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夜幕刚刚降临,三百二十处烟花就迫不及待地涌向天空,绽放,绚丽得美轮美奂。
百花城一年之中最热闹的日子不是除夕,而是今日。
城主生辰,举城同庆,欢歌载舞,不眠不休。
欢乐的氛围褪去几分了灾荒笼罩在人们身上的沉重氛围,即便富人在快乐,也没有遗忘了城外正饱受饥寒的难民。
热腾腾的米粥对于睡在四面漏风的窝棚里的难民犹如天降恩赐,不能吃个全饱,却也能驱寒驭暖,让这个秋天能好熬一些。
蜀地的天灾虽然早已过去,但天灾带来的后果还在延续,虽然这些日随着巴南王和唐无期还有诸多豪门世家的义诊和施粥活动民情有了大幅度好转,可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如今最紧迫的,还是朝廷的赈灾大军。
一直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蜀地难民无不祈祷着大军赶快到来,幸好巴南王今日昭告天下,说赈灾的大军已过长江,如今已上了官道,不久就会赶到,这才燃起了百姓的希望。
水似让人将干苒菌磨成了粉末装于小瓶中,便于日后携带。
如今一味解药已误打误撞地到了手,另一味尚且不知所踪。在未探知到那味解药的确切下落之时,卧龙天潭仍是他们寻觅解药的必去之地。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就出门,却在刚要出凌波阁时看见对面蹦过来一个小小的身影,不是晚晚又是谁?只是她竟然会起这么早,未免太难得了。
“神医,你去义诊吗?”
“嗯。”
“我也要去!”她一脸迫切地说,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所以你今日才起这么早?”水似对她的要求有些诧异。
“对啊!我一大早就起来了,就在对面盯着你呢,就等你一出门,我就下来跟你一起啊!反正我在这凌波阁里待得甚是无趣,一寸光阴一寸金,总不能荒废大好时光吧?还不如跟着你去帮帮忙,给你打打下手啊!”
昨天晚上她才暗下这个决心,神医对她那么好,总要做些什么回报他,反正她闲着也是闲着嘛!而且跟着神医去看诊,可以见些新鲜玩意儿,她从来没有给哪个大夫打过下手,说不定还能学得一点医术。
为此,她还提前跟江何去和程双刹说好了,以后她会早出晚归,所以他们的饭菜和药都由碧血送。
水似有些头疼,以她那样大大咧咧的性格,确定不是去给他添乱吗?
却也拗不过她一直拽着自己的衣袖拉扯哀求,最后无奈道:“好吧。”
“好耶!”晚晚飞也似地蹦了出去,不等水似跟上来,自顾自地沿着长廊奔跑而去。
水似看着她远去的小小身影,无奈地摇头。
原来,给神医打杂也不过如此。
端茶倒水她在仅仅一日之内就已经做得不耐烦了,整日都待在这个憋闷的医室里,除了端茶倒水,还要扫洒、研墨、安抚病人的情绪、给病人指路介绍……一日下来口干舌燥,腰酸背痛,或许是她以前太身娇肉贵了,才受不住这样的磨砺。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出来本就是打着游历的名号,游历本该磨砺自己,如今这样累死累活的,学的多,见识的多,才不负此行啊。
只是,之前她还想着能在神医跟前学些医术,不过现在才觉得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她一个没有任何根基的人根本就看不懂神医是如何诊出病情的。
而且神医丝毫没有要教她些什么的意思,每次诊完病就递给她一个方子,然后让她拿着方子领着病人去前堂抓药。
一直以来,她根本帮不上神医任何在治病上的忙,只能干些杂活。
倒幸好还有一个名叫文杰的小厮懂些医术,在水似看诊之时还能帮上些忙,不然水似还真有些忙不过来。
不过晚晚也不是一文不值的,至少当有女子来看病时,她就派上了大用场。
一般需要露肌肤才能判断病情的女子就必须要晚晚来帮忙了。这时,一面巨大的屏风后就成了晚晚的天地。
水似坐于堂上,晚晚带着女子来到屏风后将其衣物褪去,将女子身上的状况一一汇报给水似,当水似开始提问之时她又仔仔细细地观察女子的身体,然后再回复他。
这样,就算水似不用亲自查看,也能准确无误地对症下药。
一来二去的,两人的默契已经天衣无缝。
不过也有男子需要脱衣服的时候,每当这时,晚晚都有些不好意思地走到屏风后坐着,直到文杰吼一声“好了”,她才会出来。
好不容易挨到了晚上,一日的辛苦终于结束了,晚晚揉揉肩膀捶捶腿,身上没有哪一处是舒服的,再看文杰一副悠闲的样子,看来自己真的是养尊处优啊!
水似难得面上有了一丝笑意,知她从小娇生惯养,没做过这些活,之前还一个劲地求他带她来,现在总算该是知道累了。
“明日还来吗?”语气平淡,却似乎有调侃的意味。
晚晚却没听出来他是在看自己笑话,突然停住动作,欣喜道:“神医希望我明日来吗。”说着,两只眼睛眨个不停,剔透的眸子里满是期待。
水似觉得有些不自在,于是别过头去,冷下脸道:“文杰一个人也能帮好忙。”
“哦!好吧!不过我明天还是要来!我才不要整天闷在宣宜轩里呢!”晚晚十分厚脸皮地说。
水似微微点头,然后就举步出门,晚晚也连忙跟了上去。此时天正堂里没多少人,外面天色已暗,所以清净无比。
坐着马车摇摇晃晃,颠颠簸簸回到凌波阁后,刚跟神医道了别,一个身影立马蹿了上来,定眼一看,竟然是乞儿。
乞儿一副悲戚哀怨的样子,本来就长相秀气的他现在看起来可怜。
“怎么了乞儿?”晚晚忍不住摸摸他的头。
乞儿掏出沙盒利落地写下:“你出去了怎么不带我?”她可知道他一个人待在这里有多无趣?不是练字就是练武,碧血那个大黑脸实在是太冷了,跟她待在一起他会发疯的!
“我是去帮神医干些杂活,你也要去吗?”
乞儿重重地点点头,不管是哪里,只要她在他都要去!
“嗯……好吧,明天你可要早点起来哦!”说着,伸手又去摸摸他的头。
第二日,晚晚同样是一看到神医下楼了,就立马飞奔而下,然后冲着阁西大喊乞儿把他喊下来。
水似满头黑线。
一下子,水似的医室里莫名多了两个人,还是两个什么也不会的人。起初水似还有些不习惯,可久而久之,倒也勉强能接受。
两人也算是“志同道合”、“同气连枝”,一样的笨手笨脚,晚晚刚一个不小心把水似的砚台打翻,乞儿就不顾晚晚大喝地端着药材一脚踩了上去,然后满屋子都是他的黑脚印。
晚晚仰天叹息,乞儿怎么这么蠢?这一地的脚印还得她来挨着挨着擦。
而一旁的水似看了晚晚一眼,无声地感叹,叫她研个墨,那么大一张桌子她都能打翻。
水似不知自己感慨了多少次,最后也懒得管他们怎么闹了,还是诊病重要,应当放在第一位,不能有一丝分神。
不知不觉地,倒也习惯了他们这样时常犯些小错误,然后突然叽叽喳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