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颜安家,吕德虎就被刘玉玺拽着,几乎是一口气直接跑出了大盘村,直到看到了不远处的公路,这才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
“虎子,说真的,你真看见那玩意了吗?”刘玉玺直到现在还有些惊魂不定,时不时的还往身后瞧上几眼,生怕有什么东西跟在自己身后。
“我啥也没看到,不过那种感觉几乎跟那晚上一模一样,十有八九吧!”吕德虎脸色同样不好看。
怕!其实也就那会儿,自己都豁出去进颜安屋里逛了一圈了,更何况现在又是青天白日的,路上也不时有行人走过,之所以还放松不下来。
还是因为他心里十分担心颜安,更不可能对她做到见死不救,其实吕德虎心里也在纠结,到底要不要把自己哥俩知道的事给说出来。
但真要想要把这事儿说清楚,多半就得把那晚偷西瓜的事给牵扯出来,好巧不巧的这李大海又死了,谁知道抖出来后自己哥俩会不会被当成嫌疑犯给抓起来。
退一万步讲,就算自己能偷瓜的事给蒙混过关,但毕竟是涉及到这种鬼鬼神神的事,说实话要不是他自己亲眼见到,那也肯定是一百个不相信。
但现在的情况已经没有时间再给吕德虎磨蹭了,因为临走的时候,他已经从颜玉哪儿了解到,颜安其实这几天一直都是处于长期昏迷状态,要是再不清醒,怕是不病死都得活活饿死了。
吕德虎一路面无表情的沉思着,和跟惊弓之鸟似的刘玉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刚回到了藏龙坎子,几乎被吓破胆子的刘玉玺一见着家门,直接连声招呼都不跟吕德虎打,便一个趟子撵了进去,大门也咚一声被他顺手关上。
他家院子里立马传出刘玉玺父亲的骂声:“瓜娃子,老子跟你说几遍了,关门的时候轻一点,又皮痒了是不是?”
吕德虎望了望刘玉玺家的大门,轻轻一笑后也便离去了,这事说实话本来就跟刘玉玺没关系,他也不想再把自己这傻兄弟给扯进来了,因为照现在的情况来看,确实是危险的紧。
吕德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绕了个弯溜到了父爷家中,自从自己奶奶过世后,老人都自己一个人住在,说是在这儿有许多念想,而且也乐的清闲。
看着熟悉的老房子,吕德虎顿时也心安了不少,他轻轻推开已经剥落了不少黑漆的大门,一眼便见到了自己父爷正坐在院子里,端着搪瓷杯悠哉悠哉的喝着茶。
这是老人家的习惯,现在天也快差不多黑了,刚好就是他饭后一杯浓茶,外加一支旱烟的小憩时间。
“虎子,又上哪儿野去了,饭都不回来吃,待会回家你妈还得骂你!”老人捏着茶盖儿,对吕德虎招了招手。
“骂就骂她的呗,反正也骂不亏!”一踏进家门,吕德虎精神都振奋了不少,而且为了不让老人担心,他又变的跟平时一般嬉皮笑脸起来。
不过他也不是来跟老人吹科打诨的,吕德虎凑到父爷身边,搬了个小凳子靠着他坐了下去,接着道:“我说父爷,前几年你跟我讲的那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前几年?哪件事儿啊?”老人又眯着眼睛抿上一口茶后,这才不紧不慢的问道。
“就我抢阳灯那回呗,你放我床头那刀是不是真有用啊!”吕德虎眨巴了几下眼睛。
“废话,你父爷还会唬你不成?”老人把眼睛一瞪,然后抬头看着大片大片的火烧云道:“那刀你可不能给我弄丢了,以后要是用不着了,就把它跟我埋一块吧!”
“父爷你这说啥胡话呢,埋不埋的多不吉利,你以前不是说还要等着看我娶个漂亮媳妇,再生个小虎子吗?”
“对、对、对,没错,是得等着小虎子!”老人呼呼的大笑了几声,精神头也顿时好上了许多。
“得,只要您没骗我就成,能不能娶上媳妇这回就全看它了!”吕德虎也跟着嘿嘿一笑。
这话却把老人弄得糊涂了,又跟吕德虎啰嗦了半晌,想知道这小子究竟在说啥,但吕德虎还是没把整件事告诉老人。
虽然他知道父爷肯定是会相信自己的,只不过老人家现在身体看着还算硬朗,但毕竟年岁大了,自己确实不想让他多担心。
其实在回来的路上,吕德虎便差不多就琢磨好了,颜安他是百分百要救的,而且十有八九靠不了别人,多半是要当一回孤胆英雄了,说实话这回要是怂了,他自己都得瞧不起自己一辈子。
回到家中,因为天色实在太晚,吕德虎不出意外的被自己爸妈狠狠地骂了一顿。
不过问题不大,这种小儿科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而且毕竟是自己亲爸亲妈,再怎么骂也不会难听到哪里去,归根结底还是为了自己好。
终于,约摸也有半个多小时了,他老爹总算是骂的有些累了,便挥挥手示意这扎眼的小子可以滚蛋了。
见临走时吕德虎还对自己嬉皮笑脸的,夫妻俩不由得对望一眼,纳闷自己十几年前怎么就生出这玩意了,脸皮厚成这样也不知道是像谁!
一回到自己房间,吕德虎便直奔他的床头,然后一把掀开自己的被窝,从里面扯出了满是自己口水味的枕头。
早在很多年前,出于安全考虑,那把刺刀在吕德虎大病初愈不久,又挂了一段时间后就被他爸给取了下来,然后便一直放在他枕头里的棉花夹层中藏着。
说实话要不是出了这档子事,吕德虎都快把它给忘了。
一打开枕套,粗暴的扯开已经泛黄的棉花,果然那把刺刀还安安静静的躺在其中,刀刃上还被细细的缠着一卷蓝色花布。
吕德虎将它拿起来比了一下,整把刺刀差不多跟自己的小臂一样长,一解开蓝色花布,可能是因为存放位置十分干燥的原因,泛着寒光的刀身除了原本就有的一些淡淡锈迹之外,竟和自己记忆中的模样,几乎再没有任何不同。
“不愧是见过血的刀,跟割猪草的比起来果然霸气多了!”吕德虎顿时有些爱不释手,他用劲一挥,这把制式刺刀立马响起嗖嗖的轻颤声,似乎也为自己重见光明感到激动!
有了这玩意在手里,吕德虎心里顿时又安稳了几分,他咧嘴一笑,又细细的用长布将刺刀给重新缠好,然后再撕下一页纸将它结结实实的裹在其中,这才放心的把它塞进了自己书包里面!
将书包放在自己枕边,吕德虎便望着窗外夜空中高挂的月亮,边在床上胡思乱想一会后,就很干脆的睡着了,看上去像是没心没肺,但实际上是为了养精蓄锐。
第二天,吕德虎依旧起了个大早,和往常一般,纠结了几个同村的校友一起赶去了学校。
这里面自然有刘玉玺,看得出他精神依旧不怎么好,眼皮也耷拉着,显然昨晚上没有休息好。
吕德虎一路上包括在学校里,也没有跟他提起半句关于颜安的事。
而且今天一整天,他都难得的十分安静,连税秀华也频频对他投以诧异的目光,显然十分奇怪吕德虎怎么会如此安分。
反正今天所有和吕德虎接触过的人,但感觉这货跟变了个人一样,眼神和善、笑容亲切,不跟你吵也不跟你闹,时不时的还要送上个拥抱。
说真的,吕德虎从来没有了觉得在上学的时候,自己居然还会觉得时间过得如此之快,他甚至都还想要多听几句老妖婆的声音再离开。
不过该来的总归要来,放学的铃声就跟挽钟一般蓦然在他心里敲响,吕德虎静静的坐在座位上看着老师同学收拾东西离开,同时也找了个借口打发刘玉玺先走,等到整个教室都空无一人后,这才笑着缓缓的站起来,并边伸个懒腰边大声喊到:“他娘的,谁怂谁就是孬种!”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
一踏出校门,这句诗便在吕德虎脑中生起,但立马被他呸一声抛的远远的,虽然同样是做大事,但他可不想跟荆轲一样,折腾半天还是落个壮志未酬身先死的下场。
好吧吕德虎承认自己的确是有些怂了,即便他心里不断的再给自己打着气,但不远处的大盘村在他看来,这时候简直像极了个无底深渊,黑的吓人,深的不行,仿佛一踏入其中,这辈子便得陷在里边了。
昨天还有好歹还有刘玉玺陪着自己,现在突然一个人走着这大路上,吕德虎却十分清晰的感到了孤独?
不过他也明白,人这一生美好有很多,但值得去铭记的美好却也很少,此刻的孤独,此刻的畏惧,就是给他灌注勇气的守护。
毕竟事关他这辈子的幸福,值得去拼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