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道霍山,对外院弟子来说,今日又是平常的一日,功课修行杂役。对长老们也是平常的一日,监督讲课修炼。
霍山的一座山峰上,汪海面无表情地端着食盒进入屋内,将食盒内的食物端上一个小桌,将小桌又端到了一张床上。
床上躺着的郭庆闻声起来,没有说话,淡淡的看了一眼汪海,便拿起筷子吃了起来。等到郭庆吃完,汪海便收拾好碗筷装回食盒。如今过了距那件事情过了一月,两人的关系并没随着时间变好,一直维持不交流的状态。
“汪师兄。”但郭庆突如其来的一声喊叫,却是让汪海顿步停下,放下拿起的食盒回头说道。
“有何事?”
“你入道几年了?”
“三年。”
“你如今是何境界了。”
“会气中乘。”
两人一问一答,语气平缓单调,像两个机器人对话一样。在汪海说出自己境界后,郭庆陷入了沉默。汪海驻足在门口,等了一会。发现郭庆没有继续问时,便拿上食盒离开了。
汪海知道郭庆是在着急,他被自己击伤后尚未痊愈。境界只在褪凡之境,若是能够好好修炼,想必已经进入会气小乘了吧。对这件事,汪海事后也悔过,但碍于颜面没有道歉赔礼。只是每天尽心端饭送水,照顾好郭庆的住行而以。
当他正准备沿着小路回到内院,耳边却听到异动的声响。窸窸窣窣不绝,似草丛里有猛兽出没。汪海心中疑惑,放下食盒警惕起来,踱步到路边靠近之时,听到声音愈来愈近。
他做好了准备,随时准备面对冲出的猛兽。但声音中却多了一种猛兽没有的呼吸声,而那声音是人才有。杂想间,草丛中冲出一个男子。大口喘着气,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便跑了过去。
“大师侄是你啊,没事我练徒弟呢。”
就在汪海望着那具强壮的肉体时,头顶传来一阵落叶,抬头望去,同样是一位壮男。正踏在树枝上负手而立,露着黝黄的牙齿,对着他笑了一下便跃向另一处枝头。
汪海在风中有些凌乱,呆在原地,望着两人的背影。想起师尊说过后山有一位奇怪的师叔,应该就是那人,但是那奔跑的裸男又是谁呢,汪海想着。
裸男不是孙笑川还能是谁。这一月来,孙笑川觉得自己真的是遇到健身教练了。每**着他跑步,下午便带着他攀岩。若是手机还在身边,那不用说微信步数绝对第一。
多日的苦练也让孙笑川形体消瘦,脸庞从肥肥的圆脸,渐渐变成了椭圆脸。身材依旧肥硕,但脂肪之下,隐隐约约有线条出没。尤其早上在河边洗脸时,照着湖面,孙笑川简直就不认识自己。那样子,就仿佛回到了十六岁一样。
上午的晨练已经结束,钱烈限交给他的任务是绕山跑三圈。最开始孙笑川花一天时间也跑不完,但如今只消一半便达到了。他坐在一块巨石上休息着,上身流淌的汗垂直向下流入裤衩,将整个裤子都浸湿了,显得可笑滑稽。
冬日里的寒风成了最好的散热,只坐了一会。体外的热量便消失殆尽,吹得汗毛根根竖立,起满了鸡皮疙瘩。
“动起来,你如今才在褪凡初期,气都不流畅,会得伤寒的。”钱烈限坐在树头,他也只穿了条裤衩,裸露着上身。但是环境对他来说,四季如常,根本感觉不到变化。
“师傅,每日都是这些花样,有别的嘛?”孙笑川趴在地上,做着俯卧撑,好让自己的体外热量那么快散去。
“怎么你想玩别的?是吗?”钱烈限笑眯眯地蹲在树头,嘴角开列露出了牙齿,无比猥琐的表情让孙笑川不寒而栗。相处了一个月,双方对各自的品性有了大致的了解。
在孙笑川心中,自己的这个师傅应该是一个爱玩的汉子。自己成了他取乐的源泉,怎么训练折磨自己成了他每日的日常。在闲聊之时,从师傅的口气探出,他待在后山已有十余年多。尤其是讲话时滔滔不绝,看得出来,在未遇上孙笑川的那段日子里,应该是非常寂寞。
“乖徒儿,你知道为师为什么让你天天练奔跑嘛?”钱烈限从树头跃下,双手负在身后微笑着走来,问着孙笑川。
“不是化尽体内的药力嘛?师傅我都跑了一个月了,药力也该化尽了吧。”
孙笑川撑起身子站起回道,一大一小两具裸露着上身的男人站在一起。若是被外人看到,指不定遐想连篇,
疯传谣言。只不过在天一道深山里,基本不会有路过的闲人。
“当然不是了,你那些药材十天就早就化开进入了你的五脏六腑,现在只不过让你适应气的流通。”钱烈限双手抱胸,望着孙笑川说道。
“气的流通?”孙笑川脑中瞬间闪出便秘这个词。
“没错,气根据人体经脉流动,最近几日是不是觉得背部有股热流涌动?”
“呃,没有啊。”身体素质现在是上去了,但孙笑川的脑子还是如往常那样,记忆力奇差,想不起来了。
“唉,你这个饭桶!转过身去!”钱烈限一声喝骂,孙笑川无奈地转过身去。
宽阔的背面好似一张方台,背上的肌肉线条犹如方台上的条纹。孙笑川的骨架不行,导致瘦下来后肌肉变得很难看。尤其是腰部还没减下来,一圈肥肉就像卡在腰部的游泳圈一样。
钱烈限伸出手贴了上去,在背部脊椎上面,两侧肋骨之间放着。粗糙的大手质感硬冷,可能是体表对异物的反馈所导致的。孙笑川眼咕噜转着,望着上方的秋叶,不敢说话,心想师傅到底要搞什么鬼东西。
突然一股暖流自掌心传来,不同于体温从高向低的传递,并不是只影响到体表外。它像一条鱼儿钻进了孙笑川的体内,从脊椎往下,慢慢向下延伸,整个腰部周身就跟贴了暖宝宝一样舒服。
“喔。”舒服温暖的气流不禁让孙笑川呻吟出来,猝然那只鱼儿不见了,只留下意犹未尽的孙笑川傻站着。
“知道了吗?”原来是钱烈限将手伸了回去,那股热流也消失不见,只剩下呼啸而来的寒风掠过后背。
“师傅,你也太牛逼了吧。整的跟个暖宝宝是的,你不去按摩真可惜了。”
孙笑川惊喜叫着,如果把钱烈限拉回现代。那真是天不生我钱烈限,按摩万古如长夜。不用这精致的手法,那暖暖的热流,便会保证每个客人喊出加钟两个字。
“你才知道你师傅牛逼啊,哼。”虽然孙笑川的话语很不文明,也听不懂暖宝宝的意思,但钱烈限想来是个好东西。洋洋自得的呡起了嘴,整理下被风吹散的短发,摆出一个高傲的姿态。
“师傅你能教我怎么发热吗?”孙笑川心中升起一股无比强烈的好奇心,对这种能够改变物理温度的手段有着强烈的求知欲。如果,自己有了这门手艺,冬天再也不用把手垫在屁股下面取暖了。
“想学啊?”
“好好把身体练起来,给我继续跑,跑到天黑为止!”
钱烈限变脸之快,堪比在直播中收到礼物的孙笑川。刚刚还是挺和气的语气,转而变为一尊凶神。孙笑川无奈,惧怕之下又迈开了步子,开始了不断奔跑的日常。
日子一天天的过,在天一道内渐渐流出一个传闻。那就是有两个怪人经常裸露着上体奔跑,但外院弟子基本无法进入后山,也无法验证传闻的真伪。而内院的长老知晓钱烈限身份的也闭口不言,内院弟子更是没空理会这些谣言,为自己努力修炼着。
又是朝阳当空,阳光明媚的一天。在天一道后山的一处山峰之上,孙笑川裸露着上身打坐在地。他不断调整着呼吸,节奏极不匀称,眉头紧皱,像在思考什么事。
“慢点,是让你找到气的感觉,不是让你学缺气的。”
钱烈限坐在一旁,也在打坐,听闻孙笑川这种呼吸方式,连忙出口说道。
“师傅,你说用吐纳之法感受气进入体内的过程,然后使其慢慢掌握,可我感觉不到啊。”孙笑川苦着脸哀叹着,每日早上他都被钱烈限拉了坐在山头打坐。
若是晴日还好,阳光温暖的洒在身上,就当是晒太阳了。若是阴天那就遭重了,寒风刺骨,吹在身上冷飕飕要人亲命。
“你哪里入定下来了,脑子是不是存有杂念。我们修道之人,必须道心洁净,修道之时,勿作二想。”说完,钱烈限闭起了眼睛,开始自己的吞息吐纳起来。
孙笑川转过头,看着一口口清气从师傅口内呼出,形若云雾,出后立刻飘散消失。这难道就是灵气?孙笑川有样学样,根据师傅教自己的呼吸吐纳之法,一步一步的呼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