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钰烨有些钦佩地看着沈玥璃侧脸，这张脸在微熏的灯光下勾勒出漂亮的线条和弧度，每一处都透着精致，而她眉间又盈然着英气，如此古怪的组合在她脸上却浑然一体，像是天成。
若真论起豪气，他真还没见过比沈玥璃更豁得出去的女人。
“你觉得我会怎么做？”楚殇笑了笑，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沈玥璃看了他一眼，抿着些笑意，缓缓说道：“你们男人之间的事我这个小女儿家哪里有插嘴的地方？
不过军师大人既然问了，我便想问军师一句，这大周国，仅凭您看看天象便可以保得千秋万载无恙吗？”
楚殇眉目一弯，勾起些好看的笑容，又问沈玥璃：“按着沈小姐的看法，枫王爷难承大统，护佑大周国？”
“我可没这么说，我只知道，皇上身子尚还健壮，龙力康泰，听说等到夏末的时候还要准备大选秀女充盈后宫。我想，身子这么好的皇上一定不希望看到有人威胁到他的皇位吧？”沈玥璃的话不深不浅，她相信以楚殇的智慧一定听得明白其中的意思。
果然见楚殇眉目再弯一些，笑容都称得上舒心动人了，只是说的话，却有些让人难以理解：“沈小姐，你这般帮着烨王爷，难道真的是与烨王爷两人……情深意浓？”
宇文钰烨听了这话，一口喝尽杯中的清酒，腾出手来揽过沈玥璃腰肢，腰肢柔软充满韧性，支着额头望着楚殇，似挑衅一般地看着他：“怎么军师要替我们二人挑个皇道吉日，好让我两早日成亲？”
沈玥璃能感觉到宇文钰烨指间的用力，握得自己腰肢有些发疼，她状若无事，将身子往宇文钰烨身上挪了挪，看着便更亲密了一些，两人几乎是用“你欲奈我二人何”的神色望着楚殇。
突然吹进来了一阵风，这风像是带着春天的愁绪，一下子染满了楚殇的眼睛，那些弯弯笑意着的双眼中满布悲凉和沧桑，用着一种怜悯的神色看着沈玥璃，像是有千千万万的话想对她说，却又只能止于腹诽，半个字也说不得。
他苦笑一声，提了酒壶走到窗边，又斟了一杯酒独自浅饮，摇了摇头说道：“罢了，我欠你的，明日早朝我自是知道该如何说话的，只是王爷，这京中的恶，不是一刀下去便能斩尽的，比不得沙场，取敌将之命只需钢刀利箭。”
宇文钰烨拉着沈玥璃起身说道：“军师大人既然清心寡欲，不慕权势，便做个清高的君子就好，京中水浑，楚军师你若是下了脚，可就再也上不了岸了。”
楚殇神色一动，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只看着两人的身影出现在楼下街道上，并肩而立，像是他们早已在一起许多年一般。
他低语一声：“师父啊，我该如何是好？”
沈玥璃一路跟着宇文钰烨沉默地走着，她不问，宇文钰烨便也不说，两人像是较劲一般看谁撑得久一些。
“怎么出去一趟，两人气氛都变了？”冰灵与荆伊二人没有上楼只在下方等着，不知道楼上谈了什么，一下来两人之间好像剑拔驽张。
荆伊摸了摸鼻子，摊手道：“我哪儿知道，咱两的任务是保证沈小姐不死，至于猜人心思这种事，你还是交给黎锦吧。”
黎锦则是满脸的忧愁，叹了几声气，却也什么都不说。
那件事，楚军师定是知情的，军师会不会告诉沈玥璃呢？如果告诉她了，沈玥璃会怎么样呢？
这一路走下去不知走了多久，一直走到了人烟稀少的地方，宇文钰烨先投了降，他这辈子就没见过比沈玥璃还能挺还能忍的人。
“你想问我什么？”宇文钰烨打破僵局问道，一问出来才发觉惊心，他几时愿意做一个多作解释的人了？尤其是对沈玥璃这样的人。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宇文钰烨心底有某个地方正在发芽，就跟这春天的青草和繁星一样，从雪地里探出头，从黑夜里亮出微弱的光。那是沈玥璃曾经无意间抛下的一粒的种子，而今在春天遇上了雨和露。
沈玥璃走得累了，找了块石头坐在地上，脚下是绕烨河，河水在月光下波光粼粼，她的声音如这月光一般清冷：“我不知道楚殇反复阻止我与你在一起的原因是什么，想来就是我问了，你也不会说，像你这样的人更不屑编个谎话来骗我，所以，问了也没有意义。”
宇文钰烨站在她旁边，笑着说道：“对，我不会告诉你，不过沈玥璃你应该记得我当日答应帮你，你就已经允诺把你的命交给我，至于我要怎么用，那是我的事。”
好个霸道王爷，沈玥璃简直让他气得要笑出来，在这问题上纠缠来纠缠去也是纠缠不出个所以为然了，干脆问道：“王爷消失了这么些天，可是去收集沈家门生的罪证去了？”
“不错，沈云霆与宇文钰枫两人亲事也结了，你的柴也添得差不多了，该敲打敲打让沈家和宇文钰枫收敛收敛了。”
他说得好生轻松，就像是闲谈今日花正好，月正浓，美人正俏公子正俊是个好风光一般。就像，他并不知道一折子上去会死多少人一样。
沈玥璃抬头，满天的星光和月色映在她脸上，她的脸都开始有了淡淡的光辉。
“你真是个魔鬼。”沈玥璃轻声说道。
宇文钰烨低头看着她，长眉敛尽夜色的华彩：“若没有你推波助澜，此事又岂会如此顺利？沈玥璃，我若是魔鬼，那你就是魔鬼的利爪。”
“烨王爷对每一个要利用的女人都这么会说话吗？”沈玥璃问道。
“那要看她值不值得我说一句话。”宇文钰烨也是毫不知廉耻，在他这种人眼中，过程有多卑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达到目的。
“其中有没有会牵扯到沈毓蕊的人？”沈玥璃不再去看宇文钰烨那张太过惑人的脸，转头看着脚下青草。
“沈家有不少门生是她睡来的，你说会不会牵扯到她？”宇文钰烨说道。
“把沈毓蕊撇出来，她今日救了我一命，我早些还了安生。”沈玥璃不愿欠人人情，尤其是像是沈毓蕊这种敌友难分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