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田丰说中心事,让刘致内心一颤,转念一想,自己迟早有一天都会面对如何应对将来局势,无论如何也逃避不开。姑且听听这些洛阳士人见解,或许真能有帮助。田丰得到应允,起身便走:“我现在就去告知众人,时间定在三日之后!”刘致愕然,不是早已经定好日期了么?
依旧去上早朝,小黄门揣在怀里鼓鼓的钱袋,让他变得更加殷勤。顾不得四处依旧黑暗,轻声指点周围环境。见四下无人注意:“这几日皇帝都是吃住在西苑,怕不会上早朝了!”刘致不禁大失所望。果然在天欲破晓时,便听到那尖利声音响起,只能无奈转身离开。
回到家里刚换过袍服,曹操身穿一身轻甲,来邀请刘致去城外狩猎。刘致颇为尴尬:“我不擅弓马,倘若射猎不中,恐惹人耻笑!”曹操却不以为然:“袁本初不过是找个借口,趁机出城游玩一番,现在皇帝正在西苑,朝堂上暂且无事,只是忙里偷闲罢了!”刘致见他专程前来热情相邀,怕再推脱只会伤了和气,便欣然携手同往。
袁绍带着部曲停驻在路边等候,一见曹操与刘致车马出现,便率先出城了!曹操向刘致解释道:“本初部曲甚众,堵塞道路不能过久,故而先行。”刘致感到不可思议:“袁家势力庞大,怎顾忌这等小事?”曹操随口回道:“多数士族皆爱惜自身家族名声,岂能自污羽毛!倒是一些宦官一朝得势,目无王法,多作出鱼肉百姓之事!”曹操的话中有话颇有些意味,让刘致若有所思。暗自检讨一下自己是不是对士族存有偏见!
帐篷建造在山坡上,刘致坐在这里对下面狩猎场景一目了然。袁绍和袁术、曹操三人各自带着一队人马,貌似要开始做比试。刘致从远处看得清楚,二袁队伍衣冠楚楚,盔明甲亮。曹操的队伍与之相比之下,就逊色不少。待部曲们从四处赶来的野兽,迎面奔跑而来。刘致心中豁然贯通,省悟出个事理,曹操和袁绍的是一样代表士族,差别只是代理的士族阶层不同而已。袁绍是维护顶层士族以即得利益代理人,掌控强大的资源。曹操则是代表新兴起来的士族和落破士族们的代表人物,他们渴望进入顶层和夺回往日利益。刘致自知不是士族中的一员,若加入其中争斗,也只能沦为用后即弃的工具。等想通了这点,刘致不免心中怀有戒备。
袁绍带人快马奔向帐篷,他今日目的不是狩猎,而是要试探一下这个刘致,观察能否为家族所用。叔父袁隗身为族长在党锢之禁后,又逢黄巾起事,各地战乱四起,感悟到掌控军队的重要性。若不是如此袁家岂能正视一小小边郡武夫,更别提加已拢络。即是奉家主之命,袁绍只得出面一试。见袁绍已近到眼前,刘致迎了上去施礼:“野兽尚未猎尽,本初兄为何急于离开?”袁绍还礼后转向猎场:“天旱已久,这野兽甚少,恐怕公路与孟德不能满意而归,就让与他们尽兴罢!”言语间颇有长兄之风。袁绍随后示意进帐,与刘致并列而行:“我与孟德自幼相交,一直意气相投,视为贤弟与之相处甚是和睦。”待坐定之后,四下无人便袁绍把话题一转:“近几日皇帝不会临朝,你乃朝外官员,不必日日前去早朝等候,只需等皇帝传诏才可觐见。更不可找宦官疏通,不合礼制恐遭非议。”刘致的心猛跳几下:“我只是怕误了皇甫将军之令,行事不免急躁。”袁绍微微一笑,表示理解:“子敬稍安勿躁,已有谏官上表,你只需静候些时日就是。”语气又略作加重道:“日后在朝堂之上,有事尽管修书信与我便可!”刘致焉能听不懂其中之意,当即心领神会连忙谢道:“本初兄如此关照,子敬日后必尽力图报!”袁绍满意的摆摆手:“你在辽东之地,虽经营的不错,可惜远离中原太过于闭塞,可有心思在中原另寻一发展之处?”刘致明显的迟疑了一下:“我在辽东还有诸多事情未了!况且我年纪尚轻,还不足以担当大任,还是留在辽东再历练数年为好!”袁绍听罢稍微一愣神,有些出乎预料,本将要袁隗许诺的官职一并说出,现在刘致却是拒绝了!不禁对刘致另眼相看,但仍不放弃:“子敬不想知道我叔父欲荐何职于你么?”袁绍试图再劝说一番。刘致面带感激道:“承蒙司空如此厚爱,让我诚惶诚恐,提携之恩铭记在心,日后若有驱使,无不从命!中原之地诸事复杂多变,我不擅长处置,恐会有负司空所望!”话即说至此处,袁绍一时之间无话可说,只感觉刘致太过不识事物,不知道珍惜这难得机会:“也罢!此事日后再说吧!只是困于辽东一偏僻之地,难有所为,子敬还需三思!”话音刚落,帐篷外一阵嘈杂声,曹操与袁术结伴而行,尽兴谈笑。停在帐篷外就开始大声吩咐着让人收拾猎物,准备酒宴。
袁术显得意气风发,在饮过几杯酒后,想起一事,停箸向刘致问道:“依子敬所见,这张角因何而败?又错在何处?”见刘致神情犹豫不定,随即又催促道:“左右俱是心腹之人,但说无妨!”曹操似乎想起袁术为何有此一问,脸上闪过一丝嘲讽。刘致被袁术逼问,只得含糊回道:“天时、地利、人和,张角免强占据人和,却皆是乌合之众,其人又无统军之才,手下亦无善战之将,焉能不败!”袁术面露不屑之意,转向曹操追问:“孟德之见如何?”曹操饮下杯中酒,缓缓说道:“黄巾贼寇行事仓促,只知一味攻向洛阳城,对所攻占城池抢掠过后,随意放弃。不知经营后方根基,一旦进攻受挫,便无处可去,亦不能休养生息。只能死守一城坐以待毙。”说道此时,略微眯起眼睛:“昔日本初曾言,据冀、幽二州,及河北之地,坐北望南便可睥视天下。可笑张角无此远见,败亦必然之事。”听曹操夸赞袁绍,袁术登时不悦,只是不住饮酒,不再说话。袁绍笑容可掬:“往日孟浪之语,难为孟德还记得,只是日后休提,免得惹人耻笑。”刘致在一旁看得清楚,曹操用言语便暴露出袁家兄弟不合,是提醒一下自己?还是另外暗藏深意?
回家后还未等刘致坐稳,周仓便开始禀报:“公孙度原在大将军府为幕僚,已在十余日前不知所踪!”现在刘致不将公孙度父子放在心上,只是点头表示知道了!更关心的只有一事:“左丰可有消息吗?”周仓连忙摇头:“还未有人来禀报!”刘致不免开始担心会有差池。见周仓依旧站立面前:“还有何事?”“郭达已经到了,在外面候着呢!”周仓说完,转身去门口向外示意,随后郭达便探头探脑出现在屋里,待看清楚屋内是刘致,才笑逐颜开:“小郎果然了得,才数月之间,便在洛阳城里,置办这气派的宅院。我还当寻错了地方!”边四处观望,嘴里不住赞叹。四处看过后,方才落坐:“那赵忠甚是心急,我刚至城外便派人接收。”又压低声音:“知道小郎来洛阳城,我便带来些钱财!以便你在洛阳城花费!”刘致耐心等他说完,才问及在东莱郡的太史慈的情况。郭达认真回道:“子义招募兵马近六千。每日多在军中,督促辽东老卒们助他日夜练兵,也用常用降匪引路,现已将东莱盗贼尽数剿灭。”听太史慈能尽职尽责,刘致心中自然放心,郡中政务也由辽东派出官吏治理,也应无大碍。刘致心情变得畅快,面对相识最久的郭达,自己一直视为亲人,闲谈中不免流露出心思:“自从在并州相识,一路至辽东,虽有些艰苦,总算有所获取。我想寻找一平安之地,不问世事如何?”郭达一听震惊不已:“不知小郎要去何处?我必是追随。只是为何有此打算?现在小郎可正是诸事有成之时!”刘致情绪顿时低落,摇头道:“我越往前走,却是太难,对手太过于强大,稍有不慎恐会酿成大错!”郭达没听懂此话含义,只是知道刘致要放弃一切,想轻松当个百姓,自然是荒唐之极,自诩见识些时务,又是年长之人,不由开始劝说几句:“自并州荒野相遇,一路而行,我等身无分文,也未有一颗粮食,将来之事会艰难于那时?”见刘致身体一抖,知道他已被打动,连忙继续说了下去:“要做寻常百姓,便是做了鱼肉,想我当初也是颇有家财,结果却是落得卖身为奴,妻儿难保!”郭达话虽不切中要害,却让刘致浮想联翩,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更大的乱世将要开始,自己安能独善其身!又如何面对招揽来的诸将?刘致自然不乏年轻人血性,即然无路可退,那就往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