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如此除夕
穆晓呗夹了一个饺子,放在了王妈的碟子里,然后自己也吃了起来。
就这样,她一个,王妈一个,盘子里的饺子很快就见底了,穆晓呗向往常一样,拿起纸巾给了王妈一张,然后自己顺手抽了一张,擦了擦自己嘴角上残留的汤汁,然后把纸直接放在了餐桌上,而坐在一旁的王妈则没有使用穆晓呗给她递过来的纸巾,她小心翼翼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有个蓝白相间的小格子的方帕,擦了擦自己残留在嘴角的些许油渍,然后小心翼翼的挪开自己坐着的椅子,尽量的不发出一点响声。
穆晓呗看着她的模样,也不说话,王妈收拾完王妈的额碗筷,杵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抹布在她的手里绞了一遍又一遍。穆晓呗看够了她欲言又止的模样,然后嘴角露出好看的弧度,随后便起身离开了餐桌。
她走在偌大的客厅里,每一个角落都是干干净净的。有些红木门上,已经贴上了年画,她上午才坐过的沙发,已经又被换了一个垫子,毛茸茸的。穆晓呗对极不情愿的窝在角落里的羽儿挥了挥手,只见那只白色的萨摩耶,像离弦的箭般,朝着穆晓呗飞奔过来,穆晓呗还没有来得及收回自己的手,一团白色的球就已经围在她的身边,手上传来痒痒的感觉。
穆晓呗很自然的用双手握住羽儿的前蹄,把它拧了起来,羽儿乖乖的窝在穆晓呗双臂制造的小小的角落里,舒舒服服的闭上眼睛,预备假寐。它雪白的毛发,和穆晓呗穿着的白色的睡衣相得益彰,它安静的姿势,惹得穆晓呗愈发的喜欢了。穆晓呗抱着这只白色的萨摩耶,蹬蹬蹬的上了楼。
穆晓呗的房间依然如往常般安静,只有她敲击键盘发出的声响,白色的萨摩耶舒舒服服的卧在她那张大大的红色铺着白色的粉白色的,印着些许零碎的梅花的床单的的圆床上,尽显它的慵懒,。它白色的冒毛柔顺的紧贴着床单,竖起的耳朵很漂亮的立在它的头上,似的使得它更加的帅气,而那股子的那股子巨人千里之外的那股子距气息,气息,使得它越发的像站在高山峻岭纸上高山峻岭之上俯瞰苍生的王者。
楼下时不时的传来一些细碎的脚步声,以及拉动皮箱,轮子与地面摩擦而发出的声音。他们要离开了是么,今天是除夕呢。穆晓呗的嘴角弯成了一个美丽的弧度,笑容很完美,实质很悲凉。那些笑里,囊括的是这些年来的无奈,和不得已的习惯。她是越来越独立坚强了,但是却也越发的孤立了。那些完美的笑容的背后,是她那么多年而形成的冷漠。
王妈轻轻的敲了敲穆晓呗房间的实木门,然后立在那里,等着穆晓呗的应答。她端着拖盘的手,在轻微的颤抖着,她都不了解自己在为什么会这么害怕曾经喜欢腻在她怀里的小孩,那个永远流露这灿烂微笑的女孩。在王妈思绪飞出去很远很远的时候,很远,追忆追忆追忆往事的时候,门吱得一声从里面打开了,迎接她的是穆晓呗一如从前的温和美丽的笑容。在寥寥上升的的白雾的遮挡下,穆晓呗的容颜如同虚幻般不真实。王妈抬起自己刚才敲门的手,穿过那层层的白雾,想要抚上穆晓呗若隐若现的脸。只见穆晓呗微微的闪了一下,王妈才惊觉到自己的失礼,而后垂下了自己已经布满皱纹的脸。
穆晓呗看着王妈伸出而后又随之放下的手,看着她已经又重新低下的头,看着她惶恐的模样,微微的呆了一下,然后从王妈的手里接过了还热着的果汁,对着王妈微微的点点头,转身就又进去,坐在了放着电脑的书桌前。王妈站在门口,看了眼手里已经空了的托盘,微微的叹了口气,给穆晓呗关了门,转身离开了。没有人看见王妈眼里多穆晓呗的疼惜,连王妈自己也没有感觉到她转身的时候,有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滴在地上,溅起的水花,在阳光的映射下,格外显眼。
那只白色的萨摩耶,慵懒的趴在穆晓呗的脚边,低声呜呜着,似乎在说,王妈不该进来打扰它的美梦似的。穆晓呗低下头,用她纤细泛着病态白的手,抚摸上它的头,然后拍了拍。她的嘴角上扬起,勾成快乐的模样。电脑上QQ的头像一直在闪动着,那个叫做瑞的男孩一直在默默的关注着穆晓呗,她的每一个心情的变更,每一篇文字的诞生,他总是第一个读者,并且给予最华美的评价。
在穆晓呗几乎忘记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的时候,他就那样显眼的出现在她的面前。穆晓呗看着电脑屏幕上他发过来的信息:花落成殇,倾情一场。她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回答了,那些被她真真实实经历过的背叛,就这样被他用如此华美的四个字描述了出来,那么是不是她所经历过的伤痛在别人眼里也是那么的一文不值呢,而她还那样竭尽全力的对别人讲述自己的伤痛,是多么的可笑啊。
穆晓呗抬起自己的头,苦涩的笑了起来,在她眼里蓄积的泪水溢满,然后冲出了眼眶,那些泪顺着脸颊滑落,落在颈部,凉凉的刺激着穆晓呗的理性。她吸了吸鼻子,然后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的敲打出:在我的潜意识里,那是一座已经破灭了的城堡,堡里的人已经灰飞烟灭了。她再一次把那个事实呈现在自己的面前,逼迫着自己理性的对待和夏梓玄有关的一切事情,但是她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指甲深深的刺进了手掌中,留下一片殷红,而原本苍白的指甲如今也已经被染成了血的颜色。
“如果,把钢笔里的墨水都换成人血,需要多少?”她又把这句话敲了上去,然后背靠在椅子上,等待着那个人的回答,她美妙的身躯窝在椅子上,腿上还搭着一条****的绒毯,手里端着那个白色的瓷水杯,暖着较冷的手。北国的冬天依然还是那么冷,即使开着空调,还不怎么暖和。
她不知道坐在电脑那端的自称瑞的男子是怎样的反映,手里的杯已经被放在了那张书桌上,手里捏着的是一把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刀子,锋利无比。她的左手拿着刀柄,右手抚摸着刀刃,大拇指轻轻的碰触着那锋利的,闪着银光的物件,嘴角噙着异样的笑,让人不寒而栗,原本趴在她脚边的羽儿,也警觉的看了看穆晓呗,一下子就由原本的慵懒变得精神抖擞,似乎只要一出什么事,它就会立马保护穆晓呗一样。
穆晓呗好笑的看着旁边紧张兮兮的羽儿,右手飞快的从刀刃上溜走,摸上了羽儿洁白的毛,然而羽儿的毛在她的手碰触过的地方,都留下了或多或少的血迹,如雪地里一条火红的绸缎那般的醒目。她看着羽儿背上那条长长的血迹,才抬起自己的右手,拇指上一条长约一公分的口子,就那样映入穆晓呗的眼睑。她把拇指放在食指的中节上,血流得愈发的肆无忌惮了,浓稠的血液滴在白色的书桌上,一滴一滴相互交融。那些原本应该流淌在她身体里的血,在她看来是那般的讽刺。
血小板凝固起来阻止她的血不再往外流得时候,她听见车库开启的声音。她知道常年在外的父母终于回家了。我是不是应该庆幸,他们终还是记得回家陪我过年的呢?穆晓呗自嘲的笑了笑,然后抓起放在一旁的纸巾,把快要冻结在一起的血擦拭干净,扔在了桌子下头那个专门放废纸的垃圾箱里。
她从楼上走下来,羽儿跟在她的后面。房子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都回家过年了,只剩下王妈,那个自己曾经腻着,现在却在害怕自己的人。她拉开那扇铝合金制成的门,等待着亲人的回归。首先进来的是她那个依然风姿卓绝的母亲,穿着皮草大衣,卡腰的款式,使得她的身材越发的苗条,跟在后面的就是护花使者,穆晓呗的父亲,他穿着一件长款的黑色休闲衣,加上他原本就匀称的体形,让穆晓呗的眼前一亮。
“晓呗,中午吃的什么饭啊。”穆母走到挂衣架旁边,挂起自己的衣服,回过头,问着她的宝贝女儿。
“饺子。”穆晓呗简略的回答着,右手拿着电视的遥控器,一直换着频道,左手则抚摸着羽儿的毛皮。
穆晓呗的父亲看着羽儿背上若隐若现的血迹,皱起了眉头:“羽儿身上怎么会有血啊,谁欺负它了。”他口气较重的问着。
“没有啊,我弄颜料的时候,不小心洒上去的,还没来得及给它清洗。”穆晓呗还是刚才那样淡淡的语气。
“恩,那就好,要真有人欺负那还得了啊。”穆晓呗的父亲接着说道,也不仔细的看看它的背上是否真的只是颜料。“现在欺负狗子,以后还不得欺负上我的宝贝女儿啊,没人就好,好啊。”穆啸毅只要以涉及到穆晓呗以及她的宝贝狗狗的事,就失去了一个公司总裁应有的风度和冷静。
“好了,别说那么多废话了。快点来吃饭,等下还要看春晚呢。”穆母站在餐桌边叫嚷着,湿着的手拿起餐桌上的纸巾轻轻的擦拭了一下,生怕把自己的皮肤弄破似的。然后就坐在了椅子上,香喷喷的白米饭,配上各色各样的菜肴,使得穆晓呗胃口大开。
吃完了年夜饭,就开始守岁了,穆晓呗的哥哥,连带着她不怎么喜欢的嫂子都一起回来了。那个女人一回来就嚷着饿了饿了,让已经收拾了碗筷,准备坐下来和他们一起看晚会的王妈又忙里忙外的给她下了碗饺子。
穆晓呗没有睁眼瞧她那个所谓的嫂子,实在受不了她的聒噪,于是上了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坐在客厅里的两对夫妻,看着穆晓呗上楼,也没有说什么,仿佛离开的只是一个无关的人。该嗑瓜子的依然优雅的磕着那香脆的瓜子,该喝饮料的依然娴熟的品着那纯美的味道,该看协议合同的依然俯首在茶几上顶着电脑频幕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穆晓呗的存在,并不是怎样的特殊。
穆晓呗转上楼梯,终于止不住的咳了起来,声声脆弱的音,穿透了她的耳,穿透了她的心,但是并没有传入隔着一层天花板的家人的耳里。她总是这般的隐忍着,存在着,她并不是活着,只是存在着。穆晓呗苍白的手抚上那黑色的,镂空成一朵朵梅花的栏杆,嘴角牵扯出无力的微笑,自嘲的模样映在白色的大理石上,那么凄凉。原本水灵的大眼睛已经耷拉了下来,脆弱的不堪一击,因为咳嗽而不断震动的身子,更是摇摇欲坠,鲜红的嘴唇也变成了没有生气的淡粉色,就像是在她体内流动着的血液争先恐后的流逝在不知名的角落里。
她轻移着自己穿着棉拖鞋的脚,一步,一步,吃力的走着,她已经阻塞的鼻子没有办法供给她体内需求的氧气,嘴微微的张着,补充了体内已经稀薄的气体。她推开微闭的门,倚着贴了白底淡绿色花的墙纸的墙,挪着自己虚弱的身子,进了房间。在客厅里伪装的强硬已经完全的被卸下,换上的是她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软弱。
她打开房间里微弱的辅助灯光,关了醒目的刺眼的水晶吊灯,移着那不堪受重的脚步,慢慢的走向她那张圆圆的大床。原本彰显贵气的那张床,而今却显得那般的寂寞,孤独。穆晓呗忍着痛,自嘲似的扬起自己的嘴角,勾起一个绝美的笑,映在她对面的玻璃上,尽是凄凉。
偶然间,从她的窗户外边晃过一片亮的光,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却仿佛冬日里明媚的阳光,照进了穆晓呗黑暗的生活里。原来这般热闹的除夕,依然有和她一样寂寞的人啊,只是寂寞么?也许是赶着回家团聚的人儿吧。穆晓呗否定着自己的想法,坐在书桌前,打开自己的电脑,看着那些无聊的言语,过着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寂静的除夕夜。
如此这般的除夕夜,谁又有机会度过呢?她安慰着自己。不要想了,不管嫂子怎样对你,还是你的嫂子,心放宽,其实她那般的说你几句也未尝不可啊。这般种种的劝说着自己放下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忘记那些刺耳的言语,安静的过着自己的生活。
可是为什么,已经戴上了耳机,把声音开到了最大,还可以听到下面她的声音,那么刺耳的话语,久久的回荡在她的耳边:“怎么说几句就上楼了,我做嫂子的还不能说她了,我在这家还有没有地位啊。”“你少说几句吧。”传来的是她父亲特有的嗓音,带着些许的烦躁,些许对晓呗的维护。还有一些言语被穆晓呗“砰”的大力的关了一下门,完全的隔绝到了门外。隐隐约约的传来什么:“脾气还挺大的,你不把门摔下来,你继续摔啊。”“够了!你不能安静会么?一回家就嚷嚷,只见你会说啊。”然后是父亲上楼的声音,关门的声音。楼下完全的安静了下来。
穆晓呗无奈的笑笑,看着群里的人聊的热火朝天,然而那些快乐却是与她无关的,到底自己的存在到底是怎样的没有意义啊。她抬起苍白的头,原本美丽水灵的大眼睛如今空洞的看着上面白色的天花板,长长的叹了口气。一个彩色的头像闪动了起来。
“好久没有见你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么?”
“没有,最近在家学习一些东西。”穆晓呗知道这是那个叫做瑞的男孩,那个对她异常关心的人。
“哦,没事就好。”他好像放心很多似的说道。“在学习什么啊,回家还没有休息时间。”
“一些从小就要学习的东西。”穆晓呗本能的回避着那些敏感的问题。从小的认知里就告诉她谁都不能轻易相信,出了那个有着蓝色眼睛,笑起来就像是天山上的雪莲盛开的人。
“你不想说就算了,我不会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呵呵。”男孩打过这样的一句话,QQ秀上的表情还很配合的傻笑了起来。“对了,最近过的好么?”男孩很自然的转换了一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