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一行走得很慢,过了三天才到达目的地介休县。
相传春秋时期,介子推为了不食君禄,与母亲避入深山,蜿蜒数十里绵山极其难找,而晋文公则听信小人谗言,放火烧山为将介子推逼出。谁知介子推与母亲抱树而死,为纪念此地,称之为介休县。
从谷深林多的介山走出,孙笑川不禁长长的呼了口气,终于看见了城池了。除了第一日还在霍山附近的店家将就了一晚,其余几日都是餐风露宿,披星戴月。
“长老,前方就是介休县吗?”孙笑川向后转过身子,一手指着前方问道。
“介山出去就是介休,当年我入道还是走的这里呢。”王长老笑了笑望着这片山河,坐在车上一手撑着下榻好让身子不那么摇晃,一手则提着个水袋,脸色有点微红,还打了个小嗝,看来水袋装得一定不是清水。
“长老,做法事要干什么吗?”洪柱拉着车踱步前行,此时快到目的地时,心情不禁紧张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做法事。
“你们听我指挥就行了,记住勿乱动,勿开口。”王长老又提起水袋嘬了一口酒水,身子有些摇晃,不知洪柱拉得不到位,还是水袋里的东西发挥了作用。
“遵命。”几人齐应道,朝着介休县慢慢前行。
长安,朱雀大街上,熙熙攘攘的街上一如往常的热闹。从大街往城东道路的尽头有一间屋子,粉墙黑瓦,极其普通,也无牌匾。但行人却止步于此,根本不会靠近一点,偶有两三人路过,但也是快速通过。
屋子里面不知干什么,隐隐约约传出些声音。屋外仅有一棵杨柳随风摇摆,但每一个长安本地人知道,这里是朱雀帮青龙堂的地盘。
朱雀帮渊源已久,传闻是一名来长安的外籍人士创立,短短三十年间已久占据漕运,赌坊,酒店,青楼等多种生意。
而本地帮派在如此强力的后生追赶下,不得已只能拼凑抱团,组成联盟与其对抗。因联盟里有七个帮派,所以联盟也称之为北斗帮,占据西市,虎视眈眈。
“大哥,就是这个人要见你。”屋内里有三个人,其中一位半躺半坐,倚靠榻上,手捧着紫砂壶毫不在意瞧着另外两人。
其中一人站至外侧,将手并放于腿上,站姿标准,神色紧张。另一人也不遑多让,因为这位大哥的视线不断打量着他。
这位半躺半坐的男子是朱雀帮的青龙堂堂主,叫陈佳彻,外号陈老三,只因帮内排行老三。
他瞟了一眼眼前的男子,发现他手脚并无精肉,一看就知道不是江湖人士。心想,难道是北斗派来的内子?可看他面色,心想派个废物来又有何用,遂说道。
“哪里人士?”
“小人巴蜀成都人士。”下首之人应答极快。
“姓甚名谁?”
“在下任冲。”
“为何加入我帮派?”
“自然是为了出人头地,发家致富了。”
陈佳彻换了个坐姿,将紫砂壶放下,单手撑在案上扶着下巴望着任冲说道。
“发家致富说的简单,你可知入我朱雀帮,至少要一份投名状的。”
任冲一听心中一紧,连忙跪地说道。“小弟不知,但小弟加入贵帮之意隆盛,望大哥赐教。”
“我听闻你颇有头脑,正好,我有家店铺不景气,你给我一个月挣到三百两。”任冲心中一沉,望着地板上的微尘陷入了沉默,但半晌过后还是坚硬的答道。
“是谨遵教命。”
“如挣不到三百两,兵部那我也有人,一个汉子值二十两,到时候就请你去戍守边疆了。”陈佳彻又嘬了口茶,淡淡说道。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便将任冲的任务安排好了,陈佳彻便再也不看下方跪着的男子,对手下挥了挥手,示意带出,便长躺在榻上酣睡起来。
屋后的院子里,秋风萧瑟,一颗枯了的桃树飘落着秋叶掉在任冲头上,但任冲全然不知,认真的听着陈老三手下的吩咐。
“这是钥匙,在东街十八弄堂的第一个铺子,那里面有两个伙计,供你驱使。”
“多谢”
任冲接过钥匙,作揖拱了拱手,谢过后转身便离去。他神色忧愁,三百两实为一个天文数字。要知道普通人家一年的开销不过十两,三百两换算成现单位的货币的话,那就是一个月挣满三百万,难为登天。
任冲急切的跑着,想要知道陈老三给自己的是一家什么店。
“大哥,那家铺子不过是卖药的,一月也就五十银两的收入,怎么可能有三百两。”
回到屋子,大哥微微睁眼望天,不知在想什么,手下则耐不住自己的性子发问道。
“你给我去查查这个人的来历,我觉得他不简单,所以给了他这个任务。”陈老三又拿起茶壶,对着壶嘴嘬着茶水。
“是。”手下心里一惊,原本他以为老大是让对方知难而退,谁知老大竟然觉得对方能够完成。
陈老三望着急匆匆退出去的手下,心中忖量,到底是北斗帮来的奸细,还是一个人才。就看你自己的表演了,反正兵部正缺人,二十两一个人又可以喝瓶上好的花雕了。
长安事情告一段落,而在遥远的河北道介休县,孙笑川正从车上搬运着东西往一处大宅子里运去。
“让让让,小心。”
这里仅有一户员外,得知自家来了道士。附近的空闲的居民便都赶来,想看着道士是何相貌,是如何驱妖的。人群紧紧的围着,负手而立,指指点点。尤其是一群小孩子不停绕着孙笑川洪柱几人,扯着他们身上的道袍。
“去去去,一边玩去。”洪柱作势假打,吓跑了一群好奇的孩童,让他们只敢待在家长后,偷偷瞩目。
“别吓坏人家了。”王大冲呵呵一笑,抱着两个袋子从容而过,走进了门里。
这是一处大人家,门口的两个花岗岩雕刻的石狮子彰显了主人气派的身份。与其对比,一旁民房民屋倒有些破败落幕,木檐上的红漆的剥落了,鹤立鸡群。
踏进屋子,几名家奴正接受着王长老的指挥,将香案,酒水,鼎炉等祭祀用的东西一样一样放好。
“听说这个老头喜得贵子,想给儿子祈福。”
“啊。”孙笑川听着旁人的闲语,不禁暗中一惊。他望向长老身旁和蔼慈祥的老者,白发苍苍,身材佝偻。两人并立在一起,倒像个多年的未见的老友。却想不到这长老着实身体强健,宝刀未老啊。
香案,酒水,符纸都已准备好。王长老摆了摆手,先告辞了那名老员外,径直走向孙笑川三人。
“等会你们手持这个,站着原地就行了,不用动。”王长老递过几张玄黄符纸,上面扭扭央央写着不知什么字,像鬼画符般。不过孙笑川不敢吐槽,接过来握紧在手中。
“开始了,诸位肃静。”王长老和颜的面容忽变得肃穆,对着倚在门檐边的看热闹的人喊着。
众人屏住了呼吸,那名员外与家奴也后退了几步,神色紧张,不敢有一丝放肆。孙笑川亦是如众人一样,但他站得很近,看的更真切。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宏我天一道法,邪魔退散。”王长老口中喃喃自语,沉浸自己的行为之中。右手一提将木剑抬起,突兀在口中画起一个又一个符文。孙笑川呆呆望着,长老的舞剑就像是老公园大爷舞剑一般,不知动作套路,看着略微喜感。
但除了孙笑川,其余众人皆是嘴巴微张,瞪大了眼睛,连眼皮都不眨,生怕错过任何一个步骤。
“起!”王长老一个踢腿,腾空飞起,一跃有三丈之高。众人的头纷纷跟着抬起,口中大张成了一个O字。王长老稳稳落下,挥舞着桃木剑,凌厉地转向一旁,大喝一声来。
孙笑川跟洪柱几人手中的玄符立刻脱离手中,诡异的飞向空中,王长老一个穿刺稳稳将三张符纸串在一起。王长老单手竖指对着桃木剑,须臾间,几枚符纸爆燃开来。
王长老大喝一声“妖孽哪里走!”急步跑向一侧的水塘,一招空劈带动着气流,将满池子水面掀起一波巨浪。
之后王长老口中念叨着一些听不懂,道不明的语言。收起了桃木剑,向天作揖拜敬。从胸怀中掏出一枚白色的药丸,放进了一个皿器之中,用水化尽后递给了那名员外。
“大功告成,区区小妖,本就无碍,此地风水员外富荣可享百年之久。”王长老轻轻喘气,手捋须胡说道。
“多谢道长,都来拜谢道长。”那名员外一听此话,心中大喜,连忙就想一跪。后面大大小小子嗣家人,还有一位艳妇抱着一个婴儿也一同跪下。
“哎,多礼了。只是老道耗了些元气,望员外不吝随礼,好让老道去买点药吃。”王长老正了正衣冠,装作一副世外高人模样,淡淡地说道。
“哦,一定一定,天一道长法力高强,小老头自知规矩,这是这次的供奉,多谢道长施法。”那名老者说完便招来家奴,递上一袋子沉甸甸的东西。
王长老微笑接过,道了声谢,将其递给了一旁的孙笑川,感受着里面的疙瘩触感,孙笑川知道是银子。接下来便是收拾东西,员外好客,招呼几人吃过酒席后方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