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持续到十一点多还没有结束,绕了一圈回来看黎父黎母和黎子琛都不见人影了,江浔鹤实在烦得慌,出了大厅来到后花园。
正是入秋的时候,吹来的晚风怎么着都有些凉。
“喂,小妞。”
这份寂静才刚开始就这样被别人打破,江浔鹤不悦地皱了皱眉,回头看见一个拎着酒瓶、喝得满脸通红的油腻大叔。
“陪我喝一杯呗,看你这么无聊。”
“你才无聊。”
江浔鹤冷冷道,想要迈步离开这儿,那个男人冲了上来大手一伸拦住她的去路。
“……走开。”
“什么态度啊你这是,不喝酒就咱们就不喝呗。”大叔贱兮兮地笑,满面油光,看着江浔鹤白嫩的肩部,“那你陪陪我总行了吧?”
“滚开。”
江浔鹤沉着脸。
“你这臭丫头年纪轻轻脾气这么差!别给脸不要脸啊……真是可恶至极。”
男人因喝多了太容易被激怒,骂骂嚷嚷地拿着酒瓶砸向江浔鹤。
她的思绪有一瞬间的空白,身体僵硬,眯起眼睛。
片刻后,想象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反而一声闷哼响起,随即就是玻璃破碎的声音。
江浔鹤感觉自己被抱住,鼻翼间是久违的肥皂清香混合着淡淡烟草的味道。
“沈妄山……”
江浔鹤睁开眼看清来人后大为错愕,双手抓着沈妄山的肩膀,下意识念出了他的名字。
“我在。”沈妄山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拢了拢着她散在后背的长发,“没事了,乖。”
被一脚踹在背上的醉酒大叔跌跌撞撞地爬起来,上下打量着沈妄山,怒气冲冲道:“你是哪里来的毛头小子?!竟然敢踢我?”
沈妄山松开江浔鹤,将她挡在自己身后,不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机会便一拳打在他脸上,漆黑深邃的眸里怒火燃烧。
“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朋友喝多了,实在不好意思。”
此时一个身穿白色西装的男人跑了过来,边扶起那醉醺醺的大叔边道歉,过了一会儿他们就彻底消失在了视线中。
江浔鹤只觉得胸口一阵发堵,堵得她眼圈周围酸酸的,很难受。
片刻后她没有看向沈妄山,只是低着头,开口的声音有些颤抖:“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怎么样?”
沈妄山安慰般地抚摸着江浔鹤的长发,望着她的一瞬,方才的怒火消失贻尽,只剩漆黑眼眸深处漾出的温柔。
“怎么不躲啊,反应也太慢了……万一我不在怎么办?那你就会受伤了啊傻子。”
江浔鹤紧咬着下唇,抑制自己不去看沈妄山,低低应了一声“嗯”。
“你在哭吗?”
“没有。”
江浔鹤胡乱抹了抹眼睛,迅速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轻轻勾了勾嘴角。
“你别哭。”
“嗯。”
沈妄山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江浔鹤肩上。
“你不生我气吗?”
“什么?”
“对于那天……我说的话。”
此言一出,沈妄山看着她小心翼翼询问的样子轻笑了笑。
“为什么要生气?想想是我先喜欢的你,我又能怪你什么。”
江浔鹤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才闷闷出声:“嗯。”
气氛安静了一会儿,沈妄山开口说话了,声音轻轻的,怕惊扰了空气中的尘埃似的。
“其实这三天以来,一直都想给你打通电话的。”
“有什么事吗。”
“……问问你过得好吗,现在在哪里,跟谁在一起,别离开我身边,哪怕作为一个朋友也好。”
后花园静静的,大厅里喧嚣的声音也被阻隔。
少年那精致的眉眼看得江浔鹤一阵心痒。他的瞳仁里似泛着点点星辰,纯粹透澈,又似一往深夜里寂静的潭水,摄人心魄。
他低低的嗓音响彻江浔鹤的耳畔,直击心脏。
“难道……江浔鹤,是我想念你了吗?”
江浔鹤愣了一会儿,立马反应过来,紧接着转头垂下眼不再看他。
“……不可能的。”
“啊,这样啊。”沈妄山看似失落地点点头,迈步越过她,“那一起进去吧。”
江浔鹤回过头看着他高挑的背影,突然有一股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像是滚烫的热浪一般从四面八方袭来。
奔向她,困住她,锁紧她。
束缚她,烧灼她,淹没她。
注意到女孩没有跟上来,沈妄山在光线昏暗的花园里转过身,微微笑道:“怎么还不走,是在想要怎么谢我吗?”
江浔鹤疑惑地挑了挑眉,还没给出回答,少年就走了回来,俯下身,抬手遮住她的眼睛。
几秒的寂静后,唇上传来短暂而温热的柔软触感。
等到再睁开眼,沈妄山又若无其事地迈着长腿向前走了。
不曾知道的是,他的心里也掀起了一场狂浪。
江浔鹤站在原地愣了半晌,直到少年回头带着笑说“要再谢一次吗”时才大梦初醒地摇摇头,慢慢地跟上对方。
被亲吻的嘴唇出奇的滚烫,心脏也莫名其妙跳动得飞快,好像坐过山车时从最高的那点猛地坠落下去的感觉。
沈妄山的笑容着实太温柔了。像是幽深漆黑的洞穴里,那个狭窄的,形状不规则的,透着光亮的出口。
她明明知道走过去有一半的可能会粉身碎骨,还是克制不住地,胆战心惊地,一步步地朝那里攀爬。
渴望光明是大多数生物共通的本能。即便像她这样不抱有希望的人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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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神,不爱众生,只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