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的文件已堆成山,忙活了三个小时后沈妄山才从文件里抬起了头,桌上的咖啡已经凉了,他唤来纪秘书又准备了一杯。
咖啡很快就端上来了,纪秘书恭敬道:“苏渝小姐在门外在等您。”
“让她进来吧。”
沈妄之捏捏眉心,过了一会儿就看见苏渝进来了,坐在他面前的转椅上。
“妄之哥,好久不见啊。”
他挑挑眉,“要喝点什么?”
“不用了。我听你们管家说,沈伯伯带着妄山来公司了?”
“怎么,听你这语气,又发生什么事了吧。”
“哥认识江浔鹤么?”
“不认识。”
“妄山好像特别喜欢她。”
原本没表情的沈妄之盯着她好一会儿,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唇角上扬起动人的弧度,却也让苏渝的脸成功黑掉了一半。
果然人不可貌相。
声音并不大,然而在这方针落亦可闻的空间,苏渝自然可以听得清楚那其中蕴含的玩笑。
“抱歉。”
话语中还带着尚未散去的笑音,骨节分明的手执着精致的银色小汤匙,搅拌杯中呈深棕色的液体。
“没自信么?还是她比你漂亮?”
“我去找过她的资料,发现是空白的。”苏渝抿抿唇,若有所思后又接着说道:“好像是……有人故意封起来的一样。”
“这可别瞎猜啊。”
沈妄之吐出一句看似戏玩之语,似笑非笑的模样让人探不清他的真实想法。
“不过,我或许可以给你点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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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在离你家最近的十字路口等我。”
江浔鹤把双手放进风衣口袋里,站在十字路口等了沈妄山整整一个小时。
她倚在一棵光秃秃的行道树上,百无聊赖地数着红灯。在江浔鹤眼前的,是不变的车水马龙。
这是一条古色古香的街道,每一块砖石都有被时间打磨过的印记。它也是繁华的,无数的人在这个十字路口面无表情地迎面走来,又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江浔鹤抬眼望向前方,可车流来回穿梭,挡住了视线。
太过无聊,她放弃了数红灯,辨认着对面的风景。
那里有一家人满为患的西餐厅,与旁边卖糖葫芦的小摊形成了明显对比,光秃秃的行道树以及树下同样等着红灯的人群。然后江浔鹤惊觉他竟站在那里,站在那些陌生人中间。
即使他戴着黑色棒球帽和墨镜,可江浔鹤依旧一眼就认出了他。
就一眼,只是一眼,就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他的身影。
绿灯开始摇晃闪烁起来,对面的人潮向江浔鹤这边涌动过来。
她就定定地站在那,手放在温暖的口袋里,掌心温热,心脏不受控制地加快跳动。
她看见向他走来,走入她的世界中。
人潮在走到江浔鹤身边后又瞬间分散开。
沈妄山就这么站定在她面前,即使他的面容不是那么清晰可见。
记忆力太好了,导致她会不自觉想起从前的某个场景。
在那个篮球场上,他也是这样坚定又真诚地朝她一步步走来,一瞬间——周遭的事物都变得模糊。
该有多幸运,才能在人山人海中让你迎面朝我走来,却不再离开。
“怎么这副表情?我没有欠你钱吧。”
沈妄山摘下墨镜放进口袋里,手又不安分地攀上江浔鹤的脸,捏了捏。
“我等了你一个小时。”
“对不起啊……路上堵车,等了半个小时我就实在没办法,跑过来的。”沈妄山大手一揽就抱过了江浔鹤,揉揉她的头发,附在她耳畔轻声道:“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原谅你吧。走了走了,去商场。”
江浔鹤推开他,自顾自绕过他往前走。
他身上那些真挚和纯粹干净得闪闪发亮。
跟她格格不入。
“阿浔,我不开心。”
江浔鹤猛地站住脚,转身从头到尾把一脸委屈的少年打量了一遍,疑惑道:“我欠你钱没还吗?”
看那人眼里水汪汪的,嘴巴都要撅上天了,江浔鹤还以为自己虐待儿童呢。
她走过去拍拍他的肩,挑挑眉,颇有些戏谑的意味。
“开个玩笑……你为什么不开心?”
“因为我妈。”
“你妈怎么了?”
“阿浔你……觉得我妈是个怎样的人?”
她瞬间觉得没意思了,漫不经心地挥挥手。
“是个好人——好人。”
“太敷衍了吧江浔鹤。”
“不然你以为呢?”
江浔鹤眼里闪过一抹痛色,在沈妄山能够看清楚之前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别傻了沈妄山,从头到尾都是你在……”
自作多情而已。
后面几个字被江浔鹤硬生生吞回了肚里,看着少年越来越黯淡的眼神,显然是被打击到了。
她闭眼,仿佛下了极大决心,慢吞吞地伸出手搂住沈妄山。
江浔鹤的拥抱很温暖,不是一下子扑面而来的热气,她的温度是一点一点渗进心底的。
轻轻地搂着,江浔鹤象征性地环住沈妄山的腰,头小心地搭在他的胸口,微微发抖的手心出了汗。
少年怔了几秒,像个小孩子一样露出了满足的笑容。他伸手回抱住江浔鹤,但也只是轻轻地搭着肩,手心灼热的温度一点点地袭击。
“对不起,抱得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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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城市烟火让人堕落,把你紧紧抱住的那个人应该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