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亦。”
我期待过很多我们相遇时候的画面,但是真的到来时我却觉得自己还没有准备好。
我僵硬地转过身,看着不远处纪承双手插在白大褂两侧的兜里,径直看着我。这是遇见过他第一次主动和我说话。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这种情况下我应该说些什么?好久不见?还是嗨,纪承你又帅了?
然而就在我内心抓狂的时候,他已经两步走近了我。
“一起吃饭早餐吧,你不是下班了吗?”
嘎?他怎么知道我下班了?
然后下一秒,我就把自己内心的话问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下班了。”
“昨天听说你被砸了,我去你们科看过你,听周医生说过。”
所以,那个并不是我的梦吗?呵呵,果然是一秒天堂,一秒地狱。一分钟前,我死去的心又起死回生了。
“哦,好,我下去还衣服在急诊科门口等你。”
不等他回话,我腾地一下往楼梯间跑去。跑开了一段距离后我才发现,心外科在顶楼!我们医院的电梯尤其是在上班的高峰期时,你一般是挤不上去的。还记得以前实习的时候,挤不上电梯我都是跑楼梯的。但是现在我毕竟一个奔三的女人了,不再像年轻时候了。
当我下到一楼时,我腿都软了。刚换完衣服出来,纪承那招摇的路虎揽胜已经停在在急诊室大门口。这曾经是他最喜欢的一款车,同样也是我最喜欢的一款车。其实我并不懂车,我只觉得这个车外观大气,很配纪承。
仔细一想,其实我喜欢的很多东西都与他有关。就比如说我喜欢格子衬衣,因为他穿上硬朗清俊。我曾经看过他穿格子衬衣一次,那是大一那一年,他代表学校去参加市里的活动,他当时黑色西装里面便是搭配着黑白格子衬衣,条纹领带,金丝眼镜,迷倒了我们学院不少女生,还有不少老师。从那以后纪承在我们学校就是老少通吃。于是我对纪承更是严防死守,我可不能让这棵好白菜被拱了。
他降下车窗,车内的暖气扑面而来。
“上来。”
“哦。”
我看了一下周围,确定没有敌情后立马开门上车扣好安全带,速度快且姿势优美。
“想吃什么?”
他一只手撑在车门上,一只手握着方向盘,白皙修长的手指,让我忍不住想起他拿手术刀的样子。低调奢华有内涵的波士顿石英表,里面的浅蓝色衬衣,外面的黑色针织衫,时光还真是善待这个男人。我不免觉得深深地后悔,我当初到底为啥和他分手了?如果有时光机的话,我一定回去问问她在想什么。
“吃生煎吧,我知道附近有一家不错。”
这家生煎离我住的地方也很近,当我们在店里坐下时,我自然而然的点了两份三鲜馅的生煎,还有两份小米粥。从高中时候起,他的胃就不好,还记得大学时有一次他和室友聚餐喝多了,我找到他时他正抱着路边的电线杆大吐为快。当看着他呕吐物中的血时,我慌了。我虽然是学渣,但是呕血的严重性,我还是知道的。那一晚,我陪着他在门诊输液,他就靠在我的身上。从那以后,他就不喜欢吃太油腻的东西,尤其是早餐,所以我每周回一趟家,都会多带一点林女士煮的皮蛋瘦肉粥,他也很喜欢喝。
我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见他并没有什么反应,我松了一口气,心里却又不免有些伤心,他可能已经不记得了吧。
纪承的教养很好,一举一动都很是优雅。就像在这样的路边摊也丝毫不影响。饭吃完,他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我吃饭吃的很快,我还在费力地下咽着热气腾腾的小米粥时他已经吃完去买单了。买完单他说他去车上等我。没有他在我稍微喝了点还剩有大半碗就走了。
他估计没有想到我这么快吃完,此时他正坐在驾驶位上抽着烟,黑色的烟在他的指尖,竟然不会让我觉得更加优雅。烟雾缭绕之间,他的眼神有片刻离迷,我估计是入魔了。
他见我上来,不急不忙的将手中的烟摁灭后丢到车内的烟缸中。他的神情疲惫不堪,想来是昨夜的手术让他格外劳累吧。我试探地问着:“我的公寓就在这附近,你要去歇一下吗?”
刚问完我就后悔了,他不会想多吧。我可没有要吃他豆腐的意思。可让我意外的是,他竟然同意了!我报了一个地址,走路十分钟,其实就离这两个红绿灯罢了。
当我和他停在我家门口时,我心跳加速。哆哆嗦嗦了半天,这才将钥匙插入孔内。
我的公寓大多数用来晚上睡觉,只有我一个人住,里面的设备并不齐全。三室两厅两卫一厨再加上有一个大阳台的房子里,竟然只有沙发,床还有衣柜。其他的我觉得暂时用不着,也没有购置。
站在这样空旷的环境里,我竟然觉得很尴尬,而他则没有说什么,而是靠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呼吸平稳想来是睡熟了,我才蹑手蹑脚的从衣柜中找出一床毛毯为他盖上。
仔细打量着他,明明已经三十二岁了,为什么还是这样魅力十足呢?我竟然有些心猿意马。意识到自己的心思,我有片刻的慌张,正准备仓皇而逃的我,却被他抓住手腕带入怀中,他的头在我的肩窝蹭了蹭,我身体一僵,却迟迟不见他有下一个动作,我这才松了一口气。期间我多次想逃离却被他攥的严严实实,我都怀疑他睡着了没。但是他就那样乖乖的枕着我肩睡着,不知不觉困意袭来,自己也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外面已经全黑,我仰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毛毯,却不见他的踪影。坐起身来,被贴在沙发头上的纸条吸引。苍劲有力的字体写着:我还有手术,先走了。
落款是纪承潇洒俊逸的签名。其实我很意外,在我的记忆中,就算我们在一起时,他也从来没有向我汇报过他的行踪。
所以只是纯属因为客气才写的?
我在家里休息了两天,没有去参加年会。回去上班时已经是腊月二十九了,明天便是除夕夜。过年调休,我们科室里面新来的医生小张家里较远,再加上今年她准备带男友回家,所以我帮她上一个班。,这种热于助人的好事我当然是乐意的。其实我不愿意回家过年也是怕七大姑八大姨来串门。一到过年,总是离不开学习、工作、婚姻这三大话题。小时候是问学习怎样?在哪个重点高中?长大了是问工作怎么样?工资多少?有没有合适的高富帅男朋友?渐渐的我觉得,其实过年加班挺好的,起码还有双倍的加班工资,美曰其名的为人民服务。
老许同志说了,我长这么大,没做什么让他特别自豪的,就当了医生救死扶伤,让他在他那群酒友里挺直了腰杆。
天渐渐回暖,夜风吹进值班室,倒觉得格外的凉爽。
我最近经常想起纪承,他总是这样轻而易举渗透着我的生活。
一夜孤长,老周总是喜欢站在护士站聊天。我端着水走出来,正见他们正聊得热火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