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无情有爱始徘徊
老徐收起了思绪，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两人。
“抱歉，我该走了。”
“好，既然如此，江先生，那么烦劳江先生亲自送我回家一趟，就当是你还做我的人情，怎么样？”程姚素见江旭言丝毫未有要见善惠云的意思。只好心生它计，另做打算。总不能白白走这一趟儿吧。
江旭言绕过她，直接上了汽车，头也不回，直视着前方道：“还不上车？”
程姚素愣了愣，赶紧追上车，安静地坐在江旭言旁边。老徐转头问道：“先生，去哪里？”江旭言撇头盯着程姚素。待她会意后，小声道：“惠陵西路32号！”
车子奔驰在霞飞路上，不久没入了人流中。窗外，不时传来的喧哗声，汽车鸣笛声，与车内的一片死寂，形成了强烈鲜明的对照。程姚素只觉无聊，便望着车窗外一闪即过的行人、车辆、商铺，还悬挂于低矮建筑物上那些花花绿绿广告牌。不觉中，渐渐陷入沉思，她只觉得惋惜，明明可以享受亲情温暖的两个人，却是这样的陌生。总觉得太不值了。毕竟老天爷连半个机会也没给过她。
她甚至连自己是谁也不知道，亲情更是不知从何谈起了。想到这里，程姚素鼻头直发酸儿。同时，对善惠云自有道不尽的感激之情。心里惦着，或许她这么做，真能让江旭言见上云姨一面，也说不定呢？或许见面后，一切会有新的进展，总之，希望云姨和江旭言之间的误会能及早化解，也不枉自己跟来忙活儿一场。
只是，对江旭言，她是有愧的。毕竟江旭言还不知道自己是故意引他去见云姨的。他会生气吗？会吧，毕竟，骗人的是自己，被骗的是他。谁会愿意被人欺骗呢？不由得收回窗外的眼神，回头瞥了眼身旁江旭言，一言不发。
吱……车子稳稳地停在路口，程姚素笑道：“进屋坐坐，喝杯茶，再走也不迟啊。”
“不必了，程小姐，请慢走！”江旭言一副送客出门的口吻。程姚素见诱敌失败，也只好硬着头皮下车了。
推一开车门，下车时，目光与善惠云的正好相遇。时才，她正要出门时，抬头便见门口，居然停着一辆黑色汽车！实属费解，要知道这里可不是能常见到达官显贵出入的地方！如今，看见程姚素走下来，更是吃惊不少。
但不久后，目光就深深紧锁于车子里的那个让她日日夜夜魂萦梦牵的人。这时，江旭言似也察觉到了她贪婪的目光。面无表情地吩咐了老徐一声后，车子快速没入了人流中。恍如梦境一般，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缺乏真实感了。善惠云软弱无力地跌坐在门前，待到程姚素上前搀扶时，唯一看见的是她泪湿了眼的眸光！
自从那日见过江旭言后，连日来的大半夜里，都能听见云姨的咳嗽声，似越发紧促了。近乎天亮时，她方才能安静入睡，但也只是浅眠。程姚素心下忐忑不安，难免会担心善惠云那每况愈下的身体。
于是三日前，她再次找到了江旭言，还订了个什么劳神伤身的鬼赌约。大概由于是夏末的原因，一到了晚上，就觉得特别的阴凉。偏偏那晚，她只是穿了件稍长的偏襟褂子，外加一条粗布蓝裤。痴痴傻傻地等在百乐门门口。里面隐隐约约传来好听的歌声……
天涯呀海角，
觅呀觅知音。
小妹妹唱歌郎奏琴，
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
爱呀爱呀郎呀……
咱们俩是一条心……
后来，朦朦胧胧的竟起了睡意，程姚素蜷紧了身子，下巴搁在膝盖上，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不知又过了多久，一股泥土的馨香味儿，扑面而来。滴答……滴答……敲击着石台阶的雨滴，溅湿了百乐门前一大片。凉意袭来，程姚素挑开了迷蒙的眼睛。看见一个身着浅色西装的男子手里正擎着伞，护送另一个人朝汽车走去，高大有形的背影，只觉眼熟，是他！江旭言！
程姚素也顾不得风雨了，直直冲了上前。单薄的衣裳，瞬间，湿了个透。紧紧黏在身上，勾出一道唯美的线条。
她口齿不清地道：“江先生，你娘她病了，是很重很重的病，你能不能……”
江旭言看了眼她，此刻，她尽显狼狈，在雨中战栗着。听到她一开口，便生硬地打断了她：“不能！”
他待要走时，程姚素便抓住了他的袖子，雨水在她的手背上，拧成一条线。她紧紧地拽着江旭言的袖口不放，那种执拗的眼神又浮现出来。似在和他叫着板儿！江旭言望着她，雨水打湿了她的睫毛，逼得她睁不开眼。
只见她不肯撒手，他第一次遇上这样执着的人，遂笑道：“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什么？”
江旭言抽开手，袖口已被她弄湿了一大块。江旭言饶有意味地回望了眼百乐门，正门口上被霓虹灯装扮过后的大招牌上面写着，“远东第一乐府，百乐门”，几个醒目的彩灯大字！然后他瞟了程姚素，“如果你能在百乐门里呆上一个月，我什么都答应你，怎么样？”
程姚素迟疑了片会儿，江旭言笑笑：“既然不敢，往后就别再来烦我！”说完，继续往前走。
“好！我答应你！”江旭言回首，朝她笑笑上了车，徒留程姚素一个人还站在雨中，望着前方的一片烟雨蒙蒙……
“老板，你刚才是说真的？”许易不解。
“你担心我会输？”
“不是，只是，她看起来很有点倔劲儿，而且总觉太嫩的话，怕不大适合百乐门！”
江旭言闻言，轻蔑地笑笑望向窗外。记得上次见到她时，才多看了她两眼，她就会害羞！这样的人，想在百乐门这种的交际场所生存，简直是痴人说梦。其中的困难可想而知，单凭这点儿倔劲儿是远远不够的。由此推理，无疑例外的，这次的赢家，也将会是他自己！
程姚素调整了下身子，收回思绪。抬头望着善惠云笑笑，“云姨晚了，快睡吧”
“你也是！”善惠云拍了拍被她牵着的手，紧了紧身上的长袖外套，回了自己的房。程姚素坐在那里，一时未起身，想起今晚江旭言说的话，心里顿觉前途一片渺茫。
我匆匆地走入森林中，
森林它一丛丛，
我找不到他的行踪，
只听到那南屏钟。
南屏晚钟随风飘送，
它好像是敲呀敲在我心坎中……
醉人心弦的律子，飘荡在耳边，一连几日下来。程姚素也算勉强认识了几位来这寻欢的客人，谈不上熟，不过从中倒是学到了不少。要知道，如果没有客人们捧场的话，自然是甭想在这里混了。
突然，一只手伸向了程姚素，抬头竟是江旭言。“赏脸跳支舞吗？”
程姚素本就闲在一旁，等客人叫自己的名。但如果，这人是江旭言便更好了，心下盘算着先同他套好关系，无论打赌输赢，对她总是好的。
“十分荣幸。”程姚素很自然将手交于他，他的掌厚实而有力，虽冰冷，但被它牵着，总觉得放心。第一次，程姚素开始贪心的希望就这样，一直执着这双手到天涯海角。也是第一次，想要用自己的余温，缓和这双冰凉的大手。她开始猜想，面前的这个人，究竟该拥有一颗怎样的心呢？
舞池里，他们被夹在男男女女之中，她小心翼翼地跟着他的节奏，跳着华尔兹。不由得感觉到腰间的力道加重了几分，程姚素几乎快要因为外力的作用，挂在了江旭言的身上。心跳声急促，两颊浮出了两朵红云。她知道是他迎面呼出的气息，扰乱了自己和自己的心……
……
歌声在耳边回荡着……
南屏晚钟随风飘送，
它好像是催呀催醒我，思乡梦！
它催醒了我的思乡梦，
相思有什么用？
我走出了丛丛森林……
“你好像很紧张？”江旭言戏谑的口吻打断了这首迷人的《南屏晚钟》，“没……没有啊。”
江旭言缓缓低头，贴紧了程姚素的耳旁，“是吗？”温热的气息扑向程姚素的颈项，传来一股痒酥酥的感觉。顿时间，暧昧肆意流淌……
“呃？姚素，你怎么还在这里啊？下午，下午江老板不是说约了你，五点在国泰电影院门口见面，这会子时间也差不多了吧，你还磨蹭什么呢？”柳瑾岑催促道。
“不知道，没听谁提起过啊！”程姚素在梳妆台前弄着手里的胭脂。
“是吗？大家可都听说了。”柳瑾岑瞟了眼身后的萧贞梅，只听得她忙道：“是啊，是啊！”萧贞梅又回以眼神，看了眼柳瑾岑。
“可是……我完全不知道啊，这样呀，那经理他那里问起……”
柳瑾岑听出了程姚素的顾虑，“行了，我知道的，就说你出外场了。快去吧，这江旭言，江大老板，可是咋姐们儿，谁都惹不起的主儿！再不走，可真要来不及了！”说着朝着化妆间内摆放着的巨大西洋古钟，嘟了嘟嘴。
“谢谢你。”
程姚素心下虽有些怀疑，想江旭言怎么会无缘无故约她在外面见面，但转念又忆起了，昨晚，那支令人难忘的华尔兹。万一，柳瑾岑说的是真的，刚有点儿眉目可以和江旭言套好交情这么好的机会岂不要飞了！打好了关系，云姨的事到时要说情，也要容易出许多来。再则，经过思量一番后，柳瑾岑素日与自己无怨无仇。一时三刻，还真想不出有什么骗她的理由来。不由得向柳瑾岑投以微笑。
柳瑾岑见势忙笑道：“你这就客气了不是。”随即绽放出一脸的灿烂笑容。
程姚素点点头，颔首示意。抽身离开了。
“哟，今儿这唱的是哪一出戏啊？”
刘翠萍双手环胸，目光紧盯着程姚素早已走远的身影。一个大步来到柳瑾岑面前，高跟鞋原地绕了一圈后，看向一旁的萧贞梅，见她低首不语，扯了扯勾在手臂上的金丝苏绣肩巾，蹬……蹬……蹬……赶紧出了化妆间。
这时，刘翠萍才扭头看向柳瑾岑，露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这还真真是皇帝不急，急死了太监啊！”
柳瑾岑瞟了她一眼，还以不屑的眼神道：“多事！”随即，亦转身，换好了衣服离开了。
刘翠萍待要坐下时，见众人都望着自己。觉得无趣，冷哼一声，自不理会旁人。补起妆来，合着手拢了拢后脑勺的如意髻，晃着孔雀毛金边折扇，出了门……
假惺惺，
假惺惺，
做人何假惺惺？
你想看，
你要看，
你就仔细的看看清！
不要那么样的装着，
不要那么样的装着，
一本正经……
苏亦欣慵懒地靠在江旭言身上，把玩着手中盛有红酒的高脚杯。浅酌一口后，微微留下一抹红唇印记。嘴角刚勾起的一丝笑容，在起抬头望向江旭言时，慢慢地消失地无影无踪了。此刻，江旭言正盯着某处昏暗的角落，黑暗中透出一个狼狈不堪的背影，是她—程姚素。
距离虽嫌稍远，但依旧能看清，那浸湿的发线，紧紧贴在她的两颊。湿漉漉的旗袍，黏在姣好的皮肤上，反倒惹来一股怜惜劲儿。几秒钟后，背影消失了。她快速的闪进了后台的化妆间。
“怎么？心疼了？”
苏亦欣撇过脸，放下酒杯，继续道：“既然舍不得，又何苦呢？”
江旭言转头盯着苏亦欣，“什么意思？”
苏亦欣冷哼一声，“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吗？昨晚，大概是我三年来第一次看见你跳舞吧，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想逼走她，也犯不着拿我的人使坏，借刀杀人的招儿，这可不太像你对待女人的一贯作风！”
说着苏亦欣将手放在江旭言的心窝处缓缓道：“旭言，你的心开始乱了么？”
江旭言冷笑着摇摇头，“会吗？告诉你一个秘密。”江旭言将头埋进了苏亦欣的颈窝，“我是一个没有心的人！”随即，耳边传来了江旭言讥笑的声音。短短的几个字彻底让她呆住了。半晌无语，再回神时，早已不见了江旭言的影子。
程姚素换下了湿答答的一身衣服，放下了挽起的发，正持着毛巾对着镜子擦拭着还滴着水的发梢。
“哎哟，这是哪里来的落汤鸡呀！”
柳瑾岑一手架在腰间，一手撑在程姚素的化妆台上，满脸狰狞地望着她。话到这里，程姚素心下也大致明白了不少，将手上的毛巾放下，转头道：“为什么？”
“为什么？实话告诉你，亦欣姐跟了江旭言三年了，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妄想取代亦欣姐的地位，别以为跟江旭言跳了支舞就想麻雀变凤凰，做你的春秋大梦吧。识相的话就离江旭言远点儿，今天只是先给你提个醒儿，叫你知道百乐门里可是有规矩的。不知趣的话，将来可有你好受的！”
程姚素顿觉好笑“你是不是误会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大概是这世上，最不愿和姓江的扯上半点儿瓜葛的人。”若不是他，她现在怎么会当起了百乐门的舞小姐！
“那自然是最好的了。”柳瑾岑说完丢下一个眼神走了。
“算了，你也别怪她了。”
程姚素闻声望去，竟是刘翠萍。她正半倚在门口。
“翠萍姐！”
刘翠萍双手抱于胸前，踱到她面前，“柳瑾岑，其实野蛮可怜的，若不是苏亦欣，五年前，大概她早冻死在了百乐门的大门口。”
刘翠萍只依稀记得，那是个很冷的早上，因为百乐门的营业时间是晚上至次日天亮，她跟着苏亦欣忙活了一整晚后，拖着疲惫的身子从百乐门里走出来，大概是在昏暗的灯光里呆太久了，抑或是微微还有些醉酒的缘故，早晨的阳光也略觉是刺目的，射得人睁不开眼。恍惚中，看到苏亦欣绕过自己，径直走向晕倒在一旁的人，她嘴唇泛白，呼吸也显得那么无力。后来，她也记不清了，只知道从此百乐门里，多了个丫头片子叫瑾岑，柳瑾岑！
“所以，她是不舍得，也是舍不得苏亦欣受到一丁点儿的委屈，那比委屈她自己更让她心痛。”
程姚素点点头，“谢谢你，翠萍姐，告诉我这么多，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这原也是为什么她会来到百乐门，千方百计也要求江旭言见善惠云一面的原因。现在看来，原来她们竟是同样的一种人。只想报恩的同一类人！
“你能了解，那自是再好不过了。对了，刚才江旭言来找过你了么？”
程姚素不解地摇摇头，刘翠萍继续道：“可我来时明明看见江旭言刚离开啊。”两人半晌不语……
……
奢华的房间里，没有亮灯，但却红着一点星火。借着从窗外落进来的月光，微微能看见屋内一片烟雾缭绕。江旭言沉默地坐在紫檀木雕花的大书桌前，一口接一口的吸着手中燃了大半段的美丽牌香烟。另一只手则把玩着手中打火机。心里的烦躁欲借着手中的烟，排遣出来一般。
“如果可以的话，我大概是最不愿和姓江的扯上半点瓜葛的人！”
一整晚了，程姚素的话反反复复回响在耳边，挥之不去。在见到她顺利回到百乐门时，他的心在忐忑不安多时后终于舒展开来。连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在那几秒钟里，他目送着她溜进化妆间时的狼狈身影，叫他总忍不住，想亲眼看看她后，方才能安心。他于是在离开了苏亦欣后，转身去了后台的化妆间，却偏巧听到了她与柳瑾岑的谈话。这些话深深刺痛了他的心。离开时竟未见到迎面而来的刘翠萍。脑子里塞满了程姚素决绝的话语。
于是便早早离开了百乐门。回家路上，车窗外面仍旧下着大雨，丝毫未有停下来的意思，江旭言坐在车内，点上一支烟后，一只手靠在车窗上撑着头，望着重重打在车窗上的雨。透过车窗，雨中是程姚素徘徊在国泰电影院大门外，久久不肯离去的背影……
已近夏末，初秋的凉意夹在这时令少有的倾盆大雨中，显得格外清冷。由于程姚素离开得匆忙了些的缘故，她竟忘了加件坎肩儿。无袖的旗袍，让她只得反复揉搓着手臂，以抵御侵人的凉意。
他不习惯，很不习惯被人等。因为他永远都是被遗弃的那个人，连亲生母亲都如此待他。叫他实难相信，剧院门口的这个女人，又岂会是唯一一个愿意为自己而停留的人。但此时，门外那抹颤抖的身影却不知在何时，让他心生不忍了，那些被他早已忘却的情愫在点点凝聚么？他疑惑了。但这一切又似乎是他想要的结果。
江旭言不再看向剧院外的程姚素，而是转头道：“开车！”
司机老徐迟疑地看看副驾驶座上的许易，许易回头道：“可是，不是来接程小姐回……”
“听不懂吗？”江旭言打断了许易的话，许易用眼神回敬老徐一眼，只得把话吞进了肚子里。向来他都是猜不出老板的心意的，明明是他吩咐自己打听程姚素的行迹，一听说程姚素被柳瑾岑骗了来此地赴约，就急忙命了老徐和自己，驱车前来。结果匆匆忙忙地赶来后，亦只是让老徐将车子远远地停在一旁，看着对面的人不出声。大半晌过了，什么也不做，又叫人把车开走。许易只觉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老板了，尽管跟了七年！许易无奈与老徐对视一眼后，车子溅起了路面上的一阵水花，疾驰驶回了百乐门。
屋内，江旭言收回了思绪，来来回回踱了几步，深酌了一口手中的香烟，方要坐下时，忽然又想起了苏亦欣。是的，正如苏亦欣所说的，他借了柳瑾岑的手，想让程姚素知难而退，因为赌局的赢家向来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自己。他纵横商场多年，早已习惯了尔虞我诈的残酷现实，淑女、名媛谁不想和他一夜贪欢，谁不想能受到他的半点怜惜，想想百乐门里女人亦是如此，更何况还有一个自恃了解自己，跟了自己三年的苏亦欣！
而柳瑾岑最在意的不过是苏亦欣的幸福，从不跳舞的他，竟然为程姚素开了先河，自然是要惹来众人嫉妒的，这其中最难受的莫过于苏亦欣了。这样一来，柳瑾岑必定会为苏亦欣出口气，骗她的事亦不在话下了。江旭言忽然暗自笑了笑，把玩起了手中的香烟，开始琢磨着自己到底怎么了，什么时候竟为了一个女人烦躁不安起来，倒像是应了晚上苏亦欣的那句话，“他的心乱了么？”
什么时候起，他竟有了这样让自己痛恨的感觉呢？他不是没有心的人吗？他一路上带着些问题思前想后，一直到几小时后的现在。江旭言起忽然站起身，摁灭了手中的烟。双手随意地插进裤袋里。
“啪！”一声关门声响起后，唯留书桌上摆放着的那早已堆满烟头的水晶烟灰缸里依旧散发着的微弱烟雾。
一连好几日下来，百乐门里都搜寻不到江旭言的影子，自从上次被骗后，程姚素再没见过他。突然想起那日，她狼狈经过舞池一端时，无意间瞥见江旭言拥着苏亦欣坐在舞池那端的景象。不由得摇摇头，觉得自己很傻，竟会在国泰门口望着漫天坠落的雨滴，一等就是几小时，傻傻地盼着那某某君来到得身影，却不知，与此同时，那某君已有红颜醉倒于怀。虽然后来知道是柳瑾岑的诡计，无关某君的事。但她当时真真翘首企盼的心情，迎合着后来被她撞见的场面，也觉讥讽，毕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罢了，终让人觉不免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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