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没事,被人事局长刘广泰和韩辉找出来喝酒,桌上遇到了他俩的好哥们商业局副局长韩长明。他告诉说:“鲁政委听说你家属没工作,有个养老保险挺划算的,县里不少人都办了。”
“啥保险?”我向来对保险不感兴趣,因为这些年我工资养活家里这几口人都是赖蛤蟆打苍蝇将供嘴呢,哪有那闲钱儿。
他介绍说:“我战友吕祥民说他们社保公司刚推出的一种城镇居民养老保险,交10700元,当月就能给开支170多。”
翠花马上就奔5了,我觉得办这个很便宜。回来就与她商量道:“你没退休工资,要是花一万快钱上保险,当月就能领百八的,五年可回本,都说这工资以后还会逐年上涨呢。”
“咱家的钱不都给闺女买摩托了吗,还哪有钱了?”妻子也觉得这真是个好机会,但苦于手头没钱。半天沉默无语,她突然想出了办法来:“他老姨手里有俩儿钱,要不咱跟她先借点吧?”
昨天吴胜利从乡下来,给送来了一万块钱。上午单位没事,我就从家里又凑了700,让长明领着去社保公司找他战友办了翠花的养老保险。虽说按月领的钱不算多,可妻子也能领工资了,这对家里多少是个添补,就是将来老了生活也有个保障。
更值得高兴的是,我当年没给翠花办随军的事还一直在心中内疚着呢,这回终于可以解脱了。
为感谢长明的帮忙,中午去饭店请客,把韩辉,刘广泰,刘春山等都找来了,前段时间一直忙,与这些老哥们儿多日没聚了,大家频频举杯相互敬酒,气氛非常浓,感觉这顿酒喝得特别尽兴。
下午在办公室正看材料,突然人武部长赵云龙领着新到任的政委推门进来了,我一愣神,赶紧起身迎接:“赵部长好!是什么风把您给吹过来了?”
“鲁政委你好!张文轩转业了,这是我们新来的牛文举政委。”赵云龙拉着牛政委一脸微笑地介绍道,说着又回头对牛介绍说:“鲁政委是咱们副部长转业的。”
“牛政委好!快坐,快坐。”娘家人来了,我不敢怠慢,赶紧让座上茶。知道赵部长这是陪着牛政委跟张局长见面来了,便问:“你俩见到张局了吗?”
“我们刚从他屋出来,寻思顺便来看看你。”赵部长笑着告诉道。
坐下来喝着茶闲聊了一阵,我觉得无论与公与私,自己今晚都得进地主之谊的。于是晚上就在聚贤庄订了桌酒席,又把退休在家当年与自己搭班子的古部长和张春义政委找来,共同招待了他们一顿饭。
“鲁政委,你转业到公安局干得不错,你们局里下面的人和社会上的老百姓对你口碑都很好。”古部长端起酒杯夸赞道。
心想老部长你只看到了表面上风风光光,我心里的苦衷他哪里会明白,就不由地感叹道:“还是在部里好,那时我一心扑实干活儿就行,啥好事都有你给想着。”
“鲁政委你来这里多好,张局长这么器重你,将来肯定前途无量。”赵云龙瞅着我非常羡慕地说。
“来,我敬你们前后两任首长一杯,是武装部培养了我,塑造了我刚毅的军人性格,谢谢老领导的厚爱!”陈年的情感象开了闸的洪水,和着这杯中的酒在自己心中翻滚着,我今天就想一醉方休,把与张玉良的那些烦恼事儿统统都抛到九霄云外去。
当晚我喝多了,回来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躺在床上满脑子是起起落落的早年往事。过去的荣光和得意,现在处处倒霉碰壁,往事一桩桩一件件不断地涌现出来。
想想目前的处境,真让我心灰意冷,本想到公安来干一番事业,可徐世昌和张玉良都不喜欢自己这样能干活的人,得宠的总是象黄德臣那样阿谀奉迎,身前身后拍马屁的。
我心里清楚,这些人没本事,凭工作干不过我,可他们为了给自己升迁扫清障碍丧尽天良陷害他人,什么污辱人的事儿都干得出来。
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可山河易改,秉性难移,从小家庭的熏陶,特别是刚参加工作时受一身正气的纪国强和古部长影响,正义和公平早已扎根在我心中。
大半辈子了,一直是这样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过来的。如果象黄某人那样为了私欲,在张局长面前象哈巴狗一样展眉弄腰,无中生有地去诋毁别人抬高自己,就是杀了我也无法做到。
千思百想之后打定了主意,在退休之前这屈指可数的十几年里,我要坚持自己的操守,耐得住贫穷和寂寞,坚决不与那些人同流合污。
做为一个农民的儿子,我没有那么大的欲望和野心,必须活出个自我来,坚守做人的底线,不为私欲毁了自己的名誉,此生一定要划上个圆满的句号。
抓工作目标管理考评一年了,基层科所队都非常重视,大家觉得局里这回是动真格的了,再混日子就会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应该说在一定程度上激发了全局上下的进取心,很好地遏制了一些民警工作上的懒散,基本形成了一种人心思进的良好势头,去年全局没出现一起民警违法违纪的。
已到年底了,自己觉得应该兑现年初的承诺,对考评中全年成绩突出者,在优先提职和评模选优上应该给全体干警一个说法。奖惩分明,才能在抓队伍中形成长效激励机制,在新的一年里更好地调动全体民警的工作积极性。
怀着成功的喜悦,利用春节放假这几天时间,我加班对上年各季度基层所队的考核情况进行了汇总。列出了上年考评成绩单,排出各科所队的工作评比名次,并且认认真真地起草了年度考核总结报告。对全年工作突出的一批先进单位所取得的成绩给予表扬肯定,同时对后进单位工作上的差距和不足,也提出了通报批评。
“张局长,这是全局上年度工作考评报告,准备下发到各科所队。你审阅一下,看看有没有不妥的地方?”春节后上班的第一天,我就把报告送到了局长的案头。
瞅着张局长脸上的表情,他似乎并没心思看这报告的具体内容,只是直接翻到了最后的附页,把目光在全年成绩名次上停留了片刻,低头瞅着惊讶道:“你还别说,这个排名还真是对号入座了!”
“看来咱们这个目标考评很有操作性。”见张局乐了,我立马兴奋起来。
放下手里的报告,他抬起头来说:“你搞的东西错不了,也不用费事再修改了,就直接发下去吧?”
“那局长下步奖惩的事儿,你怎么打算的?”见他充分肯定了我抓了一年的工作,心中不由一喜。紧跟着急切地提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张玉良瞅瞅我,推卸道:“啊,今年就这样吧?来年再说,来年一定兑现。”
听此一句话,我觉得自己这一年所做的事完全没有了任何意义。这就跟撒谎的放羊孩子一样,天天叫喊狼来了,最终总是会被大家识破的。如果言而无信不兑现奖惩,今年再搞考核将被民警置若罔闻,你再怎么承诺从此也无人相信了。
顷刻间我犹如被泼了一头冷水,心中所追求的理想顿时变成了虚无。为搞这个东西,我带领纪检督查的几个人忙乎了一年不说,就是春节都没过消停,觉得真的很不值,太扫兴了,这样徒劳的事自己再也不想坚持下去。
出了局长室,瞅瞅这份凝聚着自己心血的报告,刚才来时掐在手里还当个宝贝儿,现在再瞅它就连揩腚纸都不如了。我气愤地随手把它扔进了走廊边的垃圾筒里,摇摇头,不由骂道:“妈的,我真是瞎眼睛了!”
几天后,张局长召集党委会动了一批科所队干部,有好几个工作平平,考评成绩差的民警都被提了职。对这些人张玉良只是在会上读了一遍他笔记本上所列的名单,就算党委通过了。在坐的都知道他的脾气,没一个人敢吭声。
一看大伙都这态度,我虽说满心的不愿意,可一个人身单力薄也只好作罢。会后从赵金龙嘴里得知,二所民警李俊峰提了所长,是因春节给局长送了5000块钱。再一打听,另外几个人也都是花钱上来的。
得知这一切才让我豁然开朗:“若按照考评成绩兑现奖惩的话,都凭工作实力来提拔优秀民警,就等于架空了局长手中的权力,堵死了他的财路,你说张玉良怎么会同意我这样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