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稍作踌躇，他走上前……
“布鲁斯。”
……拉斐尔唤着对方，理所当然，那个人也予以回应。
“拉斐，真亏你认得出来。”
隔着纸袋的声音含糊不清，只是那音色，那语调。……拉克丝掩着嘴，帕克习惯性摸着领结的右手食指仿佛忘记了原本的目的，直到现在仍未松去。
“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像是很高兴，拉斐尔用出奇亲昵的、宛如和朋友说话般的语气开口……
“……把那东西拿下来如何？”
……如此，向面前的男子催促着。
“这个吗？说得也是。”
好像忘记了自己头上正蒙着东西一样，恍然大悟的说辞。
他将手置于套在头上的纸袋，先是摸了摸，接着才一口气将其脱下。
尊容显露，原本以为至少会是个骷髅脑袋，却仅是一张在街上偶尔可以看见的中年男子的脸。只不过，说归说，他完全没有活人的脸色。
“好久不见，不过也没久到哪儿里去。”
……摸摸鼻子，那个人这么说着。皱着脸颊，僵硬的笑容布满嘴角。
“……我很想再见你一面，拉斐。”
“我也是……”
拉斐尔微微点头、宛如温柔地拥抱一般呼唤男人的名字……
“……布鲁斯。”
“好了，不说废话了。开始吧！拉斐。”
“等等……”
“来吧！”
……前一秒还有说有笑，后一秒，那名为布鲁斯的男人一举缩短距离，贴近拉斐尔。
双手拔起地上的两柄长剑，好快！那气势，仿佛要以口齿啃噬，扯下拉斐尔的鼻尖。
“难道你只是来和我聊天的吗？”
微微后退，拉斐尔以毫厘之距避开了布鲁斯咬合的上下颚与钢之利牙。而这一刻，他感受到的不是别的，正是〈食欲〉。
布鲁斯咧起唇边，继续挥舞双手的钢刃。拉斐尔再度后退，布鲁斯即刻跟进。
二者无止境地再三循环，然攻击方仍是不厌其烦地紧逼压境，毫不留情。
……
“布鲁斯！你……？！”
“怎么了，不出手吗？”
黯淡无光的钢剑流畅地挥舞，痛快地划出无色的轨迹。不过，拉斐尔连个擦伤都没有，他全部躲了过去。
“……你完全有时间出手吧？拉斐。”
面无表情，秉持不知所望何处的面容闪避布鲁斯的剑。
何故？很简单，这攻击还不够看吧？……布鲁斯知道，他早就知道。
此刻，这个男人提高了速度。长剑砍得更猛、刺得更急。脚步踏得更快更深，步以驱力，令每一剑更有力、更锐利。
左右手就像两条自由扭曲的生物，不必多想，即使什么也不想，它们仍会自顾自地窜动，袭击。
没有极限，势在必行！
他以扑倒拉斐尔的气势向前压迫，右手的剑、左手稍短一些的剑也同时朝着拉斐尔包围而去！
从上到下、由左到右，四面八方，轮番挥斩！
右手的剑削过地面，左手的剑旋绕火光之间。右手的剑趁势由下挑起，一个佯攻，左手的剑迅然而击！行云流水的双剑，千锤百炼、叹为观止的技艺。
长剑擦过了拉斐尔的脸颊，在他的白面皮上画出一道红线。鲜红的细线，那一瞬、一刹那，拉斐尔微微睁眼。
淡红色的瞳仁中有某种光芒炫然而起，本能的反应、本性的流溢。
那是道残酷的光、极为冰冷的光，同时，也是喜悦的光。
……
“布鲁斯！”
“这就对了！”
挡下了拉斐尔的还击，布鲁斯企图扭转攻势。然，拉斐尔可不会放过可乘之机！
他奋步上前刺出短剑，布鲁斯以左手的武器架挡。令人惊异，短剑的剑锋轻而易举地折断了布鲁斯的武器。
何等犀利的一击！体魄这般细瘦，力量却如此恐怖。步伐果敢，杀伐决绝。
舍下断剑，布鲁斯以右手的武器扫向拉斐尔的胸腹。见其再度成功退避，便以左手跟着抽出插在地上的另一把长剑，逼上前，继续挥舞双剑。
每一斩、每一刺，布鲁斯都仿佛更加习惯拉斐尔的动作！视觉已然跟上！
剑削过他的衣服，不知已斩下几撮发丝。占上风了吗？不，还早得很！
他知道拉斐尔的能耐，心里一清二楚。同时，他也知道。拉斐尔的呼吸一点没乱，这个小怪物还得更迅速、更使劲、更凌厉地攻击！
仍在躲，一再地躲。别躲，你别想躲，别想再躲。拉斐尔，别再躲了，你已无处可躲！面对吧！你必须面对！
“呃……！”
布鲁斯右手的长剑飞快地划破拉斐尔的额角，看来，这终于使他下了某种决定。
呵！太慢了太慢了，这决定下得太慢了！然而，拉斐尔不愧是拉斐尔，动作依然是那么迅速。
决意即出，转眼便就消失无际。遍寻不着，他在哪里？不，不用去思考。毕竟须臾之间，布鲁斯的身体就回转了大半圈。
多半是吃了一脚吧？呵，无妨！
不急着起身，布鲁斯以半卧之姿发起突袭！不过，一次也没击中。
摔在地上的布鲁斯随后旋即站起，拉斐尔则早已拉开距离。
看吧！他用短剑【黑椿姬】割开了右手手掌，这代表着什么，布鲁斯不会无法察觉。
没错！就是这样，拉斐！不这样怎么行？
……
短剑开始呻吟，它以拉斐尔的血液为养分，改变了形状，几乎与他的右手同化。
剑身渐渐延长，直至两米以上。手臂覆盖甲胄，延伸出一条血色披风。危险的深红色剑刃多了数个节眼，一节节自由折曲。【黑椿姬】不再是剑，这刃鞭才是它的本来面貌。
“终于解放魔剑了吗？”
……布鲁斯笑了，咧嘴一笑，怎能教人不笑。
“……看来你总算想认真打了，我很高兴。”
“还早呢！布鲁斯大叔。”
扫动右臂，【黑椿姬】随即像条灵活的蛇一样飞窜而来。刃鞭冷不防地缠上布鲁斯右手的剑，将它轻松绞成碎屑。
“我还没认真，你不也一样吗！【青坊主】布鲁斯！”
“哦？”
“我不知道为什么已经死去的你会出现在这里，但现在……我必须打败你！”
“是吗？看样子你忘了你的剑术和体术都是谁教你的。”
开心莫名，欣喜欲狂，布鲁斯哈哈大笑着跳开。右手拔起地上最后一把剑，同时，猛地冲向拉斐尔。
“〈打败你〉，这种话要在打倒对方的时候、用蔑视的口气说出来！拉斐，你的修行还不够啊！”
这副身体应能继续、进一步地加快，也能突破生者力量的限制。所以，布鲁斯选择正面冲向对方。
一步步地解放自己，一步步奔向自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