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曙光揭去夜幕的轻纱,太阳光从东窗进来,被镂空细花的纱窗帘筛成了斑驳的淡黄和灰黑的混合品,落在青年的前额,就好像是些神秘的文字。
黑色西裤包裹着他完美的腿型,白色衬衫下若隐若现的肌肉,肩膀上披着黑色西装。
沈妄之摇晃着杯里的红酒,单手撑在台沿,目光深邃。
几分钟前,纪秘书打电话来告诉他,父亲将亲自把他弟弟介绍给董事会。
他讽笑,还是逃不了这命啊。
自己在黑暗商界摸爬滚打头破血流才爬上今天这个位置,而对方却可以轻易获得所有人的宠爱。
等真正努力过就会知道,一个人的努力只会让自己变得更加孤独。我们都试图用努力把日子都填满,可到最后,该来的还是会来。
都说人的命运是“命”与“运”的组合体。
“命”是与生俱来的,我们只得面对,因为它是无法改变的。
而“运”是人为可以选择和改变的后天条件,属于获得性因素。一个人未来如何,谁也无法估计,因为它不全取决于生下来的状况。
它看不见,也摸不着。
不必仰头观望,也不必俯身寻觅,命运就在自己手中,关键是能否掌控。
人生如行船,一生多少波涛,一生都受暗流,有些固然可以化险为夷,但有些也会陷入绝境。
往往在这时,人们总会祈祷神能够帮助自己,然——世间真的有“神”这种存在吗?
若有神,那最有可能的便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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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沈妄之,就是自己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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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急速行驶后在公司门口停了下来,沈妄山下车后迷茫地望了望四周,又看着父亲。
“不是说去工作室吗?”
“这个点你哥已经在上班了。”
“那我先回去了。”
沈妄山欲走,却被沈之沛喝住:“等等。”
“我答应过我哥不会踏进公司一步的。”
“你跟着我去,不算你自己去的,可以了吧?”
父亲的命令哪敢违背,沈妄山不情愿地低着头跟他进了公司会议室。
沈之沛低头看看手表,“怎么那些股东还不来?”
“不知道……我出去看看。”
纪秘书说着打算出去,迎面撞上来一个人,冰冷的声音随即响起。
“听父亲说要带妄山来,我让他们都散了。”
沈之沛面露不悦:“我想正式介绍妄山给他们认识,难道这样也要听你的吗?”
沈妄之不再多言,望着沈妄山好一会儿,眼底一片冰霜。
“妄之,最近你要处理收购风云集团的事情,辛苦了。”
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那我去车里等你,妄山,你们慢慢聊吧。”
沈之沛站起身,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自家长子,暗叹一声后和纪秘书一同出了会议室。
半晌,沈妄之开口,语气冰冷:“你到底想怎样?”
少年一瞬有些心慌,脑子里一团乱,不知该作何回应。
“哥,不是我想要来的……”
“如果你不想为什么还要踏进公司?”
沈妄之不耐烦地扯了扯领带,看似平淡的语气,实则正在压抑着内心的愠怒。
“野心倒也挺大的,就跟你妈一样。”
沈妄山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眼皮骤然发烫,掌中渗出汗来。
“哥……说话做事能别扯上她吗?难道我的存在对于哥来说本身就是一种误会么?”
“怎么,很在乎她吗?她有什么值得你维护的?别矫情了沈妄山——明明是不属于这个地方的人,为什么不早点打包离开?”
青年对沈妄山的话嗤笑鄙夷,讽刺的语气就像一根尖锐的刺,钻进沈妄山身体里乱窜,深深扎进了他那颗十七岁的心脏,顿时布满鲜血。
但他没有动,没有痛,只是觉得莫名的悲哀。
一切终于在沈妄之摔门而出后,渐渐安静下来了。
沈妄山闭上眼,竟也因为哥哥的一番话开始动摇,第一次痛恨起自己骨子里流淌的血液,痛恨自己的那份无法反驳和懦弱。或许他说的没错,那个女人,其实不值得他再去维护的。
可在他心里,依旧对那个人抱有某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他不信家人诋毁她的那些话,不信亲戚们说的。可事到如今,连他都快要怀疑她做事的真实性了。
他对她的记忆,零零碎碎攒在一起,竟找不出任何称得上美好的东西。可她是生他的人,即便她做了多么丑陋荒唐的事,他也无法坦然恨她。
他想,他永远都无法摆脱掉这个事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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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不够心狠手辣蛇蝎心肠,怎么配征战沙场坐守江山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