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找个机会说，免得伤了和气！眼下抓紧提高楼价！”旷啸天吩咐。
“好嘞！”孟昭方放下电话，急忙组织网上推销。不几天，宣传广告就上了网，青山绿水、绿树掩映的幽雅环境，龙楼凤阁、栉次鳞错的巧妙布局，以及“御署山庄”的名称，引得来看房的富豪络绎不绝，房价节节拔高。
已故老首长夫人们看到楼房已盖起好几栋了，可从没人来征求过她们的意见，也没看到分房方案，却听说有群售楼小姐在卖楼，禁不住四处打听，终于探到了蛛丝马迹。
一心窥视旷啸天宝座的黄剑书看到火候差不多了，指挥喽罗们透了个信：“阿姨们，上网看看吧！”首长遗孀们打开网页才知道，已卖掉一半了，她们急急找领导反映意见。
这天，捷舟下班，刚出办公楼，扈老将军的遗孀李靖大姐拦住了他，捷舟热情地迎上去，还没来得及讲话，李大姐已说开了：“捷舟啊，橡山那块地不是给我们盖的房吗？怎么卖了？”
捷舟打了一愣：“卖了？不会啊，他们想盖干部宿舍，我没同意，让为老大姐们盖房，他们说规划已定了，不好变，我还特意找了钟麒麟副市长，他已同意了啊！”
“没有，听说卖了，连规划一起卖了，才卖了八千万元，家具、锅炉都送给买方了。”李大姐回答得很肯定。
“谁的胆子这么大？里边那栋楼还值一亿两千多万元呢，过去有人卖，我们不让。”捷舟仍有些怀疑。
一辆汽车停到跟前，下来的是总政工部的钟昱副主任，他听到老大姐和捷舟的对话，走过来说：“真的卖了，现在正做售楼广告呢！他们做得太过分了，那里的地价每亩已经一千多万元了，里边盖五十多栋楼就是几十个亿。”
“我找他们去，他们卖掉不少地了。”捷舟忿忿地掉头要走。
“别去了！”钟昱和李大姐一起劝住了他，“现在，你已不分管这块工作了，你到哪说去？”
“总该讲理吧？有理走遍天下，拦不住就上党委会说。”捷舟仍要去找。
“严禁带年轻女干部群宿，难道没理吗？还不照样把你们折腾了？”钟昱怕他再增添压力。
“唉！”捷舟生气地摇了摇头，“现在，机关部队的反应已经很大了，向上级反映情况的、写告状信的这么多，他们怎么一点也不收敛呢……”
“旷啸天是个大炮，把总指挥部彻底搞乱了，要快换人！”黄剑书趁机四处活动，他的老领导们也帮忙使劲，“上次就应该是黄剑书任总指挥，结果让旷啸天当了，让他把一个单位弄得乌烟瘴气的，是个重大失误啊！”继任人选，明显向黄剑书倾斜。
直到这时，旷啸天方知道黄剑书背后的活动，恨得他咬着牙说：“这个老乌贼，原来是他在后边搞我，这两年我对他不薄啊！”他也立马去找自己的老首长，揭露黄剑书在背后搞小动作。
而大量的群众来信，又一致反映黄剑书和旷啸天是一丘之貉，比旷啸天更阴险。上级经过慎重考虑，任命华阳指挥部司令关清征担任了总指挥，旷啸天被调到上级机关当了一名副职。
关清征来到总指挥任上，看到前任留下的满目疮痍，下决心要进行一次认真的整肃。经过深入调研，他就干部任用、财务制度、房地产管理、内部关系，提出一系列有针对性的措施，广大官兵欢欣鼓舞。
旷啸天等人却慌了：“真把那么多事查出来还得了啊！”黄剑书表面若无其事，内心的恐惧却与日俱增：“虽然卖地、卖官、整人的钱被大炮拿走了大头，但是，毕竟自己也拿了些，三五个亿虽是个小数目，但真正抖出来，也够喝一壶的。特别是整人、搞腐化那些事被抖出来，比旷啸天的名声还要难听！”
又是在这个关键时刻，甄玉望不失时机地把旷啸天和黄剑书拉到一起，旁敲侧击地提醒：“到了这个时候，二位不能再赌气了，只有同舟共济，才能共度难关！”俩人心领神会，握手言欢。前几天还欲置对方于死地的一对冤家，又密切地凑到一起，在密室中策划起来。
“怎么度难关？”旷啸天有合伙的诚心，但没有主意，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望着黄剑书。
“请上、联下吧！”黄剑书眯眼瞅着旷啸天，他知道这门大炮是个草包，不一定明白他说的意思，索性把话题点明，“请上，即请老首长们给关清征施加压力，不要后任翻前任的旧账；联下，即把下边的干部联合起来，抵制关清征的要求。”
“让上级领导、老首长们压一下关清征肯定有效，但是让下级联合起来抵制，能做得到吗？”旷啸天心里不够踏实。
“怎么不行！这几年我们提了那么多干部，他们怎么上来的，自己心里清楚，我们倒了，他们能有好日子过吗？尤其是机关干部，可是刀笔吏，办具体事的，作用大着呢！”经过一番开导，旷啸天终于开了窍，两人联手到上级领导、老首长那里活动起来。
上级领导答应相机而动，下边的干部也很快串联了起来。结果，不出黄剑书所料：领导的任何决策，都是通过机关落实的。总指挥部，有和旷啸天沆瀣一气的领导；机关有旷啸天拉拢过去的干部，他们结成一伙，采取各种方式，对抗着关清征的指示和要求。捷舟似乎看到，私心杂念的菌尘，已渗入这些人的躯体和头脑，给他们增加着欲念、力量、韧劲和心眼。
关总指挥提出通过考核、民主测评，公道正派地任用干部，他们便结成一团，上下通气，控制测评票源。孟昭方为了确保提拔，特意拿出六百多万元做活动经费。黄剑书带队考核，把他列为提拔的第一人选。此举无疑给他注入了兴奋剂，他们认定：“不管什么样的讲话、要求、制度、规定，都是人掌握的，只要有人有钱，没有办不成的事。”
关清征想调整几名干部，上边马上有人打招呼：“现在，稳定是压倒一切的，不能翻烧饼，上一任领导任用的干部，你们不要轻易动！”
旷啸天看到这局面，心中暗喜，他不时让人向总指挥部的干部传递信息：“共同利益已把我们紧紧捆在了一起，如果说哪个干部用错了，我们都有责任；哪个案子被翻了，我们办案人员都有错误；哪块地贱卖了、哪个工程造价贵了，真的追查起来，我们可是人人有份！”
这些连哄带吓的话传过去，真把一些人镇住了，一帮人无心工作，不断商量着怎样抱团。
选拔干部测评考核，他们串通一气，考核组负责记录测评、制定规则、发通知、负责监票和会议组织的干部，全是经他们做了手脚后选出的；考核结果，优秀者总是他们一伙人。接到举报信和各级反映的问题，了解情况、查办案件的干部，全是他们一伙的，查的结果，全部被认定为诬告，不少人遭到怀疑，受到各种恐吓和排挤。
“关清征的能耐也不过如此啊！”旷啸天嘿嘿地笑了，“这古人说得好啊！官吏、官吏！官是头，吏是手和足啊！头有想法，手和脚不干，你这头可一点办法也没有！”
“是啊！是啊！”刚刚选上后备干部的孟昭方随声附和。
“哎！你这个后勤部长也快要当上了，橡山的别墅卖出一半了吧？旷成说他们那里进账远不如预期的多啊！”旷啸天瞅着他问。
“我带人查过了，卖房的交了钱，可收到的不到一半，可能银行的环节出了毛病，我正在查呢！”孟昭方也疑惑走账中出了差错。
“还有呢！最近有个风水大师，说这个别墅动工的时辰不对，要组织头几户买家去放一次爆竹，敲一通锣鼓，祛祛邪气，时间在凌晨三点为好。”
“我也老在想，近来我们为什么遇到这么多事？原来惊动了太岁！”孟昭方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飞快布置去了。
夜里，住在橡山脚下的老领导和居民尚在酣睡，山腰上新盖的别墅群突然响起“噼噼叭叭”的爆竹声，紧接着，锣鼓、唢呐声响成一片。
“什么人半夜三更地放鞭炮？”老领导和居民从梦中惊醒，询问原因。
“是山上买到别墅的人家。”工作人员回答。
“战将夫人老革命了，还信这一套？”老领导们大为不解。
“哪是战将的夫人们啊！是一帮大款买下了别墅。”工作人员讲明了实情。
“当初不是说给已故战将夫人盖的吗？怎么卖起来了？让这帮不三不四的人住到我们头顶上，我们这里还有什么秘密可保啊！”老领导生气地给纪检部门打去电话，并附上广告作证明。
“原来不是给我们盖的啊！”已故战将的夫人们，联名写信向上级反映，信中附有她们拍下的购房人员队伍和售楼广告。
几位到山雅的老干部也看出了这个工程存在的巨大问题，纷纷写信举报，以详细数据和资料，揭露工程中的不法行为。
一封封来信，发到上级领导办公室，领导批示：“严查！”
关清征总指挥长长舒了口气说：“这可是他们自我爆炸，自己燃烧起来的。”法制利剑迅速挥出，一场反腐风暴迅即展开……
第八十一节治贪贿举世嗟难题
上级要求严肃查处山雅、橡山建房工程中的腐败问题，群众对新班子也充满期待。经过前一段时间工作中的曲曲折折，关清征也知道了机关的厉害，为了防止机关别有用心的人作梗，他要求从各部队挑选一批人，组成调查组，从重点线索入手，首先清理账目。很快发现入账资金远远小于实际收入，钱到哪里去了呢？调查组从蛛丝马迹中寻找线索，很快从银行查出孟昭方存有三亿元来历不明的巨款，迅速对他采取了“双规”措施，接着在孟昭方的账上、笔记本上又发现了许多疑点。但是，相当一部分款子仍然找不到去处，调查组反复对孟昭方进行审问，孟昭方不仅自己说不清，还在言语中流露出：前总指挥旷啸天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
“这钱究竟到哪里去了呢？”谁也不会想到，知道这笔巨款去向的只有一个人，他就是甄玉望。
前年，他竞争总指挥正处于最有利态势时，突然接到一个邮件：“儿子甄逸中了黑社会的圈套！”他出国不久，一个黑社会头目发现：“这个人不仅有当高官的父亲、舅舅，还有当高官的祖父、外祖父，有油水可榨！”
甄逸酷爱科学，天天埋头实验室，常常通宵达旦，黑社会头目精心在他身边安排了一位同伴，趁他口渴时递上一杯咖啡，送上一支雪茄。甄逸本来不抽烟，也是盛情难却，偶尔不自觉地吸了几口，竟然慢慢地上瘾了，一天不吸，就没有精神。他哪里知道，他们在咖啡和雪茄中加入了毒品，他已染上了毒瘾，这巨大的开销从哪里来？他正在为难时，黑社会头目“雪中送炭”，借给他一笔赌资，诱使他下了赌场。抱着试一试的侥幸心理，甄逸下了几笔大的赌注，结果全部输了进去。黑社会给的赌资是高利贷，利滚利，一年后，他们讨债了，赌资本息外加一年的毒品资金，可是个天文数字，甄逸哪能拿得出来，最后被黑社会看押起来逼债。
甄玉望得知这一消息，哪里还有心思竞争总指挥！他料定旷啸天、黄剑书上任后，必然疯狂捞钱，何不搞好关系，乘机捞上一把？把儿子的赌债还上，救出孩子。于是，有了他在旷啸天、黄剑书两边的讨好，有了他给旷成和俞青牵线的机会……
甄玉望是个聪明人，他不会公开捞钱，不会留下蛛丝马迹，在他精心筹划的时候，一位加入了外国籍的青年令镜找上了门，他来国内做生意赔了钱，现在生活无着，国外尚欠着二十多万美元的债务。甄玉望托人把他介绍给俞青，负责同山雅、橡山买房人的联络。令镜担心：“这是个普通打工的活，能挣点钱养活自己，但还不了债务，俞青不会那么大方。”
甄玉望沉吟了一会儿说：“这是他答应过的，这样吧，为了防止他反悔，客户打钱时我多给你要了个账号，这是俞青夫人的，他们夫妇不和，他如不按约定给钱，就把这个账号交给他夫人，起个制约作用。”
令镜按甄玉望的嘱咐，每打一次购房款，总有一部分到了这个账户。
一天，甄玉望把令镜找到家里，酒足饭饱之后，他拿出一张三百万元的支票说：“把这个款子打到国外，还清债务，余下的还可做点小本生意。后天我要出国访问，你如果愿意，我们可以一块走！”
“我听说最近在查几个工程的案子，以后查起来怎么办？”令镜惊喜中带着恐惧。
“放心，没有你的事，你一没签字，二没收钱，这钱是我让人从俞青那里给你要出来的，与你没任何关系。再说了，这些钱是购房户的，你想想，能买得起山雅、橡山这类大别墅的，哪个不富得流油，这些人怕什么？就怕沾上案子，别墅区被查封，他们会躲得远远的，不会有任何人来要钱的！”
令镜疑惑地走了，他躲起来观察了半个月，发现孟昭方被“双规”，别墅封了，买楼的人真都躲得远远的，没有一个人要求退钱。有天晚上，他正在院里闲逛，有个人竟慌慌张张地跑过来，递上一包钱，恳求他不要把自己在橡山购楼的信息透露出去。令镜还没回过神来，这人深深一揖说：“这算封口费！”说完，贼一般地溜走了。
“嘿嘿，真神了！”令镜赞叹着甄玉望的神算，放心地出国了。
而这时，甄玉望在国外打点儿子的事，已经有了眉目……
孟昭方等人被“双规”，旷啸天、黄剑书慌了，被查的一伙人匆匆找他俩商量对策。
“怎么办？”旷啸天一脸惊恐地看着黄剑书问。
“断、压、封、销、转……”黄剑书故作镇静地品着茶水说，“这断嘛！就是断线，橡山、山雅工程是俞青负责联络。俞青啊！美国的风光比中国好得多，去度个长假吧！山雅、橡山别墅售出的钱，你打出两个亿去，总够用了吧！”
“好，妙计！妙计！《孙子兵法》中的三十六计，‘走为上’是要害，俞青脚下抹油，一走了之，查的线就断了，你还乐得在国外逍遥几年！”旷啸天称赞着黄剑书的智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