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是喜是殇
夜幕逐渐降临在这个城市的上方，那些原本在路上匆忙行走的行人也已经逐渐消失在这个即将被黑夜笼罩的城市的大道上。
路灯已经逐步的由原先的暗慢慢的亮了起来，不知是它本身的三基色因素愈发快速的燃烧，还是夜愈发的黑了。路旁的花丛里还有着淡绿色的投光灯，映着本就孤独的青松，在偌大的城市里独自展现它不变的魅力，还有一些其他的不知名的灯也在那里交相辉映，打造出一个虽然冷清却也异常美丽的夜景。
空气中的雾越聚越多，在一个约有两米高，五米长的，有着移动公司广告布的公交站台上，一个如玉般的男子，他的眉上有凝结了的水珠，他的手紧紧的握着旁边的那个女孩的手。女孩稍微的颤栗了一下，男子握着女孩的手更加用力，然后用另一只手臂揽过女孩，紧紧的把她护在怀里，他握着女孩的那只手费力的把女孩的手搓着，直到他感觉已经比较暖和了，才渐渐的停下来，然后把女孩的手放进自己衣服的口袋里，他的手在口袋外面还是紧紧的握着那已经被棉衣包裹了一层的玉葱般的手。
在路面上呼啸而过的公交车已经开始缓慢的停了下来，“嗤”的一声车门打开，人们拥挤着往车上走，你推我搡的往里面挤。男孩高大身躯把女孩死死的护着，他的右手拿着刚才才采购的一些物品，左手牵着女孩的手，静静的等待着，等待着所有的人走上车，等待着所剩无几的人走上车，男孩用左手护住女孩的左臂，右手紧握着女孩的手，轻托着女孩让她先上了车，而后他才奋力的随着女孩上了车。
“晓呗，为什么不让我打的啊。”男子低下头，努力的吸取有着女孩头发的香味的空气，闷闷的问。
“想感受下这样子的行走，那样我就不会觉得我是一个人了。”穆晓呗微微抬起自己的头，看着这个把头几乎要埋在她颈窝的男子。
“你怎么会是一个人呢？我会一直一直的陪着你，怎样都不分开。”男子紧紧的抱着穆晓呗，东西被手提着，悬挂在她的胸前。他的力气那么大，要把她融入他的身体才可以罢休。
“呵呵，会么？也许吧。”穆晓呗模棱两可的话，轻轻的，淡淡的荡在他的耳边，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的渺茫的乐音。
他的身子不自觉的僵硬了一下，然后抱着她的手臂的力气越发的大了起来。“不是也许，是一定，一定会陪在你身边，相信我。”他发出闷闷的声响之后便一味的抱着那个从小就让他心疼不已的可人儿。
公交车窗户的玻璃上是满满的一层雾，看不到外面的景象，只有零星的几个光点随着道路逐渐的后退。车厢内的暖气把人们的脸都照顾的红彤彤的，仿佛才出生的婴孩般，眼睛上因为乍然接触暖空气而出现的白茫茫的雾也逐步的退了去。
穆晓呗看着这一车的行人，三三两两的下，又有几多的人上车，心里不免有些上感，那原本还比较明亮的眼，逐渐被愁云浓雾锁取代，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轻轻的对着她身后站着的男子说：“我们的生命也像坐公交一样，所有认识的人都只是一个站台，只有到了自己的终点站才会下车，我们会是怎样呢？”她的声音还是那般的飘渺，让人生出恍惚的感觉。
男子听见她这样的语言，身子兀自僵硬了一下，而后用下巴压了下支撑着他头的她的肩膀，直到女孩发出“嘶”的一声吃痛的叫，才罢休。他的手臂又紧了紧，似害怕她突然之间就不见一样，用自己特有的低哑沉迷的声音回到着女孩那若有若无的声响。“我们啊，当然是彼此的终点站了，即使有一天你不小心下错了车，我还会一直等你，等你回来，在我这里下车。”
穆晓呗的眼不再是那般的清明，而是盛满了满满的哀伤以及怜悯，不知是对世间的怜悯还是对自己的怜悯。她的脸上还是那淡淡的面容，如同山上的雪莲，清丽、秀气、淡雅，历经千年不变。她依偎在夏梓玄的怀里，头歪歪的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呼吸，而后和着自己的心跳，那么的协调，就像很久很久以前就是这样彼此和着旋律过了一年又一年，直到人已垂暮，两鬓白发。
“晓呗，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了，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是真的很在乎你，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的。”夏梓玄急切的解释他曾经的行为，换来的依然是穆晓呗淡淡的一笑，祥和，平静，却少了那丝让世界万物都失色的欢快。
事实是那样鲜血淋淋的摆在穆晓呗的面前，像一把尖锐的刀子狠狠的刺进她的心脏，然后在旋转了几个圈，而现在夏梓玄的语言那么苍白无力，无力到她想要说服自己都觉得困难，像一滴雨水对于干旱了三年的大地一样无助。穆晓呗的伤疤就在那一瞬间硬生生的被揭开，里面溃烂的腐肉肆意的在身体里生长，脓水流过的地方，滋生起一大片病变的细胞。
“你觉得说这些一切就能回到从前了么？”穆晓呗低沉的声音带着特有的萎靡以及慵懒，飘渺的荡在人声鼎沸的车厢内，荡进夏梓玄的耳朵里。她微微的扯动自己的嘴角，露出无力的华美的笑，藏在黑色边框眼镜后面的双眸轻缓的闭了起来，仿佛在细细的倾听着什么。
“我……”
“嘘，你听……”夏梓玄才出声想要说些什么，穆晓呗就打断了他，然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把右手的食指放在唇前，微微嘟起的嘴里发出如是的声音，她已经恢复了色彩的唇粉嫩粉嫩的，像一个极度的诱惑。
夏梓玄看着她这个动作，看着她粉嫩的诱人的唇，不自觉的呆住了，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想起穆晓呗要他听什么东西，但依然记得不是很清楚了。看见穆晓呗一副沉醉的样子，不由的想起李清照的“沉醉不知归路”这句词，想起他曾经的宝贝何时变的这般忧伤了。他几不可见牵起自己的左边的嘴角，然后摇摇头，把自己刚才冒出来的想法赶回了潜意识层面，然后学着穆晓呗的样子，闭着眼聆听着什么，只是穆晓呗靠着他，而他的后背靠着车上的扶手。
“各位乘客，联通总公司到了，请下车的乘客从后门下车……”车上已经播放出这样的声音，穆晓呗才被夏梓玄急急的拉着下了车，然后穿过那条宽阔的略显静默的马路，直直的奔KFC而去。
餐是穆晓呗点的，然后她就径自的去找了座位坐下，夏梓玄在吧台站着，等着餐品。穆晓呗选的位置是一个窗户边，在这里可以看见外面川流不息的车迅速的呼啸而过，让她不自觉的就想起那些经常在自己头顶飞过的大大的飞机，它们也是那样急切的奔走在无数给城市之间，就像匆忙的人群。
夏梓玄端着餐品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这样一幅景象：穆晓呗呆呆的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她的右手托着自己的下巴，左手被右手的臂肘压在下面，头微微的向左倾着，因为被拖着而微微变形的右边的脸颊以一种奇怪的形状呈现在他的眼前，她呆滞的目光没有焦距，也或许是有，只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是在沉思什么吧，夏梓玄心里这样想着，已经把餐盘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拿出鸡腿堡打开，在穆晓呗的眼前晃了晃，见她还是没反应，就要下口去咬。这时候，穆晓呗快速的抢过他手里的东西，张嘴就咬了一大口下来，没品到了极点。
夏梓玄只是微微的笑了笑，虽然也是淡淡的，但眼里却有了一丝欢快，然后拿起另一个吃了起来。穆晓呗的嘴角上沾满了酸奶，她伸出自己的舌尖轻轻舔了舔自己的嘴角，接着吃其他的东西。夏梓玄待到穆晓呗吃东西的空隙，才拿起餐巾纸擦了擦穆晓呗还残留在嘴角的一些酸奶，宠溺的笑了笑，点了点她的鼻尖。
穆晓呗似乎是理所应当的接受着，她的脸不知是因为热还是其他的原因，泛起了一圈红晕，使她原本就迷人的脸更加诱人，像熟透了的苹果，戴着的那副大大的黑色边框的眼镜更加衬托出她纯真的性情，她微扬的嘴角，微眯的眼角，无不显露着她现在欢快的心情。
“玄哥哥，她是谁啊？”一个穿着V领大毛衣，鞋跟约有五公分高的浓妆艳抹的女孩扭动着她丰满的大臀，风姿卓越的朝着那个在穆晓呗看来比较清静的位置走来，声音嗲嗲的，足以让人的骨骼内部结构大乱。然后很自觉的把目光投向还在香喷喷的吃着东西的穆晓呗，狠狠的白了她一眼，然后就把身子倾斜到扭曲的程度，想借此来靠近夏梓玄的身。
坐在夏梓玄对面的穆晓呗吃完了汉堡，又拿起蛋挞一口一口有模有样的咬了起来，没有把目光投向那个她比较厌烦的女孩，只是在低头拿蛋挞的时候微微的皱了下眉。她把自己的厌恶掩饰的很好，脸上没有其他多余的表情，偶尔和夏梓玄的目光对上，也只是淡淡的扯下嘴角。
“玄哥哥，你还没有回答人家的问题哦。”女孩再接再厉的想要把夏梓玄定在对面的女孩身上的目光拉回到她的身上，她旁边的夏梓玄只见微微的是自己的身子向里靠了靠，不和她有任何身体上的接触，然后不着痕迹的退到安全距离，他拿起放在穆晓呗旁边的鸡翅，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穆晓呗嘴角微微上扬，那笑容里是明显的嘲笑，在夏梓玄旁边坐着的女孩呆呆的看着如神仙般的男子，根本没有注意到穆晓呗那明显的嘲笑，只是就那样看着眼前的男子，看着如玉的男子，看着，看着。仿佛他就是她的全世界，仿佛世间只有他一个人是那样鲜明的存在着，仿佛时间是在她开始看他的时候就停止了一样。然而流动的人群，绚烂的灯光，还有KFC里荡在空气中甜甜的味道和那动人的旋律，那样清晰的真实的存在在彼此的意识中。
穆晓呗吃完那些餐品以后，很不符合场景的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然后对上周围向她投来的异样的目光，讪讪的笑了笑，淡淡的脸上除了刚才那一瞬间的不自然，又恢复成对什么都无所谓的表情。她就那样坐在夏梓玄的对面，看他怎么解决这个对他如此痴迷的女孩。
对面的夏梓玄很优雅的吃着那些不怎么有营养的餐点，嘴合着咀嚼着那些穆晓呗曾经大口大口吃着的东西。偶尔不小心黏在嘴角上一点碎的屑也被他很优雅的拿起餐桌上的纸巾轻轻的拭去，然后在平整的放在桌子上，等到服务生过来的时候很有礼貌的微笑，扔进去，再说句谢谢。坐在他旁边的女孩偶尔的眨巴眨巴自己不怎么大的被描绘着黑色渲染的眼睛，让人了解她并不是木偶。
夏梓玄吃完他面前已经快被穆晓呗掠夺而尽的餐点以后，很优雅的拿起装着Coffee的纸杯，轻轻的吮吸了一下，然后很享受的样子，微眯起自己的如星辰的双眸，深深的吸了一口那有着甜甜的味道的空气，心满意足的扬起自己好看的嘴唇，然后缓慢的睁开自己的眼。坐在他对面的穆晓呗偶尔看到刚才的一幕，淡淡的表情略微的呆滞了一下，然后挑了下眉，没有继续看他。
“你这是在诱惑人。”穆晓呗翻起自己的白眼，扭开头，对着夏梓玄指责道。
“但，还是没有诱惑到你。”夏梓玄的眉也微微的向上一挑，耸耸肩，显出他的无奈。
“吃完了，可以走了么？”穆晓呗随手拿起自己旁边的东西，看着夏梓玄那祸国殃民的面容无奈的说道。芙蓉柔美脂嫩纯如水，讲的就是夏梓玄现在的模样。
“嗯，你还要喝点什么么？刚才只见你吃了那么多干的，没见你喝几口饮料，渴么？要不我去让她外带一份吧。”夏梓玄说完就要起身，往吧台的地方走。穆晓呗用手按了下他宽阔的肩头，然后嘟起嘴朝着那个女孩坐着的地方指了下，告诉他那边还有一个沉浸在他耀眼的魅力中的女子。
夏梓玄用眼角的余光看这那个成呆瓜状的女孩，绕道走在穆晓呗的旁边，然后牵起她白里透红的手，出了店门。
那个女孩看着夏梓玄牵着穆晓呗的手出去以后，眼微微眯成一条缝，嘴角也慢慢的扬起，脸上已经不是刚才那般呆滞的表情，精明的像只狡猾的狐狸。她对站在不远处的服务生招了招手，示意自己要点餐，然后很有礼貌对着服务生笑了笑，点了份套餐。她的声音也不再是刚才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嗲嗲的调子，而是悦耳的，如同荡在空气中的音乐的旋律。她拿起餐盘上的纸巾，轻轻的拭去她那浓妆。眼眉之中透出些许的灵气，白里透红的皮肤合宜的覆盖在她小巧的面颊上，不太长的眼睫毛恰到好处的在她眼的下方呈现出一篇浓密的阴影，高挺的鼻梁，樱桃红的小嘴，怎么看怎么清纯。
她用慢条斯理的速度吃完餐点离开KFC的时候，已经距离夏梓玄离开有一个多小时了。她迈着自己优雅的脚步，离开了别人的双目，只留下一大片的静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