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在何处?”玉素迫切地撑起虚弱的身体。
“公主先将药喝了吧,否则陛下会责怪的。”画兰看了一眼画菊,画菊端药上前,玉素心中泛起波波苦涩。从前,都是千念喂她喝药的,她习惯了他的细心照顾,习惯了有他的每一刻。
“好,我喝。”王素接过药一饮而尽。“皇兄呢,他在哪里?”
凤鸾宫。
“陛下今日似乎愉悦,可是有何乐事?”凌青染一双巧手在墨砚中轻巧的运作,动作娴熟,一气呵成。
玉志闻言,顿时心花怒放,脸上堆满了笑容。“皇后果是了解朕,朕还未道,皇后便己如晓了。来人,把东西展上。”
不到片列,一副景图出现在众人视眼里,宫女们不时斜眼偷瞧几眼,纵然心中波澜万千,却依旧面不改色。凌青染扫了一眼画,约有十几人站成排那么长,为之惊讶不已。
“这,这是烟雨图!传闻‘归柳夫妇’临终前所作之画,落笔之际,二人双双天逝,后之取名为烟雨图,此画落入民间,无迹可寻。”凌青染踱步近了些,双手抚过画卷,墨早已风干,徒留一指墨香。“画中青湖幽荡,雨过炊烟冉冉,雨晰中湖岸两人灼眼相望焉。‘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缕缕白雾,遮不住那满湖情深……妙哉,不愧是‘归柳夫妇’,如些意美之图,不愧为绝世佳作,不知陛下从何得之?”
“朕知皇后喜爱书画,特命人寻找世间绝作,却杳无音讯。昨日南国大子南辛合前来我国拜访,特赠此画以示友好。皇后可还喜欢?”玉志满眼深情,眼中唯有凌青染-人。
“甚喜,承蒙陛下厚爱,青染何德何能?陛下可是有些许时日未去贵妃那了,陛下天天往青染这跑,青染如何无愧后宫众姐妹?”凌青染避开玉志炽热的目光,端详着画。
“你总是这般,是朕对你不够好吗?朕将最好的都予你,你就丝毫未觉朕的真心吗?朕只想要你,纵佳丽三千又如何?终不及你一人!”
凌青染浅笑,他是很爱她,可那又如何,她不爱他,早已注定。他给不了她她想要的,又何必囚她一生。进宫,皇后,他从未问过她愿不愿意,从未尊重过她。“陛下所言极是,南国太子,何许人也,为何从未听过?”
玉志心知肚明,此类话题她一向避之不谈。“南举寒的独子,名唤南辛合。”
南举寒,凌青染心口抽然一痛,整整五年了,她以为她能放下的,可为何心中仍是眷念。“原来如此。”
王志挪步走近凌青染,“既然皇后喜爱此画,便赠于皇后了。”
“如此价值连城之物,青染怎敢收?不知陛下可有心仪之物,青染也好寻来作回礼。”
“何需寻?你便是我心仪之物。”
凌青染不语,他们谁都没有错,只是相遇的时间错了。
空气似乎凝固了,连风也静止了。
王素奔进殿内,“皇兄!”凌青染见之,无奈苦笑,“木儿,把画收进库房好生保管。”木儿会意,领着持画的宫女退出了大殿。
玉志颇有些无奈的看了王素一眼,转而看向画兰画菊。“你们就是如此照顾公主的吗?”
面菊双腿一软,“扑”的跪了下去,画兰也随之跪下。“陛下恕罪。”
“不怪她们,是我自己非要来的。一点小病而已,并无大碍。你们起来吧。”她目光忧深,再不似当年天真无邪。凌青染暗暗叹息,问世界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公主这般急,可是有何事?”青幽的凤袍,衬出凌皇后那倾国倾城之颜,侍卫和官女们看得有些失神。
王志紧皱眉头,怕是凌柯把那消息告诉玉素了吧,玉素她如此激动,凌柯怎的不见人影?
“皇兄,国师捎了信给你,可有此事?”六年了,为什么他连一封信都未曾回她呢,她日日写,却终不见一字回复,他莫不是早已忘了她吧?不,她不信,千念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他说了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
“确有此事,玉素,你该振作了,是时候担起一国公主的责任了。千念,他不会回来了。”作为她唯一的亲人,他如何忍心,告诉她真相。
王素闻言,泪如雨连绵不断地落下。荣华富贵,她都可以不要。她只要千念啊!“皇兄有千念的消息对不对?皇兄你告诉我好不好?我保证,以后一定听话,不胡闹了……”
王志看着眼前的人,王素仿佛失了魂,再无当年的光华,终是他没能照顾好她。那涛涛的泪水刺痛了眼,“玉素,忘了他吧。”他不想她受伤,她和千念,没有未来。
忘了他吧……
字字诛心,敲击着她的灵魂,画兰和画菊及时扶住玉素摇摇欲坠的身体。
“忘?如何能忘啊!他明明答应了我,会回来的……”
凌青染听着那哽咽的哭声,心中幌然一痛,那些不堪的往事涌上脑海。她竟还忘不了,都说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为何她始终放不下。
纵何情深,奈何缘浅。
玉志挥手让殿内的宫女和侍卫都退下,这本皇家私事,却成为了人尽皆知的佳话。画菊见公主如此伤心,也是心痛不已,却不知如何去安慰。
“皇兄,你骗我的对不对?千念才不会骗我!他不会骗我的,他不会!”王素痛彻心扉的哭声,在殿内回响不绝。她不知道,她还能坚持多久,还能等多久。母妃去世的时候,是他,陪着她度过了黑暗,是他为她擦干了泪,是他说要护她一世的……
画兰明白玉素此时的痛,王素与千念感情有多深厚,她们都看看在眼里。凌柯默默守候着玉素,而玉素也在苦苦等候着,都说情字误人,果真不假。
千念若是心里有玉素,又为何一去不回?
凌青梁看向玉志,脑中浮现出那人的影子,不禁皱眉。“公主想是累了,今日便在凤鸾宫住下吧,也好与青染作个伴,陛下意下如何?”
“随你,朕还有奏折尚未批阅,晚些在来看你。”语罢,玉志阔步走出了殿门。国师所言,不知又会掀起怎样的风雨,时日将近,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画兰画菊,扶你们公主下去休息吧,需要什么,尽管同枝儿说。”
画兰画菊照做,枝儿引她们前去住所。
凌青染提起笔,挥酒自如,风骨自成。“权儿,按此药方去抓药,你亲自煎药给公主送去,天下不平,皇宫险恶,朝中动荡,不得不防。”
枝儿接过药方退出了大殿,殿内空荡荡,忽生凄凉之感。凌青染垂头看着腰间的玉佩,青花如瓷,白如奶珍,相映相衬,似雅似清。
于嘈杂的诗会中,凌青染混身于人群中,玩的不亦乐乎。“公子,你可慢些啊,别走散了。”紧随凌青染身后的木儿死死锁定住凌青染的身影。
“就你这丫头多事,走吧走吧,今日就逛到这罢,若回晚了又得被爹发现了。山儿呢?她上哪去了?”凌青染退出人群,她此时是一儿郎装扮,到也是俊气。
“啊?她定是哪里吃着东西等我们,就她那样,像几百年没吃过饭似的,可能吃!”木儿提起山儿,不自觉的笑了。
“也是,你去唤她来,跟她说,东西可以打包带回去吃,免得她又做出什么傻事来。”木儿应下,跑了去。凌青染一人站在原地,此季正是桃李芬芳的季节,诗会里种了不少桃花,别添了一份雅趣。
她赏花赏的入神,不知被谁给撞了一下,身体失了平衡。幸而有一股力及时拉住了她。她抬头一望,刚好对上那人的目光。回目相交中,她被眼前之人给惊艳到了。他眼中,是那样的自信,有着儿分傲气。
“不甚撞了姑娘,还请姑娘见谅。”南举寒抱拳道歉,白衣飘飘,神采奕奕,眉目间流露出少年独有的张扬意气。
她大吃一惊,倍感尴尬。他居然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女儿身,她出门前,可是装扮了好久的!“我,我,你为何换我‘姑娘’?本公子明明是男子好吗!”
南举寒苦笑,这是事实啊。“真是抱歉,我一时——紧张,唤错词了。”南举寒抬头直视凌青染,他竟不知,一个人生气的时候,会那么可爱。
这姑娘到是有意思。
“罢了,我也不是那般小气之人,便不与你计较了。”凌青染心知,此人已识破了她的女扮男装,莫非是她技术倒退了?从前可没人认出过。
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纵身离去。她看着他飘然的背影,竟一时愣了神。
“小姐,小姐,您看什么呢?我们该回去了。”木儿五指在她眼前晃晃,凌青染这才回过神来,与刚才之人背向而行。冥冥之中,似有注定。命运使他们相遇,却是朝了不同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