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警随后赶到,见两人伤得不重,便详细问了一遍当时的情况。卓晟南虽然受了伤,脑子却是一贯的冷静和清醒。更难得的是,当时情况那么紧急,他却连卡车的车牌号都记下了,实实在在让阳悠悠崇拜了一把。
到医院后,趁着卓晟南在病房里包扎伤口,阳悠悠赶紧给助理打电话去接落落。挂掉电话时,却见卓晟南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后。大约是失血过多的缘故,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唇角明明向上扬着,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你老公的电话?”
“什么?”悠悠愣了下,反应过来后连连摆手,“不是,公司同事。”
卓晟南的脸色稍微缓和点,沉默了许久后突然问道,“刚才在车上,你跟一个小女孩打电话……是你的女儿?”
阳悠悠老实地点点头,转念又想到卓晟南刚才正是因为那个电话分了心,才打偏方向盘,忍不住为自己女儿辩白,“落落她平时都挺乖的,只是今天忘了接她放学,才惹她生气了。”
卓晟南双手不自觉握拳,强作镇定又问,“几岁了?”
“三岁。”
卓晟南只觉得脑子像是被什么劈中。
三岁……那不正好是四年前?会不会,就是那一晚……
阳悠悠见卓晟南久久没说话,正想开口告辞,却见他突然眯起眼看向自己,语气竟带着丝责备的意味,“她才三岁,你就把她丢在幼儿园?”
阳悠悠愣住,怎么听都觉得卓晟南这是在怪她这个妈妈当得不称职。
她不由得觉得有些委屈,要不是因为他不肯配合她的工作,她又怎么会忘记接落落?再说了,什么时候市委连市民的家庭关系也要过问了?
卓晟南看到阳悠悠直直瞪着自己,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说得有点重。到底拉不下脸跟她道歉,僵持片刻后,他突然将她拽到走廊边的座椅上,用命令的语气说道,“坐下。”
“干什么?”
卓晟南没答话,一把将她按到椅子上,随即蹲下身子将她的凉鞋脱了下去,惊得悠悠差点跳了起来,“卓书记你这是干什么?”
“不想当瘸子就闭嘴。”
被卓晟南抓住的脚腕突然一阵冰凉,阳悠悠低头一看,惊得连说话都忘了。堂堂市委书记,竟然在给她擦药!
阳悠悠涨红了脸,想把脚收回,却被卓晟南识穿,惩罚性地狠按了下她扭伤的地方,疼得她龇牙咧嘴,这才老实了不少。
不同于那些毛毛躁躁的大男人,卓晟南的动作很轻,温热的指腹贴着她的脚背来回擦拭,温柔得不像话。阳悠悠低下头定定看着他,脸上一阵阵地烧着,只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踩在云端上。
上好药后,卓晟南站直身子,正准备叮嘱她两句,不料这丫头却突然推开他朝楼梯口跑去。卓晟南愣了半秒,正想追上去,却听不远处传来何秘书的声音,“卓书记,您怎么样?伤到哪里了?”
卓晟南看了眼阳悠悠一跳一跳渐渐走远的身影,很快收回视线,转头对闻讯赶来的何均说道,“我没事,衣服带了吗?”
“带了。”何均说完,看一眼卓晟南身上的病号服,再看眼楼梯口的方向,若有所思问道,“刚才跟卓书记在一起的,是今天打电话来那位阳小姐吗?”
卓晟南手上的动作顿了下,睨他一眼,“你看错了。”
阳悠悠跑进电梯里,看到两人并没有追上来,稍稍松了口气,这才发觉左脚已经肿得老高。好不容易挪到医院门口,她正想招手拦车,一辆黑色玛莎拉蒂突然停在她身旁,后座的车窗缓缓落下,露出卓晟南那张高贵冷艳的面瘫脸。
“好好的药就这么糟蹋了。”
阳悠悠低头看了看脚腕上蹭得所剩无几的膏药,微微有些脸红,“我,我刚才有点急事。”
“有急事就可以撂下自己的客户不管了?”卓晟南顿了顿,冷冷补了句,“以阳小姐这样的职业素质,悠悠婚介所居然能够支撑这么久,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阳悠悠强忍住把鞋脱下来扔到他脸上的冲动,转过头继续走自己的路,谁知他竟然走下车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不是有急事吗?上车,我送你过去。”
她诧异地转回头,耳廓竟无意擦过卓晟南的唇,紧接着只听卓晟南带着警告意味的声音在耳侧响起,“还不上车,难不成你真想当瘸子?”
上车之后,大约因为有何秘书和司机在,卓晟南倒没再为难她。车刚开到幼儿园门口,阳悠悠就看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朝这边走来,正是助理小千和落落那丫头。
阳悠悠刚走下车,就见那小家伙挣脱了小千的手朝她奔过来。悠悠嘴角含笑,正准备将她抱进怀里,谁知那小家伙却在距她一两米的地方停住了,瞪大了眼睛望向她身后。阳悠悠诧异地回头看去,原来卓晟南也从车里走出来了。
“落落,这是……”悠悠的话还没说完,只听落落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妈咪是坏人,妈咪为了帅叔叔不要落落了……”
阳悠悠脸上刷的通红,恨不得将她那张嘴给堵住,“落落,别胡说,卓叔叔是妈咪的客户。”说完下意识瞥了卓晟南一眼,却见后者只是静静望着落落出神。
落落擦了把泪,半信半疑地瞅了卓晟南一眼,“客户?怎么可能有客户比爸……”阳悠悠心里猛地揪了下,正要打断落落的话,却听那小家伙说到这里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嗝,紧接着又抽噎了两下,没再说下去。
她趁机将小家伙抱在怀里,转头对卓晟南说道,“多谢卓书记送我过来,时间不早了,看来只能改天再请您吃饭。”
卓晟南皱眉看了她怀里的小家伙一眼,“上车,我送你们回去。”
“啊?”阳悠悠看了眼身旁不吭声的小千,随即客气地婉拒道,“还是不麻烦卓书记了,这里坐地铁挺方便的。”
卓晟南冷冷瞥她一眼,“你准备把你女儿饿到什么时候?”
阳悠悠愣了下,低头看到怀里的小丫头,终于还是妥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