。如果可以，她真的不要当这个“义女”，她只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临……你带我走吧，我不喜欢这!”祝凤仙一见到左临，就如溺水之人抓到救命稻草一般，不肯放手。
“王府的人对你不好么？”左临将她拥入怀中。才短短几天，她便有些消瘦，也不知道王府的人是怎么对她的。
“好？是太好了！简直是虐待！”回想起这五天的生活，祝凤仙就打冷战。“不能睡懒觉，不能出门逛街，每天有好几个师傅嫌我笨，硬要我学习他们教的东西。王妃娘娘时不时地来查看，就连吃饭时间也要学礼仪。”
祝凤仙一阵委屈，她从小就不受约束，无忧无虑，现在突然间多出这么多“规矩”，她还不得不接受。
可是，这要她怎么接受呢？先告诉她自己喜欢的人是亲哥哥，然后来个“认父”，而且认的是“义父”，又被安排进王府受这种罪过。而且！值得一提的是，她的“义妹”，也就是郡主，比她还刁蛮不懂规矩，却可以整天带着一堆小厮出入王府数次！这绝对是针对和刁难！
“王妃也是为你好啊。”左临摸不着头脑，这些应该不算“虐待”吧？
“为我好？哼……”祝凤仙冷哼一声，脱开左临的怀抱。“你大少爷逃婚的时候，怎么也不想想左府上下都是为你好？”
“是是是……别生气了，等过了八月中秋，我就把你娶回去，好不好？”其实左临也想不通，他这次来本是提亲的，可王爷和王妃都反对。王爷说想再留她几天享受天伦之乐，这还说得过去，可是如王妃说的她还不够资格当郡主，就有点牵强了。七王爷的嫡亲女儿刁蛮任性，是天下皆知的，而祝凤仙，比那个难缠的郡主也好太多了吧！
“八月中秋……”祝凤仙若有所思，“我想去看庙会耶……”
“那我就带你去，开心点！”左临宠溺地帮她拨了拨头发，轻轻在她额头上一啄。“告诉你个好消息，你不喜欢的丫鬟，前两天被我娘狠狠地修理一番，为你出气了。”
“她……犯了什么事？”其实她也只是找他抱怨，不是真的要那个可怜的丫头治罪。
“不知道，反正娘很生气，很少有的。”左临皱着眉头，这两天，爹爹都被赶去书房，在他记事以来，这是爹娘第一次大吵。“兴许是为了让你早点嫁过来吧。”
“你……”祝凤仙的脸又烧红起来。“胡说！”
左临就站在那看着，以前怎么就没发觉，她是如此容易脸红呢。
“啊啊……我想现在就出去！”祝凤仙心里嘀咕着，再不出去就要闷死了！
“好，我带你出去，我们去和王爷说。”左临捏捏祝凤仙的脸蛋，她这般忧愁的表情，还是第一次见到。
王爷果然比王妃好说话！祝凤仙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很笨，要是和王妃怄气的那些天来求求她的“义父”，自己肯定早就在外面逍遥快活了。
哎……失算失算。
不过还好，左临带着她东逛逛西瞅瞅。古董，衣裳，饰品……就差妓院没去了。不一会儿，祝凤仙感到厌倦。
“临，带我去你家吧。”突然很想去左府看看左夫人，不知道她的病好了没有。想起那个温和的妇人，祝凤仙不由得一笑。
“好。”左临溺爱地拥住祝凤仙，往左府方向走去。
“临……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祝凤仙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左临，眼前的这个男人，与初次见面的时候大不相同，不，简直是判若两人！难道这才是他的本质？
“因为你是我心爱的女人。”左临轻轻笑道，“知道你要嫁给你师兄时，还亲口听你说是自愿的，你知道我当时多想昏过去吗？”
“昏过去？”祝凤仙撅起嘴巴，“为什么要昏？你又没告诉我你喜欢我！”
“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你。而且……你都要嫁人了。”左临俯身，轻啄她的樱桃小嘴。“要是早发现，咱们就不回家了，在外面逍遥快活，免得你在王府里受气。”
“早知道……”祝凤仙叹了口气，“早知道你不是我哥哥，我也不想来确认这个身份。现在想想，我娘……真的好可怜。你！不许负我！”祝凤仙恶狠狠地瞪着左临，难得他这么乖，一定要报之前被欺负的仇！嘿嘿。
“我左临，决不负你！”左临信誓旦旦。
说话间已到左府，祝凤仙离开左临的怀抱，蹦蹦跳跳地往左夫人房中走去。
日落西山。
晚霞映红了整个京城。
祝凤仙还是乐此不疲地在左府里晃荡，丝毫没有想回王府的意思。左翁好说歹说，就差没跪下了，祝凤仙依旧不为所动，“赖”在左府不走了。
如此坚持的态度，除了厌倦王府里事事都要讲规矩的不自由，还有来着左夫人与左临的强力支持。
双方正僵持着，七王爷的到来打破这种尴尬的局面。
“仙儿，听说你不肯回府，为何啊？”七王爷看着失散已久的女儿，带着王者的威严。
祝凤仙躲在左临身后，不敢言语。她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说错话，被强行押了回去，就不知那年那月才能与左临相见。
“王爷，仙儿在外自由惯了。这些天在王府稍觉束缚，不知王爷可否答应小侄的提亲，让仙儿早日嫁过来，仙儿也可养足精神，常去王府看您，以尽孝道。”左临跪了下来，第三次向王爷提起亲事。
“稍觉束缚？临儿，这成亲是你的意思，还是仙儿的意思？”王爷眯着眼，看着祝凤仙。
“爹……义父！”祝凤仙也跪了下来。“凤仙早年与师傅和师兄居于深山中，虽与外世隔绝，却也逍遥自在。师傅过世后，师兄携我行走江湖，也是自由惯了。现在进了王府，不仅要受规矩不能出门，而且还要学习一堆的礼仪。义父，仙儿不求嫁入贵族，只愿与左临长相厮守！”豁出去了！死就死吧！总比在王府里受罪的强。
“唉……”七王爷也叹了口气，“预料之内，预料之内啊！罢了罢了，就遂了你们的愿吧！女大不中留啊！”
左临与祝凤仙大喜，连忙谢过王爷。
却在此时，一阵尖锐的叫喊传了过来。左夫人从后堂冲了出来，撕心裂肺地大喊道：“不！他们不能成亲！临儿与她不能成亲！”
“夫人！”
“为何？”
在场的几个人都被左夫人的话怔住，众人的目光都投向左夫人，唯有左翁心急如焚。
“他们不能成亲！不能！这是乱伦……！”左夫人激动地喊着，不顾左翁急切的神色。
“夫人，你该回去吃药了。”左翁捂住左夫人的嘴，示意丫鬟扶夫人下去。“王爷，贱内有恙在身，刚才实属胡言乱语，惊扰了王爷，还望恕罪。”
“我没病！”左夫人使劲挣脱左翁的手，“你才有病！老爷，你怎能让你的亲生儿子娶你的亲生女儿呢？”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呆若木鸡。
“夫人！你在胡说些什么！”左翁最早醒悟过来，扬起手掌甩了过去。
手，被人硬生生地截住。
“左翁，让你的夫人说下去！”七王爷脸色铁青地放开左翁的手，回到位上。
“她，不是祝凤仙，她是我的女儿，左蝶！”左夫人满面泪痕。“那时，祝姑娘来找我夫君，满身是血迹，怀里还抱这个女婴。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让我们好生抚养孩子。那时我刚生下蝶儿，而他天天往祝姑娘那边跑，我以为祝姑娘是我夫君在外收的女人，一气之下，便收拾包裹回家，将女儿丢与他养。”左夫人有些悔恨，“后来舍心不下尚在襁褓中的女儿，便回家看望女儿，听下人说祝姑娘身体虚弱，刚产下孩子便四处奔波，来到我们家后不久变死了，孩子也被老爷送走。我这才安心住下，哪知我的孩子在三岁时身患重病，不治身亡。我忆女心切，也命垂一线。请了好多个大夫，都无济于事。老爷知道我是心结难开，便将实情告知与我。那个死去的孩子，是祝姑娘的孩子，也是王爷您的孩子。我的蝶儿，被老爷当成祝姑娘的孩子送走了，为的是能保王爷的幼子一命。谁知却在病中夭折。”
左夫人已经泣不成声。“所以这个祝凤仙，是我的蝶儿啊，是临儿的亲妹妹！我苦命的孩子……”
“不……”祝凤仙一阵眩晕。骗人！骗人！左翁不是说自己和左临没有关系么？怎么又是亲哥哥？
“你是说，我的女儿病死了？”冷若冰霜的话语飘了过来，七王爷的脸变得铁青。
“是……王爷，您的女儿背后，可有胎记？”左翁无奈地接过话，左夫人已经哭晕过去。
“没有！”七王爷不假思索地回答。“本王记得，那娃儿白皙如雪，没有一点瑕疵，所以本王为她命名为‘如雪’，敏儿独爱凤仙花，所以小名便为凤仙，还在凤麟图上刺字。”
“王爷所言极是，小女背腰间有一梅型胎记，像似一朵花，夫人便取名为蝶，取之蝶恋花之意。王爷若是不信，可命人查实。”
“不……不可能！”王爷气得拍案，大喊王府随行的丫鬟，架着摊到在地的祝凤仙往里屋走去。
不一会儿，丫鬟出来禀报，祝凤仙得后背腰，的确有个形状像花朵的胎记。
“这……这怎么可能！尊夫人怎会会误养女儿三年？自己的骨肉都不认得么？” 王爷不信。
“夫人出走回来后，带来个老嬷嬷，孩子都是老嬷嬷照料的。”左翁眼角低垂，“而且，我有意隐瞒，夫人又怎会知晓。”
“那！孩子病了，你明知是本王的骨肉，又为何不来找我？”王爷咬牙切齿。
“回王爷，小人找过了，只是王爷不肯见……回禀的人说了，王爷政事繁忙，无暇见客。”
“什么？！本王什么时候……是她？”七王爷突然想起往事，一个箭步冲出左府，消失在众人眼里。
左夫人已被抬进屋里休息，左翁也去看望接近昏迷的祝凤仙，偌大的花厅中，只剩下一脸呆滞的左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