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戴凝儿的缘故,叶枯荣对这四位长老可谓恨之入骨,可今天听他们这般由衷的表述,他忽然觉得这四个糟老头不那么可恨了。
四位长老向来说一不二,既然说是退出山寨,必然会言出必行,可按照寨里的规矩,这人一旦决意退出,就必须彻底与山寨断绝来往,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不能再住在山寨里了。
“四位长老既然决意离去,可有个去处,也好让戴浔有个探望的地方?”
“哈哈,这个我们在十余年前就想好了,再者那里山清水秀,远离世俗,正好给你四伯养老疗伤,你就切莫操心了。”高瘦长老说完,做了个告辞的手势,然后与其余两位长老,搀扶着四长老走了。
望着四位长老那佝偻单薄的背影,戴浔心里蓦然神伤,毕竟他们终究是看着自己长大了,且自己做了寨主之后,还一路扶持,今天竟然落了个悲惨离去的下场,也不知自己是否是罪魁祸首呐!
他久久不愿意离去,只看着四位长老消失在路的尽头,这时一阵风徐徐拂来,刮得周围杂草树木猎猎作响,戴浔脸庞如针刺般疼痛,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在哪里看那么久了,出来吧。”戴浔突然说道。
这话,在寂静的四周极为响亮,宛若雷鸣一般,着实把一直提心吊胆,生怕被发现的叶枯荣吓了一跳。
叶枯荣顿了顿,这才反应过来,他这话是对自己说的。
看来自己早就被发现了。
“戴伯父。”叶枯荣赶紧窜出草丛,恭敬道。
“这可是戴家禁地,你竟然敢闯来,就不怕吃罚吗?”戴浔面无表情道。
“晚辈愿意受罚。”叶枯荣也没有求饶,反而从容的回答了这么一句。
戴浔定了定,脑海中产生了一万种惩罚叶枯荣的方法,不过在转瞬间,他还是选择了最不会有后顾之忧的那一种,“算了吧,你这次来找我,又有什么事吗?”
戴浔刚经历一场恶战,又经历了一场离别,想必现在心身疲惫,叶枯荣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道:“晚辈是前来向伯父求半座山。”
“之前我囚禁四位长老,率众寨民去帮你,是看在你替我儿开脱的情面上,这一次,你是以何种情由来向我索取那半座山啊?”
“凝儿。”叶枯荣毫不犹豫道。
戴浔怔了怔,仿佛被叶枯荣戳中了要害。
“是凝儿让你来的?”戴浔问道。
叶枯荣听他这话里似有玄机,忙道:“是晚辈自己的意思。”
自己那个女儿,一直忠诚于叶枯荣,哪怕后者负了她,她也矢志不渝,这一点戴浔是知道的,当初若不是迫于四位长老的压力,他也不会把女儿赶出山寨,时至今日,虽说感情有所缓和,却也觉得对她亏欠甚多。
现如今四位长老走了,他突然觉得一下子轻松了很多,他开始觉得,自己是否该对这个女儿有所补偿了。
索性叶枯荣正是女儿最可贵的牵挂,如果满足他的心愿,或许她会在心里感激自己吧。
“叶枯荣,你当初负了我女儿,我又将他逐出了寨门,按理说,你我二人,都没资格谈论凝儿,可我知道凝儿对你钟情有佳,我也知道你这次来求我,必然是凝儿指使,所以我卖你这个人情,可如果你还向当初那般对待凝儿,那老夫势必会将你挫骨扬灰。”
四位长老退出了,现在的戴家寨可谓他戴浔一人独大,以戴家寨那几百人的规模,让自己挫骨扬灰,也是绰绰有余的,这么一想,叶枯荣觉得,为了不被挫骨扬灰,他也应该对戴凝儿好一点。
“伯父放心,我待凝儿,一定比你待她好十倍。”叶枯荣说完这句话,不等后者做任何反应,就急匆匆跑了。
等回到县城,那些灾民早就被安顿在了大坡山下的一处破庙里,刑昭率领着诸多衙役,维持现场的秩序,赫敏则和戴凝儿等人勘察着地形,试图给众灾民修建一个临时的家。
“小姑爷回来了!”这时,一旁无聊的春露,看到了匆匆跑来的叶枯荣。
戴凝儿先迎了上去,见他笑呵呵模样,知道他已经成功从父亲那里拿到了大坡山的使用权,可又担心他是否受到了父亲的刁难,忙问道:“荣哥,我爹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伯父对我可好呢。”叶枯荣捏着戴凝儿肉嘟嘟的小脸蛋道。
赫敏故意咳嗦了一声,调侃道:“叶公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卿卿我我,真的好吗?”
叶枯荣可没心情和他开玩笑,问道:“赫大人,这工程什么时候开工完成啊,灾民们可等着入住呢?”
“急什么啊,你以为我是神啊,手一点什么都有了?”赫敏顿了顿,接着道:“这临时住所我已经加派了人手修建,估计五日就可完成第一批灾民的入住,不过这灾民只会越来越多,以我们县衙门的财力物力,根本接受不了那么多灾民,所以我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好办法,去除根源,治理这次蝗虫灾害。”
叶枯荣似乎早就心有妙计,只是不愿意说出来,问道:“那赫大人可有什么法子?”
“我现在全部心思都放在撤寨归民上,哪来的精力管这些,如果你真在乎这些灾民死活,倒不如你亲自管吧,本官只是毕节县的县令,可无权管辖其他地方的事情。”
朝廷的律令,对于官员的权力限制是十分严格的,类似于赫敏这样的县令,是有专门的委派印章的,上面会刻有他所管理的辖区名称,一旦他逾越了权力的范围,轻则克扣俸禄,重则就是罢官坐牢,因此他有这番言论,也是情有可原。
“姑爷,赫大人有他的难处,我觉得这件事情,还是从长计议的好,我猜贵阳府那边,也已经得知了下司蝗虫灾害的消息,过不了多久就会派人来赈济灾民,您也就不用这般费神费时了。”
“等那帮官员来救济,这些灾民早就饿死了。”叶枯荣愤愤不平道,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毕竟这个时代对于类似于蝗虫这样的灾害,确实没有能力去阻止。
不像现代的国人,为了一个“吃”字,几乎研究出了无数种吃蝗虫的方式。
“吃!”
他冷冷道,眼神里仿佛已经看到了蝗虫们瑟瑟发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