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瘫在她脚下，一只手还紧紧地纠着自己的胸口处，口唇已经发绀，眼睛紧闭呼吸急促，被褚曼曼的手电光一照，面色青紫，颇为瘆人，她顿时被吓出一身冷汗，手一哆嗦差点扔了手机。因为她曾见识过她爸发病，所以她识得老太太眼下是心脏病发作了，而且是非常紧急的那种，她更加知道，她只有四五分钟的抢救时间，能不能把老太太从鬼门关拉回来，就看这几分钟了。
她嘴里念叨着褚曼曼别怕褚曼曼冷静，先伸手摸了摸她的颈动脉搏，又摸了魔她的心脏，两处均有微弱的几乎感觉不到的跳动。她一边把侧卧着的老人平放在地面，解开她胸口处的衣服扣子，一边摸索着她的口袋，希望能找到硝酸甘油或者速效救心丸之类的药。运气不错，上衣外衣口袋里就有一瓶药，她迅速拧开盖子倒了几粒在自己手上，托起老太太的头，掰开她嘴巴，把药塞到她的舌头底下。
可老太太意识已然不清楚，哪还知道吞服药物啊，褚曼曼不敢轻心，只好又对着老太太先做了两次胸部叩击，然后才进行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
她也不知道自己做了多少组，只是感觉一脑门都是黏腻腻的头发，两眼发黑，双臂发颤。
可她并不敢停下来，只管机械的重复着这两组动作。
睡梦中的徐母眉头紧锁，她知道这姑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只是当时自己昏迷，不能切身体会这惊惧时刻，眼下她终于在睡梦中魂穿现场，真切的看到了性命垂危的自己，还有从死神手里把她抢回来的姑娘。
*
徐隽难得睡到自然醒。
厨房飘来米粥的香气。他捏着脖颈转转脑袋，推开身上的被子，没看到其他人，想必是出门了，他父母有早起遛弯的习惯。
他拿出手机翻了翻，短信、微信都没有何诗意的消息，忍不住皱了眉头，拨电话过去，听筒里传出礼貌冰冷的“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的眉头拧得又紧了几分，抿着嘴，表情不辨喜怒。
门口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还有母亲和二姐的交谈声，他忽的起身去了卫生间。在里头收拾妥当出得门来，他们三人已经围坐在餐桌上了。
“隽隽，快来吃饭。”徐母对他招招手。
徐隽从茶几上拿起手机，又拨了何诗意的电话，依然关机中。他心头的小火苗噌地窜了起来。如果刚才的关机提示在他心头，点着的不过是氧气不足的红色火星，此刻火星已经从红色升级为蓝色火焰了。
他曾经明令，公司里商务、售后以及销售等相关岗位，无不得已理由24小时不得关机。可是现下，在公，已是上班时间，他的vip部门经理尚是关机状态；在私，他昨晚连发几个消息给她，她不仅没有回复还关机了。
“隽隽，过来吃饭啊，愣着干吗，粥都快凉了。”徐母又催。
徐隽略略调整下自己的表情，拿着手机坐了过去。相较于他以往的早餐，这顿不可谓不丰盛。
八宝粥，叉烧包，煮玉米，煮鸡蛋，半盘卤肉，一碟青菜，有荤有素，卖相上佳。
“吃个饭老看手机干吗？现在年轻人这点太不好了，走哪都是手机不离手。”徐母从徐隽手里抽出手机，放在一旁，“先吃饭，别老盯着屏幕。”
徐隽乖顺地举起筷子。
“妈，我和诗意今天上午不去上班，陪您和我爸出去逛逛吧。”
徐母把剥得白白净净的鸡蛋放到他面前的小碟子里，“有什么好逛的，我不爱买也不爱玩的。你昨晚不是说最近工作多吗，你忙你的事，中午或者晚上把你女朋友叫过来来吃顿饭。”
“我们出去吃饭吧。”
“出去吃啥？别浪费那个钱，外头东西不干净也不好吃。刚才我和你爸出门买了好多菜，我们自己在家做着吃实惠还干净。”徐母盯着他吃了一碗粥，又给盛上一碗。
徐隽端着碗，“也行，那我今儿上午就在家陪您二老。吃完饭我给诗意打个电话，让她也过来。”
徐母沉默一会。小心翼翼地开了口：“隽隽，曼曼她......你真的一点也没那个意思？”
徐隽放下饭碗，躲开他妈的眼神，“妈，都这个节骨眼了，您一会都要见未来媳妇了，可别在给我裹乱了啊。我跟曼曼，就是同事，上下级。”
徐母叹口气，“昨晚做梦都是春节那次，她在电梯里救了我一命呢。真是好姑娘，不知道谁家有福气能娶了她去。”
徐隽当然也记得。
他发觉电梯故障的时候，恰好看到了手机上面徐母的几个未接来电，没来由的担心起来，立刻通知了维修人员。
电梯从外面撬开，他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褚曼曼，还在进行着施救，轿厢凌乱，饭菜撒了一地，还有一些女人的零零碎碎的小东西，徐母平躺着，褚曼曼的施救对象正是她。
他一阵慌乱，气血直冲头顶，喊一声妈就冲了进来，徐母已经有了意识，缓缓睁开双眼。
褚曼曼终于长出一口气，累瘫在一旁，双臂酸软，看到他撞进来冲着老太太喊妈，一点也不惊讶，打她刚才在楼下看到老太太的时候，她就知道了，这张脸，徐隽跟她太像了。
她今天傍晚打电话给徐隽，得知他加班，便自告奋勇说送餐过来，他拒绝了。可她还是满心欢喜的做好送了过来，吃不吃是他的事，送不送是自己的事。
有的人，就是忍不住想对他好，不管不顾。
此时，大概徐隽心里和她一样，都在庆幸着，幸亏她不顾一切的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