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之后的两三日，梅涵整日面带愁容，不吱声也不叹气，就干坐在院子里，日出了等日落，日落了等月升。
这个院子的位置恰好每晚都见得到月亮，恰好每晚都能遇见那个“人”。她总在旁人看不见的现实，注视着花丛里一朵黑色的花。
梅夫人看不过去，正好京城的夫人小姐们办了个赏花会，就把梅涵带了过去。
几个认识的小姐围成一圈，梅涵也在里面。她们的话题从哪株花儿好看，聊到了哪家公子好看。
“之前那位莫大少爷，也是京城排的上号的俊俏公子了，可惜……”
“嘘！好好的扯什么死人呀，晦气！”
梅涵喝了一口花茶，就听见她们又开始聊起了鬼怪传说。有位小姐祖上曾是道士，传下来的故事被她说的十分引人入胜，遇到外行晦涩难懂的东西还会稍作解释。
一个鬼压床的故事讲完，梅涵插进了话题：“如果一开始被压着时明明有意识却动不了，到后来却可以碰到鬼了呢？”
那位小姐很诧异，问：“醒后，身体可有不好？”
梅涵一愣，摇摇头。
只看那小姐似是松了一口气，道：“那多半是幻觉罢。”
梅涵手中的茶杯应声落在桌台上，茶渍顺着桌边滴落，一下一下的，像落在她的心头。有些沉，有些疼。
幻觉罢……
梅夫人回头想找梅涵的时候，才从同桌姑娘那里知道梅涵匆匆离开了，没说去哪儿。
镇国寺。
暮春的落花铺满山道，庄严的寺庙仿佛在嘲笑梅涵心底可笑的期望。
她直接找到了那日接待她的方丈，道：“劳烦方丈帮我看看，我身边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阴气，鬼怪……任何不干净的东西！”梅涵有些急。
“阿弥陀佛，”方丈念了句，答：“施主不必担心，你上次来时便无任何不妥，如今依旧。”
梅涵离开的时候，天空灰蒙蒙的，飘起小雨，一行泪顺混着雨滴从她脸颊划下，静悄悄地落在地上不见踪影。
是夜，明明午后的天还是灰的，弯月仍如约而至，他也一样。
梅涵之前觉得血红色的弯月比圆月更加诡异，现在只觉得这毫无规律的变化，有些可笑。
“涵涵……”他叫着。
低沉的声音带着蛊惑的味道，而梅涵无比的清醒。
或许是见梅涵有些奇怪，他问：“怎么了？”
梅涵抬头，看着他比黑夜更黑的眸子，缓缓开口：“你们鬼不是都能夺舍吗？你是厉鬼的话，那一定也能吧？”
他没回应。
梅涵没吭声了，低头重新埋进他的胸口，那里冰凉一片，也没有跳动的声音。这个夜晚似乎很是寂静，梅涵耳边回响起之前的那些道士说“胡闹”的声音，又把他抱紧了一点。
不知过了多久，梅涵熟睡过去。男人敛眸，凭空变出一朵黑花摆在她的枕边，身影渐渐消散在黑暗里。他轻轻说着：“对不起，我不能。”
梅涵梦见，那个夜夜纠缠她的男人离开了。离开时不声不响，离开后无处可寻。梅涵醒这才迟迟反应过来，这些天她到底怎么了。
这个结果荒谬至极，梅涵不愿承认。
她去到府中的书房，想要寻些新的话本，最好是讲被鬼怪魅惑后各种手段清醒的话本，仿佛这样才能让她冷静下来。
话本没找到，她又了后花园，花园空旷角落有一个木桩。不知怎么，她闻到了淡淡桃花香，如梦中的情人，一点儿也不真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