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好了衣服,走出客厅,看到那个男人正坐在沙发上。
客厅的窗帘被彻底的拉开,屋内不再如昨天那样乌漆麻黑,客厅的色调分明,都是很清爽的配色,和此刻的他相互辉映。
他今天穿了一件米色棉麻的家居裤,上衣是一件纯白色的T恤,一扫昨日的惨白之气,看着我的目光也是闪闪异动,和昨日那个眼神微红脸色惨白的人判若两人。
他精神好得完全不像一个大病初愈的人!
看到我时微微挑了下眉,“你好,陆应时!”
我看得有些怔愣,听到他说话,我没反应过来。
“什,什么?”
“我的名字!”他说。
“陆应时?——”我脑补迟钝的反应又重复了一遍。
“为得人间三千丝,应是仇尽有日时。”他念了一句,看着我的眼神又闪过了一丝阴戾。
我仔细试图捕捉他目光里的意思,可他已低着头浅浅的端着一个杯子喝着。
“什么是应是仇尽有日时?”
大概是我的文学素养不好,我不太懂得他这句看似满含恨意的诗词里有何种的释义。
我坐在沙发上,接过他随手递来的早餐,“谢谢!”
半响,他放下杯子,突然狂乱的伸出手将我推倒在沙发沿上,整个人居高临下的盯着我,一字一句的说道,“意思就是——大仇将报!”
他眼中有明显的杀意,我有些慌了,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我完全肯定我没看错他的敌意。
我发誓我可能是遇到神经病邻居了!
可我不能直白打断他的注视与话语,只能愣愣的看着他。
他突然靠着我耳朵轻轻说道,“陈凌晨,说实话,你现在怕不怕?”
虽然我很想保持镇定,万一激怒这个神经病他可能真会把我“报仇雪恨”了,但我颤抖的双手还是出卖了我。
我只好老实说道,“怕!”
闻言,他大声笑起来,“逗你玩呢,看你小样儿吓成什么样!”
我一口早餐哽在喉咙里差点没要了我的命,我顿时憋得脸红心跳加速。
“你看你那么激动干嘛,还真信我能把你杀了?嗯?”他伸手挑了一下我耳边的发丝。
“我可舍不得一下子就把你杀了——”
他面色轻佻,不经意的出口,不像是开玩笑的模样,我心底没由来的一阵心慌。
眼见日上三竿,想来今天爸妈应该会回家了,我借势要离开,陆应时坐在沙发上诡异的沉默着。
我突然想起了昨天的那两个人,“对了,昨天来你家的那两个人是谁?不会是找你‘报仇雪恨’的吧?”
话落,陆应时脸色慢慢淡去了表情,“找我索命的!”
看到我一脸的紧张,他说道,“放心,他们不会再来了!”
我松了一口气,如今很多人都有着复杂的社会关系,他看起来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我也没再细问下去。
只是说道,“那你自己小心,有什么事就来我家吧!”
其实在感觉出陆应时可能真在社会上得罪了什么人,我也就有些不太愿意和他走得过近。
色字头山一把刀,就是再贪恋美色,我也要珍惜父母好不容易养育了我十几年的小命。
离开了陆应时家,那种憋闷心慌的感觉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刚到家里,房间内传来响动,我还以为家里进了贼,看到玄关处的鞋子,我伸长脖子,“妈,是你回来了吗?”
刚才在陆应时家里口渴得不行,却又不敢在他面前造次的自顾倒水,总感觉他那双微红的眼睛无时不在盯着我看。
闭着眼,总会闪出早晨醒来时他蹲在浴缸前的表情,有些阴狠有些揣摩。
我怎么也想不通,他偶然表现对我的敌意到底从何而来呢?
我不记得我曾认识或者说得罪过这么一号人物,何况以他这么出彩的程度,就算我见过一面我也会记得清清楚楚的啊。
想了半天,才发现房里没人回我。
“妈妈,是你回来了吗?”我又喊一声,边走近房间。
突然一个身影闪现而出,等我看清楚时,妈妈正放下整理凌乱头发的手。
“凌晨,你回来啦?”妈妈朝我笑笑。
“我还以为你们没回来呢!爸爸呢?”
“你爸爸在房间呢!”妈妈往身后一指,房间里还有模糊的声音,像在里面收拾着什么东西。
我心底一闪而逝的怪异让门外的敲门声击退。
“我去开门!”我打开门,看见门口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谁呀凌晨?”妈妈在身后问道。
我退开身,妈妈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正对着门口,她可以看到门外的人。
“哥哥?!”妈妈站起身,一脸的惊异。
我皱着眉头看着眼前和妈妈有着几分相似的脸,记忆力不停搜索着关于他的影讯,只能依稀记得多年前和妈妈来屏南市时,在机场接机的一个男人,因为当年妈妈和爸爸结合并不被看好的关系,我和妈妈在屏南市只待了两天,而那两天他并没有在家。
“舅舅?!“我模糊的叫了声,有些不知所措。
以记忆搜索的结果来说,我确实不认识他,但妈妈叫了哥哥,我不能没礼貌的不叫人。
他穿着一身暗蓝色的条纹状短袖,黑灰色的西装长裤,戴了一副金丝框眼镜,妈妈外貌看着属于温婉贤淑,而和妈妈极为相像的他看起来就显得慈眉善目。
他进门时,我才看到他手上提着一个黑色的电脑包,但仔细看更像是一个大号的文件包,包上的纽扣开着。
妈妈迎了他进来,外面太阳现在渐烈,他大概是开车一路空调过来,上了九楼也是有电梯,除了额头略微的薄汗,他十足的气定神闲。
他才刚放下包,妈妈就递上了一杯解暑的冰水。
他环视了一下家里,有些惯性的抬了下眼镜。
“这个住处你们还满意吗?”
“满意!满意!也是麻烦你们了!”妈妈连连点头。
此刻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妈妈有些怕这个舅舅,两人坐在一起哪像是亲兄妹,一个像高高在上的Boss,一个则是唯命是从的下属。
在这一刻,我有些开始不喜欢这个舅舅。
他好像自持高贵,也难怪这么多年,我和妈妈也只来过一次屏南市。
爸爸从房间里出来,看到沙发上坐的舅舅明显一愣。
舅舅抬头看他,“东西你们找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