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我是被张馨月吵醒的。
晚上因为鹫的事情,我失眠了,到了凌晨才睡着。结果一大早又被张馨月吼醒,我整个人都是崩溃的。磨着牙看向她,她倒是一脸无辜,“你不会忘了今天什么日子吧?”
——当然记得,不就是社团招新嘛。
我深深叹了口气,认命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到洗手间一瞧,嘿,完蛋,眼睛底下挂着俩大大的黑眼圈。
张馨月嘲笑我,“你扮演熊猫呢?是要当我们社团的团宝吗?”
我好气又好笑,懒得怼她。
到社团的时候,教室里人还挺少,就只有林修承和其他几个男生。张馨月惊了,“嘿,我们来得还挺早的啊!”
一男生说:“你想多了,他们早出去摆桌子了。诶,你们来得正好,来拿宣传单。”
我感到不妙,“不会要让我们发传单吧?”
“Bingo!”
张馨月说:“那你们做啥?”
“我们在和社长做企划呢。对吧社长?”那男生冲林修承一挑下巴。
我下意识地看过去,就看见林修承也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还附和道,“身为副社长,就要为社长分忧解难嘛。”
我忍不住冲他翻了个白眼。
最后我们俩还是乖乖地去发传单了。
这天天气热的很,我站在路口堆着笑发单子,整个人都要不好了。正抬起手抹了把汗,就听见有人惊讶地叫了声,“戚白?”
我转过头,就看见一个容颜明媚的女孩子手里也抱着一叠传单,神色惊喜地看着我。
是林书灵,祁尧的班长。她比起高三那时,长得更好看更精致了,我差点没认出来。怔愣间,她已经走到了我的身旁,“我不知道,你也在这里读书啊,记得我吗?”
“当然记得啊,林书灵学姐,好久不见。”走近了,我才看见她脸红扑扑的,额前的头发也有些毛躁,忍不住笑了,“学姐也在发传单?”
她看了看我,也笑了,“巧了,你是什么社团的?”
“美术社。学姐你呢?”
“我是漫画社的。”林书灵答。
漫画社啊。我记得这个社团团长和林修承关系挺差的,所以即使爱好区域相同,我们社和漫画社是从来没有打过任何交道的。我想着,又听见有人喊了声,“戚白?”
这都谁谁啊?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么出名。我循着声音来源望去,这次是真的吃了一惊——站在不远处树下的那人,不是沈严君是谁?他倒是没怎么变,就连穿着打扮都和以前一样不良,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只是他怎么会在这里?林书灵在这儿我还不怎么惊讶,她高三那会儿就是班长,学习特好。可沈严君……
我还没来得及细想,就看见林书灵讶异地望向我,“你认识我表哥啊?我的天,这太巧了吧。”
表哥?我的脑海里忽然回想起,高中时期的某一幕。那时我和陈依依一起走出学校,就看见沈严君靠在树上。问他怎么会在那里,他说在等表妹。也就是那时候,陈依依告诉我,她喜欢上了沈严君。
——原来他那时候说的表妹,就是林书灵。
说实在的,我真的不怎么想见到他。可林书灵显然不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愉快地拉着我就过去了。沈严君一直看着我,直到我不情不愿地在他面前站定,才微笑道:“好久不见。”
我又扯出和刚才发传单时一样的假笑。
“表哥,你认识戚白啊?她高中是和我一个学校的。”
“认识,还挺熟的。”沈严君答道。他的目光太过直接地盯着我,让我有些不大适应,忍不住垂下眼神。视线却撞上他胸膛上垂挂着的项链,微微一愣。
这串骷髅项链,他都戴了多久了。
对项链倒是挺专一长情的,怎么对人就那么渣呢?
大抵是发觉气氛有点不大对劲,也可能是看见了我盯着他的骷髅项链露出了要吃人的神情,林书灵随便说了几句寒暄的话,就带着她表哥走了。临走之前还跟我留了个联系方式,说之后再聊。我又站回了太阳底下,看着他们的身影被淹没在人群里。
他们走了,可是因为他们的出现而被勾起的记忆却在我心中波浪难平。
高三毕业之后,我和陈依依上了不同的大学,各自在一个城市。虽然如此,但我坚信我们之间的友谊,不会被距离影响。
事实也是如此。最开始我们依旧时不时地在网上聊天打闹,新的生活里发生的琐事都会一起津津乐道。可是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渐渐不回我的信息了,语气也变得冷淡了。
我尝试挽回这段友情,开始更加热切地找她聊天。直到有一天,发出去的信息收到了一个红色感叹号。
该怎么形容我那时候的心情呢?震惊,难过,可是除了这些,还有许些愤恨。我自认为在这段友情里,我根本没做错过什么,不应该得到这种待遇。
我打了几个电话给她,却不再是想要挽回什么了,而是觉得不公,想要质问她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变了这么多。
她没有接。
我也就放弃了。那时候我赌气地想,她真的是瞎了眼,迟早会后悔来找我。到时候我一定要好好晾她一会,再原谅她。最后她的确来找我了。
那是在凌晨几时,我正睡得香,就接到了她的电话。那时候醒来迷迷糊糊的,也没看号码就接了。一接起来就听见对面在哭,哭的还很惨,把我吓得一个激灵,直接清醒了。
然后就看见是她的号码。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过那种特别好的朋友,好到连他们的号码都能背下来。因为生气,她的号码早就被我从通讯录里删除了,可是那时一看见那串数字,我就认出是她的电话号码了。
她喝醉酒了,在那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说她高中一毕业,就被沈严君甩了。她说她不想怪我,可是她控制不了。她说感情这种东西,越久越痛苦。她说一直在装得若无其事,最后却实在装不下去。
我在黑夜里沉默着,听她说话,眼眶也红了,却没法安慰她。
因为她的意思,就是在怪我啊。在她眼里,我就是这段感情的凶手。凶手要怎么安慰被害人呢?
后来好像是她舍友回来了,替她挂了电话。我闭上眼睛,躺回床上,心中却是一片茫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却会被这样哭着指控。不知道这通电话她到底憋了多久,她毕业以来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和我聊天。我只知道,这段友情,已经结束了。根本没有任何弥补的可能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