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我这暴脾气。要搁平时我铁定与她大战三百回合。但是现在,整个餐厅里面的人都投来了目光,当对上隔壁靠窗的座位上纪承和一个女人的目光时,我竟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什么从头做人,都是屁话。她在纪承的面前就是那么怂!
此时此刻,我只想抓起包逃之夭夭,而我也这么做了,就这么的狼狈的,接受着大家的指指点点,其实不听我也知道说什么。无非就是我是第三者等等的。
我一口气跑出了很远,当我回过神来时,我已经跑了两条街那么远。当林女士的电话打进来时,我是彻底爆发了。我知道对着林女士发火真的是一件很混蛋的事情,但是我还是这么做了。
“妈!你都介绍的什么人啊,看着比老许同志还老,寒颤人呢吧。还是个有夫之妇,你都不知道刚刚你女儿我被别人当成小三多丢人。”
当我回到公寓躺在床上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我并不该向林女士发泄自己的情绪。我难道真的是因为被别人误会而生气吗?不,并不是,而是因为看见他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吃饭。
我虽然在小事上马马虎虎,大大咧咧。但是我很清楚自己要什么,也很清楚纪承在我的心里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就是因为太清楚,我才会感到这样的无助。就好像整个人溺在大海之中,不知道何事可以靠岸,也不知道何事可以遇到一块浮木,就这样一直一直等下去。
我一直想不到我和纪承会因为什么事情分手。在一起的两年里,我们并没有大吵过,吵架的原因也没有原则上的问题,都是小打小闹,所以我不知道我们会因为什么分开,如果哪一天我们真的分手了,那一定是像《蓝色生死恋》里的恩熙一样得了癌症,至少得像《流星花园》杉菜一样因为家人的反对,不得不放手。这样的有恃无恐让我忘了,童话故事毕竟只是童话故事,现实中真正压倒爱情的,是那些日积月累的小矛盾。而压倒最后一根稻草的,往往可能只是一件小事。
没有绝症,没有家人,我们就这样平淡无奇的分手了。
第二天,我回了一趟家,回家之前我先去菜场里面买了林女士最爱的那家麻辣鸡爪。这一招我是向老许同志请教的,听说老许同志惹林女士不高兴的时候,就是这么干的。
家里只有老许同志带着老花镜在一旁看着报纸,却不见林女士。我换了鞋,去厨房里将鸡爪倒出来问道:“爸,我妈呢?”
以前我回家也是这样到处找林女士。
“跟你吴伯、张阿姨、王大叔在楼下打麻将呢。”
老许是当面支教时认识林女士的。后面退休后住在学校分配的房子,这一片住的都是退休的老教师。拥有如此得天独厚条件的我,却刚刚到A大医学院的分数线上,若不是我运气好,这么危险的分数搞不好就滑档了。
“我下去找她。”
“嗯,好好给你妈说,她也是为你好。”
我是在楼下的老年棋牌室里找到林女士的。林女士正背对着我坐在那里,和她的麻友们对战。林女士的爱好活动很多,除了打麻将,平时还会去广场上跳跳舞,老许同志就是天天顶着一个老花镜看书。所以,我感觉我的脾气还是更像老许同志,都是被压榨的对象。
最先看到我的是坐在林女士对面的张阿姨。
“许亦来了?”
“嗯,张阿姨、王叔、吴伯。”
我走过去站在林女士的后面向三人打招呼。林女士估计是真的生气了,也不搭理我。
“妈,吃饭了。”
还是不搭理我,看来是真的伤心了。我以前老是会和林女士吵架,比如今天我放学又回家晚了,再比如处于青春期的我总是有着和林女士不同的想法。但是自从上了大学后,这还是第一次。历史太过悠久,我得好好想想以前是怎么找林女士认错的。
就在我绞尽脑汁时,林女士自摸了一个清一色,美滋滋地站起来,说是女儿回来了,先回家吃饭,明日再战。于是兜着钱,美滋滋地带我扬长而去。
回到家后,林女士都没有和我说一句话。当饭菜上桌了,三人齐聚一堂,我才开始我的认错仪式。步骤一:先给我们可亲可敬的林女士夹一块她最爱的辣鸡爪。步骤二:软言细语。
“妈,你最爱的鸡爪。”
步骤三:老许在一旁旁敲侧击。
“是啊,你看看,小亦多久才回来一次?你就别为这点小事和女儿过不去了。”
看着林女士的脸色缓和一点,我这才松了一口气。林女士就是这样嘴硬心软。
“那人真有那么恶劣?”
“可不是嘛,他说我只需要给他生个儿子。这都算了,但是后面人原配都来了,还泼了我一脸的水。”
刚说完,老许同志就不淡定了。
“什么原配啊?老吴不是说单身吗?”
“是啊!这老吴怎么这么不靠谱啊!来亦亦多吃一点,是妈考虑不周。来来来,多吃一点,妈看你都瘦了。”
吖?这就反转了?林女士果然是亲妈!
从那以后,林女士倒是没有再说起相亲的事情。
不知不觉,年会就是三天后的事情了。我不得不感慨一年又要过去了,而我从二十九岁过渡到了三十……
岁月对女人总是残忍的,对于剩女部落VIP的我,今年的新年愿望是,把自己嫁出去吧。我不禁又想起早上在院门口看到的那一幕——林大小姐从纪承的车上下来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又是上班期间,不少人都看见了,最后到科里了我才知道,那就是林董的千金,叫林雨涵。难怪那天在餐厅我说那人怎么那么眼熟,现在一看,原来是因为像我们可亲可敬的林董。
说实话,我心里是真的很不舒服。但是也只能是不舒服,林雨涵是董事长的女儿,如果他俩结婚了,那么没准以后这个医院都会是纪承的。而我,貌似除了每次把他气的够呛之外,也没干过什么,顶多就是高中时候给他送的矿泉水了。
呼啸而过的急救声在这样静谧的夜晚总是显得格外可怕。谁也不知道,这一秒还在大口喘息的人,下一秒是否还会有生命体征。十分钟前,我们接到了出诊电话,我们见过太多的生死,渐渐的也就淡然了。
到达了现场,是一个吃了抗生素又喝酒发生了双硫仑反应的患者。他此时涨红着脸,呼吸困难。这样的人,层出不穷。
(双硫仑反应:指的是吃了抗生素后又喝酒引起的现象。会发生面部潮红、眼结膜充血、视觉模糊、头颈部血管剧烈搏动或搏动性头痛、头晕,恶心、呕吐、出汗、口干、胸痛、心肌梗塞、急性心衰、呼吸困难、急性肝损伤,惊厥及死亡等,查体时可有血压下降、心率加速及心电图正常或部分改变。)
我和老周还有护士将病人用担架抬上救护车。我简单的为病人家属交代了一下病情。刚准备上车返回不知道从那里飞出来的酒瓶,正砸我头上,这就是传说的飞来横祸吧。我只听一声闷响,我顿时天旋地转,眼冒金星。当我真正意识恢复时,我已经回到了医院医生休息室里面。
问了老周我才知道是什么情况。原来当时有一个喝醉酒的男人和别人起了纷争,他气的甩瓶子,而我却碰巧成了冤大头。
人果然倒霉起来,喝口水都会塞牙缝。
清醒后,我去照了一个头颅CT,没有问题了,老周才放心。而我却是相当郁闷,我被砸到的地方起了一个包,相当大的包,然后我却没事!莫不成我是金刚葫芦娃?
回到休息室休息了一会儿,头还是晕得不行。我这个算工伤,主任让我休息,只不过家里没人,我便在休息室休息,要是有什么不舒服有有医生。
迷迷糊糊之间,一双手轻轻抚上我的脸庞,在我伤口附近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伤口处冰凉凉的触觉,空气中消毒水的气味。我隐隐约约看见那头打理整齐的短发,逆着光看不清的脸庞,还有……那身干净清香的白大褂。
我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一早,昨天朦朦胧胧的回忆让我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这种似梦非梦的感觉,让我格外惆怅,我觉得那个男人是纪承。
我想去证明,他确实是来看过我。然而我也那么做了。我换上我们科实习生的白大褂直奔心胸外,向护士站的漂亮姐姐打探消息。而漂亮的护士姐姐却投递给我一个“小样,又来一个勾引我们纪医生”的眼神说道:“纪医生还在手术台上。”
后来在护士姐姐杀人的眼神中,我终于打听到了,昨天晚上纪承从晚上十点开始就一直在手术台上,所以昨天晚上我是做梦了!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我觉得我和他真的是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