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凤七,江湖榜上有名的女杀手。
只要你价钱到位,没有我杀不了的人。
正是因为我的身份特殊,我没有至亲,挚友,至于男女欢爱之事,于我而言更是不可能。
我杀过朝廷命官,最后我佯装路人在衙门府门口啃苹果的时候也不过只闻得其死于恶疾这样的可笑搪塞之语。
我亦杀过平头百姓,只因花重金聘我的上家看不惯他而已。
我只拿钱杀人,何来那么多原因。
自然上家也不会无缘无故将原因告知于我,这是江湖规矩。
当然,至今无人知我容颜。不然,要杀我的人恐怕要排到临国皇宫大门了。
居无定所,生活不易。
我没有固定的上家,偶遇线人会递给我一些情报,有时价钱可观,有时也的确不尽如人意。
年幼家破人亡,被掳进一个陌生的府邸。
而这也是我噩梦的开始。
一批和我年纪相仿的孩子,在这府邸不见天光的地窖进行非人的折磨,只为将我们打造成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身边陆陆续续因受不住煎熬的人死去,最后的归宿不过乱葬岗安之。
最后除了剩下我,还有一个女子,不知名字。准确来说,我偷偷溜走之前,她还未被给予名号。
而那个府邸的男主人,我只见过他几面,但如今印象已经模糊,只知府中上下所有人都敬畏他,唤他容公子。
他随捡了我一条命,却把我推向更生不如死的地狱,我自然恨他,恨之入骨。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或许还要多亏他帮我练就一身杀人的本事。
几日过后,线人告知于我,听松阁阁主正花重金招兵买马。
听松阁位于武陵山,武陵山又是天下第一山,听闻光是入阁拜访就要了你半条命,路途艰险不可想象,山中毒草猛兽,比比皆是,稍不留神,就会死于非命。
最终能凭一己之力入阁者,方可通过初试。
我稍作休整了三日后,便不再停留,即刻启程。
启程的第一天,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休整的三日,我将路程耗时一一算尽,精确到遇险后我有几个时辰的恢复,一场搏斗我将控制在几个时辰之内,休憩的时辰又是多少,全部要按计划进行,否则便无法按时抵达。
杀手对自身管理愈严格,那她杀人愈狠辣。
只有三日,三日后,我必抵达。
第一日一切顺利,我毫发无损。晚餐捕了两只野兔烤了吃。
第二日的寅时,有些偏离我预期的轨迹。
远天昏沉沉,好似沉睡不尽的野兽尚未睁开它的双眸,令人贪婪于美梦。
我倚靠于树枝上,听到一阵窸窣之声,我不禁猛然睁开双眼,却不见异样,但以杀手的直觉,我闻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萧瑟的杀机。
右手已经附于腰间匕首之上,只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四周寂静无声,晨露滴进泥土的湿润之音都清清楚楚。
三秒,一只鸟从十米开外的草墩处扑棱着翅膀飞出,伴随着一声凄厉的鸣啼。
第四秒,一只庞然大物从草墩中缓缓现身。
这是一只只听闻过其传说的兽,犼。
其身长五尺,双瞳无色,獠牙有一成年男子小臂般粗长,浑身银白如覆雪。
我咽了一口口水,手心涔涔冒出冷汗。
若我能凭一己之力杀掉这一畜生,或许我的江湖排名可以直奔前三,闻名四方了……
虽说我排名第四,可前三之人甩开我十万八千里不为过……
思绪来不及多想,眼前的猛兽已做出一副扑食的匍匐姿态,鼻腔响起低沉的呲牙之声,皱起的上颌使之獠牙更为尖锐锋长。
我的瞳孔骤缩成一点,左手从膝盖附匣之处抽出一根长鞭,鞭体是炙火燃尽四十九天不断的钢筋煅成,着手之处是毒眼蛇王的蛇皮制成,不易脱滑,且有剧毒,每挥舞一下鞭子,鞭身便愈发毒烈。
骤时,雷霆万钧之势,犼一声嘶吼,随即迸发出其体内蕴含已久的力量朝我全力扑进,它的舌苔布满倒刺,恶臭的口水肆意地喷泄在我身上。我垫于枝梢末端,轻轻一跃至更高点,随即如野兽一般上半身前屈至膝,双眸危险地眯成一条缝隙,只将眼前的猛兽看得更为真切,算计其下一步动作之时,弓身奋然一跃,左手猛然挥舞的毒鞭如暴雨般纷纷抽打在其脊背之上。
犼发出更为猛烈的吼叫,使得我刚落地竟微微不稳,地上战斗的话,它是更站上风的。
犼发了狂一般朝我狂奔过来,我使用轻功飞快地点地奔跑,而在我猛然跳跃之际,谁能料想犼也飞跃起来,其身形巨大但弹跳力极佳,竟在至高点比我更高出了一截,这使我更为劣势,跌倒至地,犼压制在了我的身上,此刻不容我迟疑,早已将锋刃持于手中,这个畜生若敢低一点头,我就用刀尖割破它的喉咙。
犼着实聪明,且力气大地惊人,它竟抬出一个爪子将我的匕首拍打在地,滑出了好几米远的距离,我眼看它的血盆大口哈出的恶臭愈发浓烈,野兽的气息萦绕我全身,我拼死了伸出手钳制住它的獠牙,它恶臭的口水滴落在我的脸上,野兽的气息愈发靠近,我的手臂愈发抖得厉害,难道我这一世英明就要死在这荒郊野岭的畜生口中……?
“咻——”
一支长达三尺有余的利箭竟直直得穿过犼的喉咙,其锋刃之头沾满了犼的鲜血,箭头尽距离我的额头不到一指。我随即猛然一个抽身,踉跄地仰倒在地,胳膊已酸痛至极无法支撑我的重量,直到我眼睁睁地看着犼的前躯被利箭插倒在地动弹不得后,才缓缓倒在了地面,这才发觉浑身火辣辣的疼,声音哽咽在喉咙口,发不出一个音节。
可我尚且未知,帮我杀害了这只犼的人,是否也同样要置我于死地,想到这里,我咬着牙也拼命地支撑自己站起来。
犼身后几米处,站着一名陌生男子,其身姿颀长挺拔。
他左手持一把弓,弓身极长,想必唯有这样的弓方可配上这样的利箭。
“咳咳……来,来者何人?”我问,声音嘶哑。
“乌子虚。”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只闻得其声音尤为好听。
“你为何救我?”语罢,眼前一黑。
不知过了几日,或许也只过了一晚。眼皮子似黏在一起一般,可喉咙的炙热如火烤一般,才迫不得已拼命睁开,而眼前所见之景十分陌生。
映入眼帘的布置,十分简陋,似是一间辟阁,但十分干净整洁。
我抬起了两只胳膊,仔仔细细地搜查了一番,发现已经过精细的包扎,看上去伤势尤为惨重,密密麻麻的绷带,令我行动着实不便。
套上靴子之后,走到门外,才发现这是一个环形的鼓楼,左右两旁延伸出一模一样的隔间,正中央插着一面锦旗,其上写道:百营。
百,我可以理解为这一圈约莫有数百个隔间。营,那就是营地的意思。
那么这究竟是哪里的营地?
脑海里却不自觉地浮现出三个字:听松阁。
又猛然想起乌子虚这个名字,实为耳熟。
不容我再多想,耳朵敏捷地察觉到周围有动静,我正做好进入战斗的准备之际,只见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不知从哪处蹦跶到我跟前。其貌眉清目秀,稚气未脱。
“喏,这是你的阁牌,切记要随身携带,否则被阁中巡抚发现,会将你当贼盗按刑法处置,重则可取你性命,总而言之,十分重要就对了。看在你是第一个抵达听松阁的,还是一位女侠,我就多告诉一点罢。”人小鬼大,口气倒十分老成,不过这白白嫩嫩的脸蛋我可真想捏一把过过瘾。
“你的意思是,我的初试已经通过了?”我又环顾了一下四周,才发现门均紧闭,我的确是第一个抵达的。
“不错,不过接下来还会有三次筛选。一次比一次残忍,淘汰的人轻则缺胳膊少腿,重则搭上命也是正常的。你虽初试第一,接下来可不一定呀。总之最后,我们阁主只会留下一个胜者。”小少年说罢,将阁牌交付于我手心之上,便又蹦哒一下消失不见。
我盯着手中的阁牌,暗暗出神。
此情此景,让我回想起当时在那陌生府邸的遭遇十分相似,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成为了他最满意的杀手,而我却叛逃。
只不过,这场杀戮只会更为血腥,只有意志力顽强,头脑冷静,杀伐果断绝不心慈手软,且武功极为高强的人才能是最后的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