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念过往,遁入轮回――
万生有幸,渡得红尘――
闲云国,弦安帝年间。
“嘀、嗒――”
清晨,露水从树叶上聚集到头顺着叶子的轮廓滴落在了地上。
葱绿茂密的大树下平躺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女人。裙摆及没到腰身处的白色裙子已经被泥土染黑了,繁茂的树叶遮挡住了她的脸庞。
只见那纤细的身躯硬生生地套进了空荡荡的白色裙子里,枯瘦的四肢还不掩饰地露出来。
露水慢慢滴落在她的脸上。
终于―
她稍稍颤动了两下睫毛,将眼睛睁开,手轻轻抬起放在额头上,顺势抹去了滴落在脸上的露水。
刚下过雨的早晨,空气是那么新鲜,到处都是泥土被雨水滋润的清新味。
她躺在地上,任凭泥土沾染到衣服上,不愿意直起身子来。
她实在是太疲惫了,浑身一点劲也没有,就连嘴唇也是干燥的,看样子是停留在这里已经有不少天了。
她眨了眨眼准备继续休息下去,眼睛刚闭上,她便一骨碌坐了起来。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现在怎么在这个地方!
南寒月赶忙在自己的脸庞上一顿乱摸。鼻子还是原来的那个鼻子,眼睛还是原来的那个眼睛,嘴还是原来的那个嘴,一切都没有改变,这就是她原来的面容。
她的手顺着鼻梁摸到眉心,顿时,她的猛地一怔。
脸上的器官完好无损是真的,可是不至于她一觉醒来连被子弹打穿的脑门也好了吧!
南寒月顿了顿,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保持一个清醒的状态。
她的大脑在飞快运转着,她想知道在自己被打死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想泉水一般涌上来的却不是她原本的记忆。
记忆中的人,是自己没错。一样的脸庞,一样的声音,可是这些事情却都是她所从未遇见过的。
难不成,一颗子弹没把她打死反倒把她变成了一个智障?
这还怎么活!
想到这,南寒月立马站起身来,准备拍掉衣服上的泥土。
当她伸出手准备去掸掉泥土时,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臂有所变化。
她定住了动作,缓缓直起腰来,将手伸到自己的眼前反复瞧了瞧。手指枯瘦如柴,仿佛只是一层皮肤下面便是骨骼,勒出了骨骼原本的样子。皮肤黝黑,指甲里还镶嵌了不少已经干固泥土。
再往下看看自己的身上。
白色的裙子,只是有些泥土沾在上面,此外并没有别的了。
南寒月一脸诧异地望着自己的身体。
她敢保证,这不是她原本的身体,不看别的,就看肚子上方那两坨肉就知道了,不说有多么波涛汹涌吧,起码不是一眼望得到底的那种。
她抚平了气息使自己镇静下来,迅速转动大脑搜索着一些有关的信息。
南寒月,今年刚满十六岁,是闲云国护国将军南齐郦的女儿。
因为天生有一双银白色的瞳孔,而不受南家人的待见。在十三岁那年,母亲意外去世,自己也被送到了这座山上自生自灭。
南寒月回忆到这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她原以为这副身体是几天没吃过好的了东西了,谁曾想到,这却是三年没吃到好东西的身体了。
也难怪这副皮囊会如此消瘦如此黝黑了。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她二十一世纪的皇牌杀手南寒月没死,反倒穿越到一个和她样貌相似的废材小姐身上了。
她抬起手来握紧了拳头,一只脚朝后挪去一只脚蹬在前方,她的后脚猛地用力一踢,她只能感觉到脚踢出去了却没什么力量。
南寒月收回了踢出去的脚,放在地上扭了扭。手扶上两旁轻轻拍了两下,嘟囔道:“真是可怜啊。”
原主十三岁就被送到山上来了,那么她的父亲就没有来找过她吗?
光从记忆里看见的,原主的父亲倒是一个和蔼的人,难不成她的女儿“失踪”了三年,一个护国大将军竟然不派人去找吗?
可见“南寒月”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不是很高。否则她现在也不会在这里了。
比起这件事,让她更在意的倒是那双眼睛的问题。
原主南寒月就是因为这一双银色的瞳孔被判下了一个“不详之人”的称号,所有人都对她避之不及,生怕她的不详之气会连累到自己。
她不由得轻“呵”一声。想不到这副身体的原主过的竟然是这种看人脸色的日子。
不过,往后不会了。
南寒月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迈出脚准备去找点吃的去。毕竟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她还要下山回到那个属于自己的地方去。万一刚跑到一半又饿了怎么办,难不成还要饿死在这个荒山野岭,鸟不拉屎的地方?
南寒月想想就可怕,她猛地摇了摇头,抬脚准备离开这个地方。
骤然,一阵青草被掠过而发出的“沙沙”声让她停下了动作。随后传来的是几个男人的对话声:
“到底在哪啊,她饿着肚子饿了那么久,没有理由能跑那么远。”
“是啊,再说就这么大点地方啊,我不相信她能藏在地下。”
…………
闻声,南寒月先是细细地听了一段对话后迅速挺直了身板向树后靠去。
只是听见那一段对话也能大差不差地猜出来,这些人不是在找别人而是在找她。
她的肩膀离开所紧贴的大树,伸出头去望了望。只见三个男人穿着黑色的斗篷,手里都握着一把铁剑,跟在一个穿着白色斗篷的男人身后,浩浩荡荡地走过距离她不远的地方。
山里的大树交错纵横,也幸亏了这些大树,否则只是这么一点远的距离,那几个男人肯定能发现她。
南寒月叹了一口气,转回身来重新紧贴住了大树。
看样子穿黑袍的几个男子倒是对她来说小菜一碟,可是那穿白袍的男子对她而言就已经是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了。
就看那遮挡住脸的斗篷,手上抓着和别人不一样的剑也就能知道,身后几个人都是听他指令办事的。
她的心里一抽,这是摊上什么事了,她一来就要逃避别人的追捕?原主究竟得罪了哪路神仙?
当她靠在树干上深思时,一股暖流淌过了她的颅内。
不是别的,而是原主昨晚的记忆。
昨天晚上,她在山上行走时不幸遭到了埋伏,万幸的是她没有受到一点伤,反而拖着疲惫的身体跑到了刚才的地方。
埋伏原主的人正是刚才走过去的四个人。
“你要往哪里跑?”
一把极其沉稳的声音在南寒月的耳畔响起,随后她便感到脖子上凉飕飕的。
她回过神低下了眼眸,那是一把锃亮的铁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瞥眼顺着剑的方向朝持有者望去。抓着这把剑的人,正是刚才走过去的那四个人中穿着白色斗篷的男人。
南寒月看不见他的脸,在白色斗篷的掩盖下只披散开来的黑色头发还有安静地躺在脸上的金色面具。
猛兽形状的面具两颗尖牙下露出的是樱花色的双唇。他的喉结滚动了两下,持着剑的手又将剑靠近了南寒月一分,冷冷道:“你还想跑到哪里去?”
几个黑袍的人一脸得意地望着被剑锋紧逼的南寒月,嘴里不停地嘀咕些什么。
面对临近喉咙的铁剑南寒月只是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便没再多看。她对于这样的情况也不足为奇了,只是剑架在脖子上而已,还犯不着让她惊慌失措。
她的脸上一点波澜也没有,就像是平常人一样,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面对剑的逼近,她依旧是不慌不忙地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连呼吸、心跳也没有丝毫的变化。
白袍男子望着南寒月无动于衷的样子惊奇地“嗯”了一声。昨天晚上看到他们还是害怕地拔腿就跑,可是现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就连剑架在脖子上也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旁边几个黑袍男子像是不干自己的事情一样杵在一个地方聊着天。
他们以为距离南寒月稍微有些远她就听不见了,可是他们不知道,此时的南寒月已经不再是彼时的她了。
三个男人的谈话无一疏漏地都被南寒月听在了耳里。
她才不管那个白袍男子会怎么样,她只想从那几个碎嘴的人口中打听点消息,仅此而已。
“你说,沈湘芸花这么大加钱除掉一个一无是处的人干什么?她现在在这里也对她毫无影响吧?”
“这件事你就别管了,他们不就是闲着钱多显摆吗?我们也就是拿钱办事,其他的也不关我们事。”
“对啊,我们只要把她杀了,沈湘芸乖乖给钱就行了,管那么多干么,就算是查到了也赖不到我们的头上,到时候谁还为了一个已经死的废物而大费周章啊!”
南寒月低着头细细听着旁边几个男人的谈话。
虽然她觉得这几个男人挺婆婆嘴的,但是至少她听到了她想知道的东西。
“喂,我们谈谈条件吧?”
南寒月低着头,闷声一句。
白袍男子显得有些诧异,一个“死到临头”的人竟然还要跟他谈条件?
见着男子半天没做出什么反应来,她便继续问道:“怎么样?你若是能说出来我便能帮你办到,只要你放了我。”
闻言,男子又是一惊。他面具下的嘴唇勾起了一个莫名的弧度,张开口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能帮我办到?”
南寒月轻嗤一声,抬起头来双眸盯着男子,道:“不凭什么,就凭我是一个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