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在去公司的路上，我在思考一个问题。
如果让我那个变态老爸知道我把燕子给接收了，他会有何感想。
如果让我那个变态老爸的世交，燕子的爸爸王叔叔知道了，他会不会提着冲锋枪来把我打成筛子。
如果让苏雨知道了，这个爱吃醋的小女人，会不会还把燕子当朋友。
如果……
哎，一切都是未知数，前途一片荆棘。
坐在办公室里，我还在思考着这个问题，直到新秘书韩琳菁敲了敲桌子，我才惊了一下抬起头来。
“没大没小，总经理的桌子也是随便敲的吗？”我板着脸说。
韩琳菁却不怕我，嘻嘻一笑，说：“我要不敲桌子，恐怕你会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到吃午饭。”
我这才发现我刚坐下来的时候，是手托着下巴，现在，我的手还是托着下巴。
靠，胳膊酸了都不知道。
我倒吸一口凉气，奋力的甩了一下胳膊，又麻又痛，这滋味真是不好受。
“我这是在为公司的事情走神。”我强辩着说，“有事吗？”
“当然有事，不然我可不敢打扰你的打座。”韩琳菁笑着说，“刚刚郑总打来电话，说叫你给她回个电话。”
这郑婉晴真是架子摆大了，电话不直接打来我，还要让秘书转告一下。
拿出手机，忽然老脸一红。
原来不是郑婉晴不给我打，而是打了三四个电话我没听到。
“好了，我知道了。”我和韩琳菁说了声后，就拨通了郑婉晴的手机。
“喂，晴姐，有事找我吗？”
“当然有事，不然我找你做什么？”郑婉晴语气有些沉闷，定了定说，“昨天老爷子召开了临时董事会，商讨宏大上市的事情。”
我这才想起那天老爷子说下个星期一就召开董事会，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哦，是吗？”我顿时来了精神，毕竟这个提议也是我先说出口的，如果进展顺利，那也有我一份功劳，“那这么说就定了？”
“哪有那么容易。”郑婉晴叹了口气说，“你也知道，宏大哪有什么大的股东，大部分都是宏大内部的员工。说穿了这个临时董事会根本就是公司内部大会。这几年方董把他名下的股份又转让给了他的心腹。这样董事会里就几乎有了一半儿的股东，是方董的爪牙。老爷子提出这个意见的时候，没见他们多话，可方董一带头，他们马上跳起来反对。现在反对的人数比赞成的人数占了多数，事情真的不是很好办。”
宏大内部的矛盾，我一直是很清楚的，但我还没想到，方世亨的势力，竟然会伸到董事会里。
“我想以老爷子的才智，他肯定不会被方董牵着鼻子走吧。”我问。
“当然，老爷子虽然现在处在下势，但可一定会败的。”郑婉晴说道，“不过很奇怪，我记得曾经方董说过，他也一直希望宏大上市的。这次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极力反对。”
不知为什么，我忽然想到了富士银行，想到了山本一木。
方太太的红杏出墙，以及富士银行对宏大多年的低息贷款……
我忽然觉得这里，一定有什么关联。至于是什么，我却猜不出来。
正在失神的时候，就听郑婉晴又说：“先不说这个了，老爷子吩咐我，下次董事会你也要参加，我就是通知你一声。”
“我？干嘛叫我？”我诧异的说，“我又不是股东，也不是董事会成员，我去凑什么热闹。”
“这你都瞧不出来吗？这是老爷子有心栽培你呀。”郑婉晴忽然笑了起来，“董事会是公司的终极一层，是比公司高层核心更高的一层，让你直接参加董事会，这个深层意思，还用得着我说吗？”
我叹了一声，栽培我。这是老爷子把我往火坑里推呀。
眼下在宏达，虽然没有在总部那么光辉耀眼，但至少无拘无束，让我去总部过那种勾心斗嘴的狗咬狗生活，我可干不来。
咱是玩专业的，不是玩政治的。
而且，我虽然和方世亨不怎么对眼，但却是老爷子亲生儿子，我再怎么闹，也肯定不能把方世亨赶下台。倒不如在宏达这些过着没人管的悠闲生活。
听我没有说话，郑婉晴似乎感觉到了我心中的想法：“许浩，你可别把老爷子的好心当成驴肝肺，老爷子可是要让你出人头地的，你别不识好歹。”
我苦笑着说，“我是社会主义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老爷子这么抬举我，我哪敢不识好歹。”
“那就好。”郑婉晴这才笑了一下，“其实我也希望你能过来，起码可以帮我分担点，再这么累下去，我可真是要累到住院了。”
和郑婉晴又聊了一会儿，挂了电话，心中忽然有些感慨。
都说有钱好，可是有了钱又怎样，为了这些钱，多少兄弟反目成仇，多少夫妻形同路人。
感慨了一会儿，电话又响起。
是燕子。
当我看到这两个字时，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昨天晚上丁玲的一番劝导，让茅塞顿开，可是真正面对，却还是有一定的难度。
毕竟我和燕子是几十年玩过来的朋友，这猛得一下转换了角色，我还真是有些不太适应。
按下接听键，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燕子那边也没声音，我们就这么耗着，过了好一会儿……
“耗子！”燕子暴躁的声音响起，“你哑巴了你。”
“你不也哑巴了吗？”我暗自流汗。
“我在等你说话。”
“我也在等你说话。”
“亏我们还几十年交情，一点默契都没有。”燕子哼哼着说。
看情况，今天燕子好像心情不错。
难道就是因为我昨天那句模棱两可的回答吗？
“燕子……”我觉得我应该说两句正经话，“我有正事和你说。”
“我也要正事和你说。”
“呃……那你先说。”
“还是你先说吧。”燕子低声说，那声音完全不像是燕子的声音，娇滴滴的，好像灌了蜜一样，搞得我一身不舒服。
这让我本来满口的正经话一下子变得不知怎么说了。
“燕子……”我平静了一下情绪，说，“昨天的事……我认真考虑过了，我那个……我是一个很负责任的人，是我的事，我绝对逃不掉，我决定……决定……”
我还是说不出口。一想到和燕子成了恋人，我就总觉得像是浑身别扭。
吱唔了半天，燕子终于暴跳了：“让你说句话有那么难吗？我又不是死缠着你，你只要一句话，我扭头就回玉峰，从今往后，我要再瞧你一眼，我就是你孙子！”
呃……本性回归。
燕子这一回复本性，我似乎舒坦了许多。
“别，你要成我孙子，你还先去变一下性。”
“你……”燕子被卡住了，过了一会儿，忽然听到她卟的笑了起来。
“耗子，其实……丁玲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她全都和我说了。”
“啊？”
“啊什么啊？”燕子哼了一声说，“要不是我和你……那个过，你以为我会搭理你。”
“燕子，你也要搞清楚，那次是你强迫我的！”
“谁强迫你了……好，就算是我强迫你，你有手有脚，你不会闪吗？你不会跑吗？分明就是你不怀好意，蓄谋已久。”
我嗓子里像卡了根鱼骨头一样，半天喘不上气来。
“暂停暂停……”我立刻败下阵来，现在的燕子，可不是以前的燕子。打不得，骂不得，她就是我奶奶，我算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了，“咱们回归正题，终于你说丁玲给你打过电话了？那好，那我再说一遍。”
我深吸一口气，说：“燕子，我决定了，我会对你负责。”
“怎么负责？”燕子冷哼着问。
“当然是……那个……”我憋了半天，咬牙说，“从今往后，你是我女朋友，我是你男朋友。”
燕子那边沉默了，我不确定她是在乐，还是在哭。过了一会儿，才听到她缓缓说。“我可没逼你呀。”
“没逼……是我心甘情愿的。”我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说。
“说得那么勉强。”燕子哼了一声说，“那你说一句我爱听的。”
“我哪知道你爱听什么？”
“傻子呀你。”燕子愤然道，“你就说，你爱我。”
“呃……”
“你说不说！”燕子声音挑高了八个分贝。
“呃……我……我……我……我爱你……”我了半天，我才憋出了这三个字来。
“一听你就是心不甘情不愿，事先申明，我可真没逼你。”燕子还一幅事不关已的说着。
我已经有些想晕倒。
“燕子，下面，我和你谈一谈正事。”我好不容易调整了一下情绪，说，“燕子，你要知道，我家和你家的关系，我可不想让王叔提着冲锋枪对来一通狂扫。”
“我知道。”燕子也好不容易正经起来，“我会和我爸讲清楚的，你很清楚我在我家的地位，我说一，他们绝对不会说二。他敢扫你，我就先扫了他。”
彪悍……我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燕子。
我咽了一把口水，说：“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如果只是你和你的事还好说，顶多算是第三者插足。可是你肚子里……那个，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燕子那边忽然大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我在和你谈正事，你严肃一点好不好。”我勃然大怒。
燕子强忍了好久，才没再笑出声来。
“耗子，和你说个事，昨天我说我怀了孩子，我那个……是骗你的。”
“啊？”
“你又啊？有什么好啊的，你以为你是许海峰，一枪一个准。我只是想套套你的话，看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我的老天啊！燕子居然玩我！
“燕子！你这是赤裸裸的欺骗我的感情！”我暴怒。
“耗子，我警告你，不许对我大呼小叫，我可不像苏雨和丁玲那么温柔！”燕子竟然一点愧疚都没有，提着嗓子就和我对骂起来，“骗你又怎么了，就算没有孩子的问题，那我一个黄毛大闺女被你糟蹋了，那算什么，你如果还有点良心的话，你就给我闭嘴！”
我顿时蔫了。
“哼……反正你已经做了决定了，我也不好驳你的面子，就这么决定了，再见！”
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我怔怔的看着手机，傻傻的坐在椅子过了好几分钟。
忽然，我笑了。
我和燕子的爱，还真是被逼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