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茫.茫
梓玄的手臂将穆晓呗的身子紧紧的禁锢在他的怀里，头微微的低下去，放在晓呗的脖颈处，闭上眼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长长的呼了出来。来自穆晓呗身上的特有的淡淡的香气在他的鼻尖绕，他的手还时不时的拨弄着穆晓呗的发梢，然后微微笑。穆晓呗的身体也由刚开始的僵硬慢慢的放松下来，两个人就那样，他抱着她，她依着他，站在离校门不远的地方。
穆晓呗的头不自觉的微微低了下来，似乎是在打盹，然后眼里的光却从来没有这次这般的晴明，仿佛那双因戴了厚重的眼镜而变得黯然失色的眼不是她的一般。她的眼里清澈纯粹的不染一丝的杂质。她的手也慢慢的附上梓玄那双宽大的，骨骼分明的，修长白皙的手，渐渐的越握越紧，仿佛要把他的手深深的印进自己那不大的但美丽异常的双手上一样。梓玄感觉到她的力道越发的大，然后双臂也更加用力的抱着她，大有把穆晓呗融进血液里的趋势。
校门口的人越发的多了，偶尔的看看那样姿势的两个人，便又若无其事的走了。穆晓呗的大脑今天似乎比较不灵光，在思考了半天以后，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别人议论纷纷的对象，而后便放开了握着梓玄的手。梓玄感觉到了她的力道在慢慢的消失，直至不见，才放开了抱着她的手，就那样愣愣的站在那里。
穆晓呗也不看梓玄，只是盯着自己脚下的路，看着发呆。
“路有那么好看么？”梓玄终于忍不住发话了。
“不好看。”穆晓呗愣愣的说着，不理解他问这句话的含义。
“那你还看，都是水泥，就算是好看，还能有我好看啊。”梓玄微微扬起嘴角，拽拽的把手伸到自己的裤子口袋里，腿一条直一条弯的立着，让他放荡不羁的形象更加展露无遗。
“我是在看那些纹理，各型各状的，深的，浅的，横的，纵的，相互交错，如工笔勾勒出的人物画。”穆晓呗又一次回到了淡淡的表情，那些语言让人的心不期然的变的沉重，“其实，每一条纹理都或多或少的留下了岁月的痕迹，就像我们脑海里怎么都没有办法褪去的记忆，真真实实的存在过。”
梓玄的眼再一次变的迷离，是的，他看不懂眼前的女孩了，听不懂她讲的那些话了。明明都很平常的话，被她这样黯淡的用那种低沉的声音讲出来，就觉得有很大的深意。似乎眼前的女孩不只是刚年满二十岁的人，而是历经了沧桑，满脸皱纹的老人，但她又实实在在的站在面前，依旧是那二十岁的女孩，那个曾经和自己嬉笑打闹，让自己认为永远长不大的女孩，让自己保护的女孩。
穆晓呗的眼里盛着的，是满满的痛，因为回忆而流露出来的满满的心伤。她没有看到梓玄眼里那微茫的几乎看不见的怜惜，没有看到梓玄看她是那不可置信的神情，她就那样直直的站立在梓玄的面前，头微微的低着，如老僧入定般。
“晓呗，我……对不起。”梓玄不知道自己要怎样做，才可以使她变回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女孩，在他身边永远长不大的宝贝，只是皱着眉，轻轻的说了这几个字。
突然，他就看见穆晓呗笑了，嘴大张着，很欢快的样子，但是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她夸张的笑容和无声的颤抖就那样直直的印在梓玄的眼里，诡异万分。“你没有必要说对不起的。”穆晓呗收起自己的笑，然后嘴角上扬，露出两个小酒窝，以及她嘴里一边一个小小的虎牙，对梓玄说道，“你没有错，错的是时间，我们的时间对住了，然后让我遇见了你挽着她的手。我反倒要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知道即使是说要保护你一辈子的人都有可能伤害你，让我知道没有什么是值得信任的，没有……”她的眼看向梓玄，眼里的神色是悟透了世间万物的澄明和淡定。
“晓呗，我不是故意的。”梓玄急急的说着那些对穆晓呗没有一丝作用的解释。
“我知道，你舍不得伤害我，可是却已经伤害了。你再说你不是故意的，就可以让一切都回到以前么？”穆晓呗打断了梓玄的话，声音还是那般低迷，直直的刺进梓玄的心里，似一把利刃，在他的心上狠狠的划了一刀。
“我遇见那个女孩了，那天上网的时候。”穆晓呗看着梓玄的眼，淡淡的说道，“我知道是她，空间里有她的照片，有你们的合影，很美，像童话里的王子和公主。”
“我和她没关系的。”梓玄打断了她的话，依然解释着。
“听我把话说完好么？”穆晓呗望向他的眼里多了一层坚决，虽然是问句，但语气里的坚决让人无法拒绝。梓玄点点头，表示他不会打断她的话了，她才又启唇而言，“可是她的水平真的很低，骂人也只是“贱人”这一个词语，除此之外，我没听到她一句有建设性的骂我的句子。那时候我就想，为什么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把你硬生生的抢了去，也许有其他的我不知道的没有发觉的好处被你发觉了，然后就深深的着迷了吧，毕竟男人和女人的眼光是不同的。茫茫众生像，谁又知其性。那你就告诉我她到底是那里让你迷恋了好么？我以后该掉好不好呢？决计不和她一样，不让你迷恋我。”然后晓呗就紧紧的盯着梓玄，那个如玉般的男子，微微笑了起来，满脸的讥笑和讽刺。
“我没有迷恋她，她哪里都不好，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反映，你从来都不说“我爱你”，你从来都没有表示你有在乎我，我想你是不是就真的那么不在乎我，我想知道自己在你心里的位置到底有多重要！”梓玄的声音陡然间抬了起来，口气里掩饰不住的愤怒，看到她那讥笑讽刺的模样，愈发的大了起来。“你到底有多在乎我？！”他又问了一边，虽然是问句，但让人明显的感觉到他的愤怒是到了极致的。
“所以你就如此的试探我么？那样的深情，是你装出来的么？看向她的眼是温柔似水，那眸是满含深情，手也是那般紧紧的握着，十指相扣。”穆晓呗淡淡的语气里也参杂上了一些愤怒的情绪，只是被很好的隐匿在她一口气讲完的话中，给人的感觉像是氧气不足而造成的。
“是，我就是想要试探你，看看你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梓玄的语气已经恢复了原本的语调，没有刚才那般的愤怒，但他剧烈起伏的胸口可以看出他的火气还在顶上。
“是你把我当成了什么才对吧，夏梓玄。试探，亏的你想出这样的理由，真是让我哑口无言啊。我不在乎你，不在乎你会在你感冒的时候给你买药，会在你发烧的时候守在你身边只是为了给你一遍又一遍的擦身子，让你退烧？你知不知道你感冒发烧，只是用药根本不行的，你知不知道你的胃根本不能吃辣的，为什么每次吃饭的时候却都是那么符合你的口味。夏梓玄，我是不在乎你，我在乎的只有那个叫我宝贝的，答应我要呆在我身边一辈子的，永远保护我的玄，不是你——夏梓玄。”穆晓呗的眉头一皱一皱的，没有半点表情的脸上也因为听到他的理由而泛起愈发大的鄙视和嘲笑，不知道是鄙视自己还是鄙视别人。她的语调随着话的增多而愈发的大了起来，可见她的愤怒以及她对这个荒谬的理由的嘲笑。
夏梓玄瞪着他的如星辰般的眸子，看着眼前这个快要到愤怒极致的女子，眼里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他没有说话，只是那样怔怔的看着那个说了一大串话的女孩，嘴微微张开，红色的唇在他白皙的皮肤的映衬下显得愈发的诱人。
“不相信是么？我也不相信，明明已经决定不告诉你了，却还是没能忍住，看来我的脾气还是不好啊。呵呵。”穆晓呗轻轻的发出一声笑，淡淡的，仿佛刚才那个对着夏梓玄质问的，声音那般响亮的人不是她一般，那么安详的模样，在阳光的照样下，如同神降临在大地上。
“不是她么？一直都是你，对吧。所以你一直在乎我，很在乎我，对么？”夏梓玄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呢喃着这句话，似乎是在问穆晓呗，又似乎是在自我肯定。
“茫茫众生相，谁又知其性。梓玄，过去的何必要深究呢？就这样已经很好了，不是么？”说完，她转身往校内走去，徒留那男子一人，在门口久久的站立着，他的身影那般孤独，颓废，失落。然在瞬间却如同吸收了日月精华般耀眼，久久的立着，不再那么孤独，而是飘飘然的如世外仙人，淡淡的看着女孩离去的方向，眼神愈发的坚定，明媚，如暗夜里璀璨的星，一闪一闪，直入人的心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