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贤妃秀美的面容又恢复了一贯的温柔,语气惶恐,“陛下,娘娘,这的确是臣妾封号的开头,可臣妾是无辜的啊,不能因为不知道什么意思的这么半个字就说是臣妾所为,更何况,臣妾何必去害无冤无仇的沈御女。”
“这么半个字,自然不能就给贤妃妹妹定罪,原先本宫怕相思出事,便派了人去守着,谁曾想,鱼儿倒是上钩了,可惜又被人灭口了,”阮皇后说到这儿,直直看着段贤妃,“不过……防得了一,却防不了二,墨菊,带上来。”
阮皇后扬声喊到,如愿以偿的看到段贤妃微微变色的面孔。
段贤妃有些惊疑不定的看向门外,虽说那人与她说了会善后的,可谁知道还有没有纰漏。
墨菊领着两个嬷嬷,压着两个人走了进来,一个是低等宫女打扮,鼻尖一粒红痣,一个是低等内侍打扮,身形矮小。
两人一进门,瞧见这么多人,腿一软,颤抖着跪在了屋子中间。
“奴婢秋兰,叩见陛下,皇后娘娘,众位贵人。”
“奴才小衣子,叩见陛下,皇后娘娘,众位贵人。”
跪着的两个人磕头问安,神色惶然。
“不用紧张,本宫问什么,你们答什么便是。”
阮皇后神色温和的对两人说到。
二人诚惶诚恐的点头称是。
而段贤妃,在听到秋兰二字的时候,就脸色一青,果然,秋兰是被阮皇后找着了。
“秋兰,你与相思,是什么关系?”
“奴婢与相思,是姐妹,不过几年前曾经分开过,前一些日子才重新遇到。”
“那么,你对于相思已经身亡这件事,知道吗?”
听到这句话,秋兰脸上现出悲色,声音微微颤抖,“奴婢知道,陛下,娘娘,奴婢有话要说。”
熙宁帝点头应允,示意秋兰说。
“奴婢虽然不知道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在韩充容出事后,姐姐曾经找过奴婢一回,言明有人以奴婢要挟她,污蔑皇后娘娘,还给了奴婢一个荷包,说是如果她出了事,便拿着这个寻皇后娘娘。”
秋兰膝行上前,将怀里藏着的荷包掏了出来,双手捧着高举。
墨菊上前拿起荷包,细细检查了一番,才递给熙宁帝。
熙宁帝只看了一眼,便示意墨菊给阮皇后。
阮皇后同样冷冷看了一眼,也没有接过,而是让墨菊递给段贤妃。
面色由青转白,段贤妃只是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自己身边大宫女玛瑙的荷包。
玛瑙出身绣房,母亲是绣女,会得一手的好绣活,尤其擅长双面绣。
心底暗暗冷笑一声,阮皇后没有追着段贤妃问话,而是看向跪着的小内侍。
“说说吧,为何去寻秋兰。”
小内侍眼里带着惊恐的看了一眼段贤妃,想到之前阮皇后说过的已经被灭口的霜儿,去寻相思的宫人,心底便一层层发寒,当下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将段贤妃卖的一干二净。
“奴才是奉了贤妃娘娘宫里的大宫女玛瑙的指使,去找秋兰,玛瑙允诺给奴才十两银子,打探秋兰的去向。”
“哦?为什么会找你?”阮皇后玩味的询问。
小衣子跪着看向阮皇后,面上是浓浓的恐惧,“因为奴才认了管着御花园的嬷嬷当干娘,打听在御花园办事的秋兰可以说很容易。”
话说到这儿,站在段贤妃身后的玛瑙已经站不住了,低头瞧见段贤妃偏侧着头看过来的眼睛,玛瑙嘴里一片苦涩。
扑通一声,众人只见玛瑙扑了出来,直直跪在地上,面朝熙宁帝与阮皇后,“奴婢有罪,这一切,都是奴婢打着贤妃娘娘的名号做的,只是因为沈御女曾经打过奴婢一巴掌,而皇后娘娘曾罚过奴婢,奴婢罪该万死!”
说完又扭过身子,朝段贤妃用力磕了三个响头,随后眼中划过一丝决绝的神色,猛的抽下发间的银簪,便狠狠往自己雪白的脖子上一扎。
“拦住她!”
“住手!”
嫣红的鲜血,瞬间从脖子里涌了出来,玛瑙嘴巴张了张,双目圆瞪,一股股血沫子便渗了出来。
正对着的段贤妃看着玛瑙的模样,呼吸一滞,面上柔美的表情再也难以保持。
旁边同样直接看到的赵修仪惊呼一声,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其余众人虽然没有直面,却也吓了够呛,在座的诸人各个都是养尊处优的主儿,即便手上没有几个干净的,却也不曾亲眼瞧过。
刹那间,屋内惊呼声,高喊声,混做一团。
将昏迷的赵修仪送入偏房休息,召了太医,又安抚了众人,处理好了玛瑙的尸身,熏上浓浓的香,屋内的混乱才微微平复。
“玛瑙……”段贤妃手捏帕子,眼眶通红的捂着胸口,脸上一副心碎的模样看向帝后二人,“臣妾同样有罪,身边的宫人竟然犯下如此大罪,臣妾也难辞其咎!”
说完,段贤妃自责万分的跪了下来,面朝熙宁帝,“陛下,臣妾愿以死谢罪!”
罪字刚刚落下,就见段贤妃踉跄着起身,作势便要朝着屋内梁柱撞去。
可已经经历过玛瑙自尽一事,又有段贤妃前头说的以死谢罪,众人怎么可能眼睁睁瞧着她撞柱,纷纷上前拦着段贤妃。
屋内,再次乱成一团。
“够了!”
熙宁帝大声喊道,大手一拍案桌,桌上摆着的茶盏哐啷一声滚落案桌,摔碎在地上,洒了一案的茶水,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
众人仿佛被卡住了喉咙,下意识的束手站好,正嚎着要以死谢罪的段贤妃突然没有人拦,竟一时收不住的往前一跌,饱满的额头哐当撞在了柱子上,发出一声痛呼。
“太后驾到!”
“胡闹!”
门外一声冷哼,随着内侍尖细的嗓音,人未至,声先到。
端坐上首,太后手握佛珠串,眉眼凌厉的看向额头敷着帕子的段贤妃,“与你一个贤字,是要你持身正,为事贤,如今瞧来,你也只是个蠢不堪言的!”
“还有皇后,你处事倒是利落干脆,只是,闹成这么个局面!哼!”
太后说的话毫不留情,众人皆低头不语。
转头看向熙宁帝,太后脸色倒是缓和了不少,“皇上,这后宫的事儿,你就不要多加插手了,哀家虽然老了,却还能替你看顾一二。”
熙宁帝扬唇一笑,神色恭敬,“那便有劳母后了,只是朕实在不愿母后受累,平日里让皇后操持便好。”
“皇上有心了,”太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并没有继续这个问题,而是伸手点了点段贤妃,“近两年后廷里总是有些不顺,哀家想着去佛堂里礼佛斋戒,只是怕有些薄待菩萨,便想着让贤妃陪着哀家一起,皇帝意下如何?”
熙宁帝脸上神情不变,沉吟了一瞬,面露笑容,“有劳母后了。”
“皇后呢?”
阮皇后端庄一笑,语气恭敬,“有劳母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