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复朝时,皇帝点到白靖的名字,问他:“将军,这京中关于你们家的流言蜚语是一个比一个奇啊。你,作何解释啊?”
白靖觉得今天皇帝有些莫名其妙,明明还算家事眼下偏摆在朝堂上问,诚心下他面子不是?
“回皇上,只是流言蜚语罢了,不能当真。臣……”
“臣有事起奏!”
白靖想拐出这个话题,话头就被隔着几个身位的文官给抢了,是翰林院的学士。
“回皇上,皇上未出宫还不知,因着白将军治家无方,精忠那些嘴碎的百姓都快把这些个破事儿传到京城外了!”
“白将军,可有此事?”
白靖的莫名其妙直接摆在了脸上,碍于朝堂,真想说一句——有个屁啊有。
“皇上,这等鬼话……”
又是话没说完,被那学士抢走了。
“皇上明鉴,此前白将军毁了与朱家的婚约,便有些百姓在暗地里编排将军,如今将军又找了个穷书生当女婿,百姓就更是不满了!”
白靖面色不太好,道:“这都是末将的家事,怎劳皇上和大人费心!”莫不是吃饱了撑得。
“将军这是什么话!”那学士表情一拧把,义愤填膺道:“您是我朝一等一的将军,您的名声多重要啊,若容着那些百姓把您将嫡女须给一穷书生这事儿天天说到,您的威面何存。”
威面?在皇帝面前讲臣子的威面?更何况皇帝早有心思让白家女儿嫁进皇家,本就薄了皇帝面子,便是有摄政王压着,也是有气的!
白靖有些怒了:“末将只要守得住边关,平得了战乱,所谓的名声算何物,是能帮着赢一场胜仗?还是能让学士大人上战场以一敌百?”
那学士才不和白靖争辩,转头就跟皇帝说:“皇上!若是这流言蜚语不平,都笑话将军的嫡女嫁了一无所有的穷光蛋,介时民心不稳啊!”
这会儿别说皇上,超朝中的官员都快忍不住了,听听这位大人都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将军府的家事也能歪到民心上去。靠着张嘴能坐上学士的位置,怕是成天都在飞唾沫星子。
几个大臣到底听不下去,站出来跟皇帝讲了点儿道理,把那莫名其妙的学士给打了回去。倒也谈不上和白靖关系多好,实在是耽误时间。
大臣都回去了,皇帝也只是皱皱眉头瞧了眼站在所有大臣前面无动于衷的摄政王,都准备退朝了,摄政王向后一排,百官首排的奕王,掺和进来。
他稍侧过身,与白靖的视线对上,皇家的优良血脉造就了惊为天人的摄政王,自然没落下摄政王的侄子,也是一副天仙般容颜,不如摄政王那般冷淡,奕王是翩翩君子,美如冠玉。
“听闻将军家的女儿个性活泼,是受着将军府宠爱长大的,怎的不找个体面的人家,反倒看上个书生呢?”
白靖嘴角一抽,在场的诸位都有些不大正常。
“回王爷,小女与那位书生情投意合,人家家事清白品性也端庄,末将也不能毁了一桩姻缘。那书生倒也不像坊间传的一无是处,是这次乡试的举人,多少有些学问,末将及家人都不觉得委屈了小女。”
皇帝面色稍霁,觉得自己的面子又过得去了。
奕王又道:“举人,可能过得了春闱?”
这下回他的可不是白靖了,摄政王站在比他还要前头的位置,头也没回,淡淡开口:“奕王何时这般闲,有时间去管臣子的家事了?春闱在即,奕王切莫出了岔子才是。”
奕王眼中划过暗色,四两拨千斤地回到:“皇叔多虑,父皇圣明,又有皇叔这般能臣辅佐,即便没有本王操持,也不会有贼人敢在春闱造次。”
摄政王回句不大不小的“奕王自谦了”,这早朝就结束了。
下朝回家的路上,白靖在马车里坐的端正,一支羽箭破窗而入,带起一股轻风擦过他的鼻尖。瞬间额头冒出几滴冷汗滑落,因这箭的速度他根本躲不开,没对准他的脑袋,可能是以为这箭头上夹着一张纸吧……
白靖把箭拔下来掂量几下,材质普通的很,再看看那车壁,险些被射穿。惊讶的时间白靖取下那张纸,上面写着:传闻是朱家派人做的。
纸张角落有枝花,白靖松口气,惊了半天,原来是摄政王给的箭,这一箭若是射到他可要了命了。
白靖“有惊无险”的回到家,先把那张纸烧毁羽箭折断,去书房单独见了宁玉,把朱白两家的婚约和今日早朝的事情同宁玉说了一遍。
第二日一大早,京城的百姓发现平常用来贴告示的牌子上多出一张纸,纸上公正的写着几行字。
——在下宁玉,秋闱举人。爱慕白将军府小姐白轻轻已久。自知高攀,故在此立誓,春闱定竭尽全力考取功名,给白将军府一个满意答复。
有围观的人念出来,一传十十传百,本来不关心这些个闲话的百姓们也开始凑热闹了。闹得全城皆知,连把这事儿搞起来的朱宇都笑出声。
“当真?”
贵妃榻上,朱宇放下手中的话本子,问到。
“千真万确!”贼眉鼠眼的男人回,“那宁玉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宇哥儿,不如我们去找奕王,直接把他……”
“欸——”朱宇抬手,打断男人的鬼话,饶有兴致的说:“不,我要让宁玉和白轻轻看看,什么是穷达有命。”有的人能飞黄腾达,有的人就只配做个乡野村夫。
“宇哥儿?”男人听不懂这些个词儿。
朱宇摆手,软软的从贵妃榻上爬起来,拾起一旁的话本子,用余光看那男人,说到:“下去吧,少爷我要去温书待考了,这些日子别来烦我。”
“啊?那……”
“宁玉都这样说了,我们等着春闱便是。下去吧。”
男人收声,乖乖地转身出去,不忘把朱宇的门带上。朱宇走到书架旁,把话本子收进写了“玉凝”的书匣子,书匣子,重新取了本书,人模狗样的开始翻看。
朱家书香门第,养一个像样的举人确实不难,可朱宇自大,自以为春闱对于他来说唾手可得,其实他对于春闱来说更是微不足道。
再说白家几位,被宁玉的行为震惊到无话可说,白靖又想骂他初生牛犊,又想夸他有雄心壮志。白轻轻也觉得宁玉有些鲁莽,春闱之中才子无数,更有许多京城大家的公子参加,宁玉和这些人真不是一路人。
范先生也是今日回京,国子监没开工,他心系着宁玉这学生便提前从老母手底下溜了出来。进城就听到这些事情,更是杀到将军府。
“范先生?这么早回京?”宁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