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山并不认为厂子的危机已经过去,李立山只不过是在蛰伏,一旦有机会他还会反咬一口,现在巴山只有向前看,一旦过了春节,全国的联产承包责任制就会全面展外,一些县市会率先试点。
个人的步伐要紧跟时代的洪流才会不致于被淘汰,巴山这段时日照常上课,管理好学校的后勤,主要的精力还是放在砖瓦厂的销售管理上。
大姐巴丹现在全面接手了砖厂的会计,管理好一个企业,首先就应该从财务管理入手,只有财务是真实的,一个管理者能轻而易举就能抓住工厂经营中出现的问题。
现在砖瓦厂在整个县城的名声已经打响,主动上门来拉砖的客户在增多,相反廖海作为本地的销售人员销售额却在不断的减少,为此廖海提了不少意见。
附近其他大队也是跃跃欲试,准备开办砖瓦厂,中国人有从众的习惯,做生意一见别人做什么发财,跟风很快,后世的山寨机可见一斑。
巴山明白,以后的四十年都是国家大搞建设的时期,砖瓦根本不会被淘汰,首先要在市场上占主导地位,他的目标就是垄断本地的市场和价格。
薄利多销,先占据市场再说。
临近年末,厂子里搞了促销活动,首先是厂子里的职工,如果购买砖瓦,可以赊销,每月在工资中扣除一部份。
这在厂子里炸开了锅,现在农村基本上都带了四五个娃,每个娃长大要娶媳妇,谁家娶媳妇不修两三家砖瓦房,因此这个优惠政策一出,厂子里的销量马上就起了,本地的销量超过了省城和涪城的总和。
其次是对全县一些有信用的客户进行了赊销。
廖海此时感到压力更大了,收入现在每月只是原来的两成、三成,人有过高收入的阶段,一旦回到低收入的境地,心理落差特么大。
这天,廖海又来到了厂子里,两人在办公室喝着茶,谈论着明年业务的开展。
“山子,明年干脆再买五台压砖机,我听说我们要撤县建市了,以后五个县组成一个地级市,专门从涪城专区分离出来,国家肯定要大量的搞建设,我们要准备好。”
巴山给他打气,“海子,你这方面信息灵,明年给你下达300万匹的销售任务,如何?烧砖瓦门槛太低,咱们不能再扩大了。”
廖海苦着脸,“山子,你这是鞭打快牛。不过,你说得对,我们村上也有人想干了。一些人还想养牛、养猪,我还是觉得不靠谱。”
“怎么说?”
“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
巴山敲打着办公桌,“海子,任何事情都不可能绝对,比如你加入一个环节。”
“一个环节?”廖海总算有了一些兴趣。
“比如,你养猪,只养育肥期那三个月,养鸡可以开育雏室,只卖小鸡。还有,我们可以开设酒厂,酒糟就可以喂猪,一举两得。”
廖海一拍桌子,“巴山,你终于说到点子上了,我对养殖没有兴趣,不过开酒厂可以考虑。”
酒厂其实就是先前两人商量好了的,不过酒厂需要一定的技术,而且需要品牌和营销,巴山脑海里还不是很成熟。
“酒厂开在哪里?场地、用工、技术如何解决,是生产浓香型的还是酱香型的,如何拿到国家的许可证,酒的生产和销售需要特别的许可证,我们必须打出自己的品牌。”
廖海一听就耷拉着头,“这么麻烦?”
巴山知道,八十代,隔壁县就是全川闻名的酒都,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那里倒闭了大大小小的酒厂近两百家,都是卡在严格的准入制度,如果一开始不规范,迟早都会步入它们的后尘。
烟酒销售的税收是全国财政收入的主要来源之一,一些产酒、产烟的地市,光烟厂、酒厂的税收就占了全市税收的80%收上。
做企业一开始不规范,没有拿到相关的准入证,后来就只有关门。
听了巴山的分析后,廖海一下子就没有了办酒厂的想法。
“山子,我以为就开办一个小作坊,没想那么长远,况且你说这些,咱们小酒厂也办不下来。”
巴山哈哈一笑,“海子,不是有句话,有条件咱就上,没有条件咱创造条件也要上。这段时间厂子里在搞年终结算,等帐务处理完,学校一放寒假,咱们去一趟绵竹,去碰碰运气,学学经验。”
廖海点点头,他也有此想法,绵竹的剑南春烧是华夏八大名酒之一,现在二十多个公社基本上都有小酒厂,主要是为县城的国营酒厂交原度酒,可以说一个酒厂养活了二十多个小酒厂。
工厂很快进入了年终结算模式,主要是做了本年度的收尾和下一个会计年度的安排(一个会计年度是每年的一月一日至十二月三十一日)
明年是建厂第二年,巴山只下达了生产任务和销售任务,生产上设定了产品合格率、综合产出率两个指标;销售上设定了企业垫款率和销售回款率两个考核指标,在这个年代,绝对是一项创举。
学生放假,巴山这个代课老师的身份进入了休假模式,他却轻松不起来,按照和廖海的约定,两人骑着自行车,赶往了离新天村足足八十里远的邻县县城。
邻县县城有十万人口,两人刚骑车进入县城,就闻到一阵阵酒香,空气中迷蔓着酒糟的味道。
酒厂是县里第一大企业,有职工二千人,还有配套的包装和瓶盖厂,两人都带有介绍信,又不是买酒,他们并没有进入酒厂,而是到了酒厂大门右边的一间工会展示室闲逛。
况且,现在酒厂酒的销售完全要凭票供应,现在还是那种玻璃瓶的包装,一瓶售价2.39元,巴山知道,后世这种包装的酒包括七十年代生产的飞天茅台,都是售出了万元以上的天价。
看着这一瓶瓶液体黄金,如果有人买来喝,巴山感觉就是暴殄天物。
两人象刘姥姥进大观园,看得眼花缭乱,巴山一抚额头,“走,海子,咱们去他们厂家属区转一转。”
“去家属区?”廖海疑惑不解。
巴山已打定主意,要办酒厂,技术是关键,一定要找国营酒厂退休的老技师,不是那种只会皮毛的烤酒师父,而是懂得整个酒厂生产工艺流程的工程师,他们才是酒厂的灵魂。
“对,我们守株待兔。”
为了保险起见,他和廖海两人专门找了酒厂附近一家招待所住了下来,开始有意无意在酒厂家属区里打听有没有退休的酒厂老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