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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行军(上)

行军的概念是指军队从一个配置地点向另一个配置地点的单纯的转移。行军主要有两个方面的要求:第一个要求是军队要舒适,这样可以最有效地使用力量,避免无谓的消耗;第二个要求是运动要准确,军队要准确无误地到达目的地。

如果一个纵队是由十万人军队编成的,也就是说沿着一条道路不间断地行军,那么这个纵队的首尾是不可能在同一天到达目的地的。在这种情况下,军队不得不非常缓慢地前进,再加上纵队很长,必然会使得最后的部分劳累过度,使整个军队很快就陷入混乱的状态。

从这个例子可以看出,编入一个纵队的人数越少,行军就会越容易和准确。这就产生了区分兵力的必要性。但是这种区分不同于为了分割配置而进行的那种区分。虽然根据军队配置的需要把军队区分为若干个行军纵队是一般的情况,但是并不是在每一个具体情况下都是如此。要把一支大的军队集中地配置在某一地点,在行军时就必须把这支大的军队区分为若干个纵队。即使分开行军是根据分割配置的需要,也可能有时以满足配置的要求为主,有时则是以满足行军的要求为主。如果一支军队配置的目的不是在休息中等待战斗,而只是为了休息,那么满足行军的要求就是主要的,而这些要求主要是选择良好的修筑好的道路。这些不同情况,人们有时根据舍营和野营的情况来选择道路,有时则是根据道路的情况来选择舍营和野营的地点。如果一支军队预定要进行一场会战,而且最重要的是到达目的地,那么,在必要的时候,就会毫不犹豫地通过最难于行走的小道。与这种情况相对应的,如果军队向战区作旅次行军,就要在选择道路中为各个纵队选择最近的大道,并尽量在这个大道附近寻找舍营和野营的地点。

以上所说的两种行军情况不管哪种都要遵循现代军事艺术的一般原则。这就是:在预测可能发生战斗的任何地点,即在真正作战的整个地区内,编组行军纵队时必须使编成的各个纵队能够进行独立的战斗。为了满足这个要求,就要使纵队内有三个兵种的联合,对整体进行有机的区分,而且任命合适的司令官。从这可以看出,主要是行军产生了新的战斗队形并且从新的战斗队形中得到最大的方便。

在十八世纪中叶,尤其是在腓特烈二世的战争中,运动已经被人们看作是战斗的一个特殊要素,并且已经开始运用出敌不意的运动来取得胜利。当时,还没有出现有机的战斗队形,因此,军队行军时往往要进行十分烦琐的部署。军队要想在敌人附近进行运动,就必须经常做好战斗的准备,而整个军队要集中在一起才能做到这一点,因为只有整个军队集中在一起,才能形成一个整体。侧敌行军时,第二线为了经常与第一线保持不太远的距离,即不超过四分之一普里,必须充分熟悉具体地形,不顾艰苦地越过一切险阻前进,因为在四分之一普里的距离内,一般是找不到两条平行的良好道路的。军队向敌人垂直行军的时候,两翼的骑兵也会遇到同样的情况。如果军队在行军中带有炮兵(需要步兵掩护的单独的道路),就会产生新的困难,因为步兵必须保持一条连续线才可以,而且,炮兵会使本来已经拉得很长的步兵纵队拖得更长,并且打乱纵队内步兵的各部分的间隔。人们可以从滕佩霍夫著的七年战争史中的行军部署,了解这一点,并知道战争因此受到的种种束缚。

但是,现代军事艺术规定军队可以进行有机的区分,各个部分都可以看作是小的整体,它们在战斗中可以发挥类似大的整体所发挥的所有作用,唯一的差别是小的整体的活动时间是较短的。在这种时候,甚至为了共同进行一次战斗,各个纵队在行军中也不必相互靠近到在战斗打响以前的全部集中的程度,而只要在战斗过程中能够集中起来就可以了。

军队的人数越少,运动就越容易,同时,也越不需要为了避免行动不灵活而进行兵力区分(不是指为了分割配置而进行兵力区分)。一支兵力小的军队可以沿着一条道路行进,也容易找到彼此接近的,可以满足需要的道路。但是军队的人数越多,就越需要区分,纵队的数目就会越多,所以也就愈加需要修筑好的道路,甚至是大路,从而造成各个纵队的间隔就越大。所以,区分兵力的危险和区分兵力的需要是成反比的。各部分越小,就越需要相互的支援,各部分越大,能够独立行动的时间就越长。在前一篇,我们论述了这一问题,我们考虑到在耕作区内主要大道两旁几普里以内,总是可以找到几条平行的修筑好的道路,所以我们很容易了解,在组织行军时,并没有什么非常大的困难足以使军队的迅速前进和准确到达,同军队的适当集中产生矛盾。在山地,虽然平行的道路很少,而且各条道路间的联系也是最困难的,但是每个纵队的抵抗能力却很大。

为了明确这个问题,我们举个例子来说明。

一般来说,一个八千人的师同它所属的炮兵和其他一些车辆的行军长径相当于一小时的行程。因此,两个师先后沿着同一条道路前进时,第二个师将比第一个师迟一小时到达指定地点。我们在第四篇第六章中已经讲过,一个兵力这样大的师,即使对优势的敌人也能抵抗几个小时。甚至在最不利的情况下,即第一个师被迫立即开始战斗时,第二个师迟一小时到达也不算太晚。何况,在欧洲中部耕作地区,在一小时的行程内,行军大路多半能够找到可以行军的小道,而不必像七年战争时期那样经常需要越野行军。

另外,我们从经验中可以知道,对于一支由四个步兵师和一个骑兵预备队组成的军队来说,即使行军的道路不好走,它的先遣部队在八小时内通常也可以行军三普里。如果每个师的行军长径按一小时的行程计算,骑兵预备队和炮兵预备队的行军长径也同样按一小时的行程计算,那么整个行军时间将是十三小时。这个时间并不算太长,但在这种情况下,却有四万人沿着同一条道路行进。当然,这支军队也可以寻找和利用其他小道,因而很容易缩短行军的时间。如果在一条道路上行进的部队比上述部队还多,那么整个军队就不一定都要在当天到达,因为在现代,这样大的一支军队绝不可能同敌人遭遇后立即进行会战,通常要在第二天才进行会战。

我们谈到上述情况,不是想把这类情况全部列举出来,而是为了更清楚地探讨问题。并且,在现代的战争中,组织行军不再像以前那样困难了。现在,不用向腓特烈大帝在七年战争中那样需要特殊技巧和精确的地理知识就可以组织最迅速和最准确的行军了,现在,只要充分利用军队的有机区分,就可以自如地进行行军,至少已经不需要制订庞大的计划了。在以前,单凭号令就可以指挥会战,却需要很长时间计划组织行军。现在,需要很长的计划来编组战斗队形,组织行军却几乎只要凭号令就可以了。

我们知道,行军分为垂直行军和平行行军两种。平行行军又称侧敌行军,侧敌行军时要改变军队各部分之间的几何位置:并列配置的各部分在行军时要前后排列,或者相反。虽然直角范围内的任何角度都可能成为行军的方向,但是仍需要确定行军主要是属于哪一种的。

在战术上,我们才有可能这样彻底地改变各个部分之间的几何位置,而且也只有使用所谓列伍纵队行进时才能做到这一点,而大部队是不可能成这样的纵队行进的。在战略上也不可能这样做。在从前,战斗队形中几何关系的改变只是两翼和各线之间的改变,而在现代的战斗队形中通常是第一级单位,即军、师或者是旅(根据整体的区分而定)之间的改变。

在前文我们谈到现代战斗队形时得出的结论对这些也有影响。因为从前在战斗前就把整个军队集中在一起,但是现在已经不需要了。所以人们更加关心的是使已经聚集在一起的各个部分都成为一个统一的整体。如果两个前后配置的师(后面的为预备队)沿着两条道路向敌人行进,那么无论是谁都不会让每一个师都分开在两条道路上行进的,而都会毫不迟疑地让两个师沿着各自一条道路来并列前进,并且,还会让每个师长各自组织预备队以应对可能发生的战斗。原来的几何关系显然没有指挥的统一重要。如果两个师在行军中没有经过战斗就到达了指定的阵地,那么它们仍可以恢复原来的关系位置。如果两个并列配置的师沿着两条道路进行平行行军,那么人们就更加不会让每个师的第二线或预备队都沿着后面的道路行进,而只是给每个师各自规定一条道路,也就是把在行军过程中的两个师中的一个看成另一个师的预备队。加入一支军队是由四个师编成的,三个师配置在前面,一个师在后面作为预备队。并且用这样的队形向敌人靠近,那么就自然给前面的三个师各自规定一条道路,而让预备队在中间那个师的后面行进。如果觉得三条路之间的距离不合适,就可以毫不犹豫地沿着两条道路行进,这并不会带来什么不利情况。相似地,在平行行军时也是这样的情况。

还有一个问题是各个纵队从右边还是从左边开始行军的问题。在平行行军时,这是个很明确的问题。在向左侧运动时,无论谁都不会从右翼开始行军。在前进或者退却的时候,行军的次序实际上应该根据道路同预定的开进线之间的关系来确定。在战术上,很多场合都可以做到这一点,因为战术上的空间比较小,几何关系比较容易看清楚。但在战略上,就是完全不可能的了。如果有人把战术上的东西搬到战略上去,那他就是一个书呆子。在以前,军队在行军中仍然保持着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形象,而且行军的目的也只是进行一次整体的战斗,所以整个行军的次序纯粹是战术上的问题。虽然是这样,1757年5月5日施韦林从布兰代斯地区出发时,还是因为不知道未来的战场在他的右边还是左边,最后不得不进行了一次有名的反转正面的行军。

如果一支按照旧的战斗队形进行配置的军队要成四个纵队向敌人行进,那么,两翼第一线和第二线的骑兵应该编为外边的两个纵队,两翼的两线步兵则应该编为中间的两个纵队。这些纵队在行军时可以用各种方法,可以完全从右边开始,或者完全从左边开始,或者右翼从右边开始,左翼从左边开始,或者左翼从右边开始,右翼从左边开始。

在后一种情况下进行的行军叫作“中央开始的”行军。或许有人会觉得这些形式同未来的展开是有关系的,但实际上是没有关系的。腓特烈大帝在前往勒登会战的时候,曾经按原来各翼的次序组成四个纵队,从右边开始行军,由于他恰好正要攻击奥军的左翼,因而很容易地变换为线式战斗队形,从而受到所有的历史家的赞扬。如果当时他要迂回奥军的右翼,那么,他就不得不像在布拉格那样进行一次反转正面的行军了。

如果说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这些形式已经不符合行军的目的了。那么在今天从同一角度来看,这些形式就纯属儿戏了。从以前到现在,都没有谁会知道未来的战场同行军道路的关系位置如何,即使由于行军开始的次序不正确而损失了一点时间,也远远不如从前那样重要了。在这方面,不管哪个师先到达,也不管哪个旅率先投入战斗,已经没有任何差别了。

在这种情况下,军队如果有时从右边开始行军,有时从左边开始行军,那就只有一个作用了,即左右交替地开始行军可以调节军队各部分的疲劳程度。这是大的军队开始行军的时候还会保持着这两种次序的唯一的和非常重要的理由。

在这种情况下,从中央开始行军只能偶尔采用,也就不是行军的一种固定的次序了。从战略上来看,一个纵队从中央开始行军当然不合理,因为这种行军次序的前提是要有两条道路。

事实上,确定行军次序的问题相比属于战略范围,更多的是属于战术范围的。因为它只是把整体区分为若干个部分,行军结束以后这些部分又重新恢复成了一个整体。但是,在现代军事艺术中,已经不再重视行军的各个部分的完全集中,而是使各个部分在行军时距离远些,甚至可以独立进行行动。这样,就经常发生各个部分单独进行的战斗,而且每一个部分这样的战斗都应该被看作是整体战斗。因此,对这个问题的上述说明是很有必要的。

另外,我们在本篇第二章中已经看到,在没有任何特殊目的的情况下,三个部分并列的配置是最合理的,所以在行军时采用三个纵队也是最合理的。

现在,我们还要特别提出说明的是,纵队的概念不仅是指沿一条道路前进的一个部队,而且人们在战略上也把在不同的日期沿同一条道路行军的各个部队叫作各个纵队。区分纵队的主要目的是缩短行军的时间和便于行军,因为我们知道兵力小的部队的行军总是比兵力大的部队的行军快一些和方便一些。如果部队不是沿不同的几条道路行军,而是在不同的日期里沿着同一条道路行军,也是可以达到这个目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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