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谣的话并没有让楚白脸上出现什么变化。
因为他清楚牧谣准备说什么，那些外人永远无法理解的、对某个人，又或者说某个群体的刻板印象和懊恼的倾诉。
普通人永远无法理解那些脖颈上时时刻刻都有一条绳索在收紧的人的痛苦，于是他们能在事后发出的声音就只有：
“我姐姐很乐观的，她那么出色、优秀。”
不出所料，牧谣对着他们说出了这样的话：“她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自杀呢？一定、一定是有人蛊惑的！”
“呜呜呜呜呜······”
办公室内一时宁静，只有伤心的少女低低啜泣着。
名叫韦依依的女警在一旁安慰着她，捎带将这段时间她所整理和知道的信息一一复述给了黑摩羽。
在她眼里，这个高大的、长相偏西方的男人可能才是主事人。
楚白对此并不介意，只是觉得那边哭泣的女孩儿有些吵闹。
牧瑜生前的一些事情、情绪，都已经在那片灰色的世界中传递给了他。所以，他知道牧瑜自杀的部分因果。
那个躲在背后的成语之影，或许只是提供给了她自杀的力量。
对于自杀背后的推手们，楚白没有什么兴趣去查探。
就算翻出了真相，对于活着的人和已故的亡者都没有什么好处。
所以，他只能尽力的将给予了牧瑜这些人自杀力量的成语抓出来。
哪怕牧瑜她们本身可能更感谢这个成语一些。
坐在办公室内，楚白静静的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
毕竟他本身不属于办案人员，对于刑侦方面更是一窍不通。所以，调查死者家属、死前的关系网和现场勘查之类的工作，都交给了西京市警察局来做。
韦依依会将这些信息做个汇总，而后逐一复述给他和黑摩羽。
那么，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第一，先确定那则成语的真正身份，找到对付它的办法。
第二，根据它蛊惑抑郁症患者的特征来确认它下一个目标，从而抓到它的位置，将它封印起来。
只是，要怎么确定它的身份呢？
楚白一时犯了难。
难道要凭借自己在灰色世界中看到的影子，来一一对照？
和动物有关的成语有哪些来着？
额···指鹿为马？
狼心狗肺、狐假虎威、马到成功、狡兔三窟、鱼目混珠···还有啥？
楚白揉了揉眉心，心想自己为什么不是个文科生。
就这些成语别说典故了，就是听名字都和蛊惑搭不上边儿啊？
那么蛊惑类型的成语又有啥？
蛊惑人心？妖言惑众？
他琢磨了一下，觉得妖言惑众的可能性比较大。
但就这么下定论绝对不行，黑摩羽把杯弓蛇影错当成打草惊蛇，然后被杯弓蛇影一头撞伤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呢。
妖言惑众和杯弓蛇影的知名程度不相上下，如果真要对上，他和黑摩羽能不能顺利收服都是个未知数。
如果搞错了目标，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念头至此，楚白突然心中升起一个疑惑。
按理说知名度越高的成语实力越强，他从潞洲能顺利的来到西京，完全是把杯弓蛇影错当成了启示派的打草惊蛇。
可杯弓蛇影本身是拥有攻击能力的吧？
那为什么······
正想着，他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悦耳的古风曲目打断了他的思绪，楚白拿出手机看了眼，发现是陌生号码。
一时，眉头皱了起来。
沉吟了片刻，他按了接听键。话音那头传来的却是白琉的声音：“喂，是小白吧？”
白琉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打电话过来？
楚白抬头和黑摩羽对视了一眼，另外两个女孩儿也乖巧的没有发出声音。
他清了清嗓子，回答道：“学长，是我，楚白。”
“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白琉柔柔的声音在沉默了片刻后才响了起来，哪怕隔着电话都能让人感受到他的温和和礼貌。
也很容易让见过他的人想起那双如同标志性一般的眯眯眼。
白琉在电话的那头轻声问道：“你最近在帮助警察局调查一起自杀案件对吧？”
未等楚白回复，他便轻笑了起来：“不用紧张，这些琐事本身就是你的职责，也是琉璃社赋予你的权力。只是，我这里来了一位客人，我想你可能需要他的帮助。”
“嗯？”楚白愣了愣，忍不住出声：“是这个案件的证人、知情者吗？”
“不。”白琉眯眼笑道：“姑且算是一位普通的专家吧。恰好也在接触这类事件，所以我想他应该能给你不少帮助。”
“感谢学长！”楚白尽量的让自己的声音激动起来，“那我现在······”
白琉哼了一声：“嗯，到琉璃社来吧。”
挂断电话，楚白轻轻叹了口气。
望着黑摩羽疑惑的眼神，摊手解释道：“白琉那边说有一位可以帮得上忙的客人，让我过去见见。”
“哦？”黑摩羽有些意外：“需要我陪着吗？”
“不了，还是我自己去吧。韦警官和牧小姐这边，如果有什么新的消息联系我就可以了。”他对着两位女士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了警察局。
只是在出门没多久后，他突然愣住了。
刚刚在接电话前，我想什么来着？
楚白皱了皱眉，却没能想起来。
只是依稀记得，是一件挺重要的事情。
······
······
而电话的另一边，白琉随意的放下了手中的电话。
办公椅在桌子后面打着转，而后停在了桌子后面，似乎彰显着主人略显愉快的心情。
懒散的倚靠在沙发上的中年男人见此忍不住叹气：“不是吧，就过来请你帮个忙而已。”
他推了推有些厚重的眼镜，声音中带着一些醋意：“四年前我在金三角那么帮你，都没见你领个人情。怎么这次刚刚求到你头上来，就转手把我卖出去了？”
“好歹我也是王族出身，给点牌面行不行？”
话是这么说，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中年人不加掩饰的好奇。
白琉起身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冲了杯咖啡给他端了过来：“领戚三叔的人情，要么以后被麻烦到死，要么是半点好处都得不到。还不如顺水推舟，给有希望的年轻人一个机会。”
王族中为数不多的普通人、李家赘婿、国际一流的犯罪心理学专家--戚三问先生接过了那杯咖啡。
有些满足的笑了起来：“得，有这杯咖啡这次没白来。”
他微微抿了一口：“也行，就让我来看看同时被白琉社长和宁家千金看中的男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不过···”他顿了顿，明亮的镜片下是一双如同狡狐般的眼睛。“帮他一次，得算你欠我三个人情。”
“四年不见，三叔真是学坏了。”白琉坐在他的对面，眯着眼睛带着有些委屈的口气说道：“还是以前的三叔好呀，这么个讨价还价法也不怕被人说你大名鼎鼎戚三问连小孩子都欺负。”
戚三问摇了摇头，丝毫没有被他的外表骗到。
两只狐狸对坐着沉默了片刻，而后纷纷大笑了起来。
笑声从琉璃社的二楼传了出去，隐隐有着笼罩整个西京市的趋势。
这个时候的楚白，还在赶来的路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