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县城里呆了两天,基本上都是一无所获,中国人天生都有一种防范心理,巴山和廖海两人在酒厂家属区里闲逛时,就被街道办上的两个大妈拦住盘问,带到了居委会办公室。
两位大妈将他们带到了一间房间,说是出去给他们倒两杯开水,结果门砰的一声关闭,而且马上就上了一把铁锁,弄得巴山两人哭笑不得。
巴山、廖海两人现在已是鸟枪换大炮,两人的穿着虽不致于太离经叛道,但也是这个年代很好的料子了。
两人都是穿着灯草绒的料子衣服,脚上穿着崭新的皮鞋,包里放着两包大重九香烟,自行车是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打扮时髦,出手阔绰,在哪里都会引起人的注意。
如果是在北上广,当然不会出现什么问题,而现在是在西南的一个小县城,所有衣服的颜色现在都还是土灰色。
不多久,来了两名公安,一位只在窗口上看了他俩一眼。
“王大妈,就是他们两个?”
“对,我怀疑他俩是特务。陈公安,你看看,这穿着,跟电影里特务的打扮一模一样,这两人在咱们家属区里已经转了两天了。”
被称作陈公安的民警哈哈大笑,“王大妈,胡闹,特务,哪有那么多特务,把门打开。”
那王姓大妈还是有点不放心,“陈公安,不多叫些人,万一他们手里面有枪,还有他们在咱们家属区转了两天,是不是这里还有他们的同伙。”
不得不说居委会大妈的警惕性太高,想象力也很丰富,四十年后,就很少见到这么负责任的居委会了。
一个普通的市民恐怕一生都难得跟居委会的人接触几次。
“开门,王大妈,你没搞清楚就将人关在这里,你这是犯法,晓得不啊。”
王大妈极不情愿的开了锁,打开了房间的门。
那名陈公安走了进来,外面站着他那位同事。
巴山一拍脑袋,“陈东明,怎么是你?”刚才巴山听那名被称作陈公安的笑声有些古怪,没想到是在家乡县城里遇到的票证贩子陈东明。
“你们二位是唱的那一出,被当作特务关起来。怪来怪去,还是怪二位穿得太摩登了,巴山,你怎么来绵竹了。”
陈东明见过廖海一次,冲着他点点头。
“陈公安,这两位你认识?”
陈东明强忍住笑,“王大妈,大水冲了龙王庙,这二位都是我的朋友,他们到咱们酒厂家属区来,那肯定是有公干。这位叫巴山,是砖瓦厂的厂长。”
王大妈脸上堆满了笑容,这年头凡是带长的就是放屁也要响一些,因为都是国家的企业,厂长那是一个令人仰视的存在。
“巴厂长,误会,误会,你来我们家属区是有事?”
巴山心中暗笑,若是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村办企业的负责人,这位大妈肯定态度马上就不一样了。
“王大妈,我就是来找陈公安的。”
一场误会,因为有陈东明的处理很快结束。
陈东明带着两人出了居委会,十分热情,一定要请巴山在国营饭店吃饭。
三人要了靠近窗口的一张桌子,点上了几个菜,谈起了各自的近况。
陈东明家里面落实了政策,他也安排了工作,有些遗憾,进了企业所属的派出所,这个时候,国营企业、特别是大型国企都设有派出所,受当地公安机关和国企保卫处的双重管辖。
不是正式的国家干部,他这个中专生多少有点遗憾。
人生的道路仿佛冥冥中自有天注定,他这位中专生在这个年代并不多,属于知识份子了,走上了很不一般的国企管理道路,这是后话。
巴山也不藏着掖着,说明了来意。
这次陈东明可帮了巴山大忙,他是户籍民警,自然知道国营酒厂的退休职工状况,当场就提出了两位合适人选。
一位是刚退休,年龄62岁,在酒厂从烤酒师傅做起,一直做到工艺室的主任,名叫年从高,上沪人。
一位更牛,担任过厂子里的总工艺师,做过副厂长,现在退休了,在省城女儿家安享晚年,这人是本地人。
巴山听着陈东明对两人的介绍,心里面稍稍有了点底。
“陈东明,如果让我选,我就选年从高,原因很简单,他是上沪人,思想观念要比我们本地人要超前一些,而且,他肯定有亲戚、朋友、同学在上海,以后我们酒厂的销售,可以先打开华南市场。”
陈东明毕竟要见多识广一些,“山子,你要考虑清楚,我听我父亲说过,华南那边喝酒要度数低一些,口感要软一些,他们那边的人爱喝黄酒。”
巴山笑道:“这个简单,我们可以生产酱香型白酒,这个口感好,南方人也爱喝,况且,北方人也很喜欢。你们想想,我们可以生产度数不同、规格不同的酒,这样就能打开销路。”
廖海没好气的说道:“先不要说那么热闹,还得年师傅同意才行。”
巴山将酒杯一端,“这还要我们的陈大公安出面,我想肯定会有个好的开端。”
三人一饮而尽。
三人约好,巴山和廖海两人回招待所听消息,陈东明负责探探年从高的口气。
巴山并不着急,陈东明做过票证贩子,知道该怎么说,并且陈东明对于建酒厂也很感兴趣,廖海私下里也同意陈东明参一股,很简单,以后要办那些证照,就让陈东明出面去办,这些流程他们也不熟悉。
两人在招待所里呆了两天,这年头也没有手机,本来两人想在城里转上一转,又怕和陈东明错过,傻傻的一直呆在房间里。
一直到了第三天的周末,两人正在房间里无所事事,房间外响起了敲门声。
廖海起身打开了门。
陈东明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位鬓发有些花白,但精神矍铄的高大老头,没想到年从高这位南方人竟然有一米八的个头。
眼睛里闪耀着南方人的精明和睿智,“小陈把你们的想法跟我说了,要造好酒,必须要有好水,如果你们不是只搞小作妨,那就要从开始做得最好。我是上沪人,我从小做事都是精益求精。
只要有好水,并且最好是冰泉水,造出来的酒才有品味。如果有合适的地点,我就加入,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巴山一扬眉头,他就喜欢开门见山,在商言商,开口谈利益就是好事。
“年主任,你请讲?”
年从高点燃了一支大重九,吸了一口,“我出的技术要占股份,至少占一成的股份。”
酒厂其实最重要的资产是酒的商标权,那才是酒厂的灵魂,至于说技术,那都是可以借鉴和学习的。如果以后经营成功,商标权一定要牢牢抓在自己手中。
“没问题,年主任,一成就一成。你每个月的工资奖金照样领。”
年从高微笑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