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两人对决
是夜，银盘的光辉撒向整个娄悦城，万籁俱静，偶尔听得几声狗吠声，这时，听得打更人在敲着“梆梆梆”的三声，已是三更天了。
城里某间客栈里西边的厢房里发出一点轻微的动静。霍思橘从床上坐了起来，借着月色看着趴在厢房中间的桌子上的蔡炀尘，一脸的沉思。
稍早的时候她便决定趁蔡炀尘不注意的时候离开，从原路返回，回去黯月山庄找凤裴轩。然，她一直都找不到适合的时机离开，只好等到他熟睡后才行动。
霍思橘深深地吸了口气，将蔡炀尘那熟悉的身影记在脑海里，对他的不辞而别是第一次，他们的未来会是如何的样子她不敢多想。只是这一别她想不到在他得知一切后，是否还会要她。
离开他去找凤裴轩，在另一方面来说，是对蔡炀尘的一种背叛，不论结果是不是为了他好才这样做。
天已开始泛亮，不能再久留了。霍思橘将她之前利用拿托盘到楼下的时间写好的短信拿出来，放到蔡炀尘跟前，便不再看他一眼，从窗外一跃而出。
霍思橘的身影才刚消失在房间里，蔡炀尘那伏趴在桌子上的身子便坐了一起，脸上一片清明，没有丝毫刚醒来迷糊的样子。看来已醒来好一段时间。
他拿起那信却并没有打开，只是拿皱成“川”字的眉毛泄露了他的心思。
她当真去帮凤裴轩捎口信，让凤裴轩来对付他？还是也如之前白儿对她的猜测，她是凤裴轩派来的？
是他不够了解她，还是他们除了从对方口里得知对方的一切外，什么都不曾深入地去想，去了解？
蔡炀尘不敢多想，拿了放在一旁的包袱也从窗户跃了出去，他不会就这样放她离开的，即使要绑住她，他也不让她离开，回到凤裴轩的身边为他通风报信。
……
知道霍思橘离开的方向，以蔡炀尘的轻功，不消半个时辰便追上了她，并赶在她之前截住了她的脚步。
“尘！？”霍思橘惊讶地看着离自己几步之遥的蔡炀尘，他现在应该还在客栈里睡觉才是，怎会出现在这里？
蔡炀尘抿紧嘴唇，一言不发地望着她，眼里满溢着受伤的情感。那因不断赶路而显得有些狼狈的身影，在经过露水的洗礼后变得湿漉漉的，一脸的疲惫与颓废。
“对，对不起。”霍思橘嗫嚅地道。
蔡炀尘尝试着扯开嘴角，让自己脸上的肌肉看起来不那么的僵硬，然，试了好几次仍无法将肌肉放松。他轻蔑地睇了她一眼，“你离开了就不要回来。”他也该是死心了。
霍思橘不可置信地瞪着蔡炀尘，他这是在说什么？！什么叫离开了就不要回来，他知道她这是去做什么不。难道他就想躲凤裴轩一辈子，一辈子当逃兵？
还是他对她就那样的没有信心，而且他凭什么这样说！
她生气。
她很生气。
她非常的生气！
霍思橘立马冲了出去，扯着他的衣襟怒视着他，“蔡炀尘，你有种再说一次！我有说我要离开你，我有说我这一去就不会回来了？！”
蔡炀尘挥开她扯着衣襟的手，将头撇到一边，“即使没有，也相差不远。”
忍住扇他一巴掌的冲动，霍思橘要紧牙关，垂放是两旁的双手松了又紧，紧了又送。此刻她已不知用什么词来形容她的心情。
他根本就不曾相信她，她也很失败，没有给他足够的信心让他相信她。或者他们在某个方面来说是很相似的一类人，在被人背叛后，谁都不相信，即使那个人是自己喜欢的。给出的真心得不到同等的回报，久了，便会心灰意冷。无论多久，这伤口还是留在那里，结痂了，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印证着过去曾经受过的伤害。
但，唯有一样他们两个是不一样的，她选择了遗忘，那些不重要的人在她生命里不过是个过客，错过了便是错过了，没有什么大不了，而他则选择了不断掀开自己的伤疤，让它一次又一次地染上鲜血，使自己记住那疼痛。
“我最后一次告诉你蔡炀尘，既然是我自己说要跟着你的，那不管发生什么事，这个，”霍思橘指着自己的心，“都不会改变。”
蔡炀尘没有说话，只是拿紧抿着的嘴角泄露了他现在的心情。
“若你不相信的话，便用你的眼看着，用你的心细心地观察，你会发现其实很多事情都并不是如你想象中的一样。”说罢，霍思橘绕过蔡炀尘继续朝着黯月山庄的方向赶路。
“我，我也跟你去。”蔡炀尘迟疑了一会也跟了上去。
……
这次他们没有绕路，沿着官道只用了五六天的时间便又再一次回到了黯月山庄。那金黄色的牌匾在金灿灿的阳光下刺痛了两人的眼。
“我要见你们的少庄主。”霍思橘对看门人道。
不知是凤裴轩提前与那看门人说过，看门人什么都没有说，便直接带着两人来到了客厅让他们候着，自己则去通报。
“尘，我想将你的心结解开，唯有这样，我们才能好好的过日子。”霍思橘抿了一口丫鬟送上来的茶水道。
蔡炀尘一震，他的心结没有和谁说过，她竟然看出来了，怎叫他不震惊。
“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
凤裴轩那熟悉的声音在大老远就听到了，蔡炀尘和霍思橘一脸凝重，与他脸上那嘻嘻哈哈的表情毫无二致。
“看来你已经拿到苍龙剑的剑谱了。”蔡炀尘指出他心情愉悦的主要原因。
凤裴轩耸耸肩，也不否定。“不知你们两个这次回来是为了什么？”
“我希望你和尘决一胜负。”霍思橘直接说明来意。
凤裴轩直视蔡炀尘，眼神里含着不解。“凭什么你说了我就得答应你？”好半晌才听得他对霍思橘道。
只见霍思橘勾起嘴角，笑眯眯地道，“凤裴轩，你其实是很喜欢尘的对吧。”
耶？！
他（凤裴轩）喜欢他（蔡炀尘）？
怎么可能！
蔡炀尘和凤裴轩两人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霍思橘刚才说的那句话还真是劲爆啊，一下子就将两人吓得说不出话来。
“我怎么会喜欢他！”
“我不可能喜欢他！”
两人再次异口同声地道。
“若不是如此，凤裴轩你怎会一直对尘穷追不舍，又怎会不直接了断他，那样对你们不是更好吗？”霍思橘这句话直接射中凤裴轩的内心，“你是独生子，他的到来让你觉得他霸占了你的一切，包括父母，黯月山庄的一切，因此你心生不忿，恨不得将一切都夺回来。你对他的感情喜欢又不是，恨又不是，很矛盾对吧。”
“才，才不是……”他凤裴轩才不是那样别扭的人。他讨厌蔡炀尘都来不及，怎会喜欢他。
“不管是不是，你都得趁现在这个机会和尘做一次了断。”她不要他们两个再这样拖下去，或者他们很喜欢这样的游戏，但有她在就别在想这样下去，“我不要尘不开心，我想要看到尘的笑容。以前，尘对你的一再忍让，一而再地随你，但你有没有体谅过尘，你有没有为他想过！”
“他想什么与我何干，我只要取得我想要的便是，其他人不在我考虑范围。”凤裴轩坐在主位上，随手拿来茶杯抿了口茶水。
那随意的样子惹怒了霍思橘，她走到凤裴轩身边，抬起手一巴掌就扇了过去。“不要拿你的喜好安放在其他人身上！我们不是你的傀儡，不是说你想怎样就怎样。”
对于今天霍思橘所做的事情，蔡炀尘他们一干人等已经是见怪不怪，只是多少还是有点意外。
凤裴轩将侧到一边的头转了回来，一手往前一伸将霍思橘拉进自己怀里，圈着不让她离开。
“你，你想干什么！”霍思橘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待回神过来后却无论怎样挣扎也无济于事。
他没有理她，反而对着蔡炀尘道，“我赢了，我要她，反之，我不在做那些无谓的事情。”
不！
“绝对不可以！”霍思橘抗议，即使蔡炀尘赢了后也算是解开了他们的心结，但，她就不允许他们拿她做赌注！她不是奖品！
“我答应。”不知蔡炀尘哪根筋不对劲，他竟然答应凤裴轩那无理的要求。
这……
今天每个人都那么的不对劲，做的事情都让人匪夷所思。
“现在都快午时了，吃完饭后未时就开始。”蔡炀尘说罢就大步走到凤裴轩的身边，将霍思橘带出他怀里，拉着她离开客厅。
“那我就在后面的空地上恭候你的大驾了。”凤裴轩笑眯眯地说。
霍思橘看了看蔡炀尘那一脸凝重的神情，又回头望了望半靠在主位上的凤裴轩，眼里满溢着担心。
……
“尘，你为何要答应凤裴轩那样无理的要求？！”一走到门外，霍思橘就挥开蔡炀尘拉的手，走到他跟前拦着他道。
“这不是你希望的吗？是你想要看我和凤的决斗，事情按照你想象中那样发展，你应该高兴才是，不需要问我为什么。”蔡炀尘紧握着拳头，他现在很不爽，刚才看着凤裴轩将霍思橘抱在怀里的样子，他就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若不是碍于黯月山庄是凤裴轩的势力范围，他说什么都不怕他。
没想到自己的用心会被蔡炀尘视如粪土，霍思橘脸上闪过一丝受伤的神情，但一瞬间又用笑容来将它掩盖。“这次的决斗本来就不能避免的，即使你们两个一直这样拖下去，以后肯定也会再出来这样的情况。既然避免不了，那为何不快刀斩乱麻，立马解决了它。这样不管是对你还是对凤裴轩来说，都是最好的。”
蔡炀尘淡淡地反驳，“你以为是最好，可在我们眼里却未必是最好的。”
“既然如此，那你还要跟我来黯月山庄干什么，早点离开不是更好吗？”霍思橘发现这几天她的脾气很暴躁，每次被蔡炀尘这样挑逗一下，那火爆的脾气又冒出来，又想冲动地做些乱七八糟的傻事了。
蔡炀尘轻瞥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离开。此刻的他不想与她多说，也知道自己那淡漠的脾气在遇到霍思橘后，像两块巨石撞在一起似的，经常火星四射。他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让自己好好地清醒一下，不让那些毫不相干的情绪干扰了他。
她是觉得他会输给凤，觉得他会让凤得逞让她从此留在凤身边吗？！到底是谁为了谁而干这一架！
霍思橘也不追上去，像和他赌气似的，一跺脚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怎料她刚转了个弯便被来人给撞倒在地。
“是谁不长眼睛见人就撞！”霍思橘将对蔡炀尘那些不满的情绪都发泄出来。
“思橘？！”祝风澜不曾想到还会在黯月山庄里遇到霍思橘，甚至她还被自己撞倒在地上。
“风、风澜？！”她差点忘了他也是在这里的。
“先起来吧。”与她相处那么久对她的脾性还是蛮了解的，祝风澜伸手想要将她拉起来。
霍思橘瞪了他很久，原本以为某人会自动自觉地离开，怎知还死皮赖脸地要伸手拉她一把，僵持一段时间还不见祝风澜将手缩回去，思索许久，霍思橘决定举白旗投降，借着他手臂的力气将自己拉了起来。
“哼，我不会对那些背叛的人说谢谢的。”霍思橘扭头就想从祝风澜身边离开，却被他伸手拦住。
“又想怎样？”对他，她缺乏耐性。
“对于背叛你的事我很抱歉，我知道你不会再当我是朋友了，但我还是尽我所能来帮助你。白儿跟了蔡炀尘那么久，我不想让它再回到我身边，你们带它离开。唯一不能改变的是我们都听令于公子，他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于情于理我们都不能背叛他。所以，很对不起，思橘……”
“祝风澜，你向她解释那么多做什么，人家都不会听进去的，你还是省点口水更实际。”从树上传来一道清脆的嗓音。
祝风澜和霍思橘抬头往上看，在那棵茂密的芒果树上隐隐约约看到一道淡黄色的身影。
“怎么，一段时间没有见就忘了我么？！”那淡黄色的身影从树上一跃而下——头发坠着一只金步摇，那鲜艳欲滴的红唇衬得皮肤愈加的白皙，仿佛泡在水里的愈发晶莹的黑珍珠使她的一颦一笑都显得更动人，玲珑的身段在淡黄色纱衣的衬托下若隐若现，引人遐想。
“旋玥？！”今天是什么日子，居然认识的人都出现了。
“还好，记性不差嘛。”旋玥一步步地走向霍思橘，她身上那淡淡的橘子花香愈来愈浓，霍思橘不适地轻皱着眉头，向后移了几步，“我还以为你心里只有尘呢。”
霍思橘一脸防备地看着旋玥，她这是什么意思，她的心里本来就只有尘，除了他根本就没有其他人。
“放心放心，我们不会对你出手的，其实我们也只是想让公子和尘两个人快点做个了断，这样我们也能得到解脱。”旋玥朝霍思橘抛了个“你安心”的眼神。
“那个……我想问燕清坊和尘有什么关系。”想了许久，霍思橘还是将这个问题问出口。她还是很介意蔡炀尘不曾告诉过她这件事。
祝风澜和旋玥对视了一眼，她怎会知道有燕青坊的存在，只有几个比较高位的人才知道它的存在。
“谁告诉你燕清坊的存在？”
“我，我自己从别人那里听来的！”霍思橘盯着他们，“我今天一定要知道他们的关系。”
“我们是不会告诉你，要是你想知道，自己问蔡炀尘。”旋玥一副你奈何不了我的样子，让霍思橘恨不得把她放汤锅里煮了。
“你们明知道尘是不会告诉我的，问了也是白问。”若是她也不能从他们口中得知蔡炀尘以前的一切，那她又如何从她这方面来解开他的心结？
祝风澜沉吟了一会才开口，“蔡炀尘和凤裴轩其实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只是在蔡炀尘六岁那年他被公子强迫着看自己的娘亲死在公子的刀剑下。他对公子的隐忍有时候我们都看不下去，却又不能做些什么。当时我们都很心疼他。”
“燕清坊是一个很隐秘的乡间的杀人组织，是公子一手培养出来要将蔡炀尘碎尸万段的一个组织。公子认为他的娘亲不仅破坏了他的家庭，也分享了他的家庭，对蔡炀尘恨之入骨。”
因此蔡炀尘和凤裴轩才有这么的一段——孽缘。
“但蔡炀尘不知公子就是燕清坊的幕后主脑，一心想要将他找出来。不过我想他也差不多发现公子就是那个人了。”祝风澜继续道。
以为已经被蔡炀尘理清的思路在这时又被他们推翻，霍思橘定定地望着他们，“很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从我遇到尘的那天起，无论尘是个怎样的人，有怎样的过去，我都会站在他那边。只要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心结，要解开其实也并不是那么的困难。”
霍思橘说罢，朝他们两个点点头从原路返回，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祝风澜和旋玥也不阻止，要是被公子知道他们两个将那些前尘往事都告诉了霍思橘，只怕是要受罚的，现在能躲就先躲到一边去会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