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浔鹤是个很奇怪的人。沈妄山一直这样认为。
她可以在月光朦胧的夜晚温柔地与他遥遥相望,可以毫不掩饰地被他逗笑说他是个傻子,也可以面无表情地推开他。
还记得被父亲打的那天,江浔鹤带着清透如薄荷的嗓音问他:“你很累吗?”
也许就是从那一刻开始,他愿意掏出真心虔诚地双手奉上给这个小朋友。
从一至终,他都想给江浔鹤最好的,让她不受到任何伤害。
——“我觉得,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做频繁的亲密接触了,会让人误会的……我对你不是恋人之间的喜欢,所以对我而言你付出的这些……根本不重要。”
——“我说过,不要再为我做无谓的付出了,一点都不重要不是吗?”
——“我知道你对我很好,但你已经有苏渝了,这样紧抓着我不放会让别人误会的。”
可兜兜转转,最后沈妄山还是像个被抛弃的孩子。腐骨噬心的痛苦是那一刻明白的,原来失去江浔鹤他会这样难受。
这和被抛弃时自尊心的怒意不同,发现自己失去了她是一种明确切肤之痛的绝望感。?
沈妄山觉得江浔鹤是他身体里面的一部分。是他眼前的色彩,鼻尖的气味,是他耳边的悦音,更是舌尖上的百味。渐渐和江浔鹤走远,他便是个失去一切惊慌失措的孩子。
直到在校门口遇上自家哥哥,他不安、惊慌且恼怒。他不想让江浔鹤和哥哥有任何交集,怕她会因此受到伤害。
那段时间他就自己跟自己赌气,伪装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不去跟江浔鹤说话,想借此打击打击她。
但沈妄山不知道的是,两人擦肩而过后是女孩千百次的回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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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低头,唇边漾起一抹浅浅的苦笑,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看不出情绪。
“跟着了魔一样的,越是想忘掉你,那种疼痛感越是强烈。”
江浔鹤眉眼上染上红晕,眸色也是红的。
沈妄山望着她红了的眼眶,潸然而落的泪,伸手将人抱进怀里。
“……你为什么哭?”
似是滂沱,她失声恸哭。
沈妄山靠在她的耳边,“怎么了?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江浔鹤,你为什么要哭?”
她捏着沈妄山的衣襟,似要将这些天强忍下的眼泪尽数倾诉出去。
她要怎么告诉沈妄山?
告诉他,其实她也很喜欢他。
告诉他,其实她害怕失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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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江浔鹤也一直躺在沈妄山的怀里。
终于明白了安全感到底是怎么样的。
刚想要张口,她才发现自己哽咽到心酸。
“我……我能留在你身边吗?”
沈妄山怔愣了许久,艰涩出声:“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妄山,我在跟你告白啊。”
她的声音闷闷的,头靠在沈妄山颈窝处,又往里蹭了蹭。
“让我想想,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大概是在某一天,我忽然觉得,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能让我想起你。”
“可你不来找我,我也没法说想你。”
?那时他便明白,即使江浔鹤再心狠也好,这个人的心里始终对自己都是温柔的。正是那份淡若白梨的温情叫人心生依恋,是他千疮百孔后依旧要留在她身边的理由。
“你当然可以留在我身边。”
那人嘴角带着笑意,话语却是意外温柔。
“那就……继续让我陪着你走下去吧。”
沈妄山将脑袋埋进女孩的颈窝,闭上眼睛,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唤着她的名字。
“江浔鹤。”
“嗯?”
“除了你,没有人能这样站在我的身边了。”
“嗯。”
“不用朋友的方式,这样也可以吗?”
江浔鹤的手攀上沈妄山的腰间,抱紧了他。
“当然可以。”
她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并且觉得自己没有比现在更清醒的时刻了。不管外面是吃人的猛兽或是滔天的巨浪,她也只想这样拉着对方的手义无反顾地并肩同行。
前方有什么她都不怕了,哪怕孤身一人,她也要试一试——究竟能不能跨过山海去抱住那个人。
她决定赌一把。
以前看到过一句话,爱上一个人需要一秒,可是忘掉一个人却需要十秒。
所以,你爱了一个人多久,就要用十倍的时间去忘记。
江浔鹤不记得自己喜欢沈妄山多久了,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只是觉得要忘记的话,是不是要用掉余生所有的时间?
一点儿也不值得。
所以,请沈妄山也不要再等待江浔鹤了。
沈妄山回头去看,江浔鹤上前一步,如此相拥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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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希望你的一生,即为我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