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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素色雪(3)

我把背单词的地方选在了花坛背后,不看宋一宁,只听他时轻时重的篮球声。我捧着英语书,吃着零食,心不在焉地背,一个英语单词背了好几十遍还没记住,反而缩在树下睡着了。宋一宁的篮球就不歪不斜地砸在我的书上。我啊了一声从梦中惊醒,抬头时,面前站着高高的宋一宁。

宋一宁像看猩猩一样看着我,我东张西望不知所措时,宋一宁把手伸了过来。我的心跳得厉害,宋一宁说:“烟若梅,你太强悍了,大中午的顶着太阳背书啊。”我挪了挪屁股,发现屁股下面一个软软的东西,低头一看,一包棉花糖被我坐在了屁股下面。宋一宁见状转过头捂着嘴笑,我则抱着书,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迅速逃走。

上课时,我将脸藏在长长的头发里,被老师点名。宋一宁又打击我,女生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我不服气,第二天就进了理发店,将头发剪得比男生的还短。

宋一宁在教室门口见到我时被吓坏了,愣了几秒钟后一个劲地用手捶着大腿笑。其实我剪头发时还很认真地想过,我的笨是不是就是因为头发,将大脑的营养全拿来长头发了。可宋一宁说这是笨蛋才会有的想法。

于是我又不得不去买了一顶帽子,将自己的“光头”遮起来,大热天戴着手套和帽子,在校园里窜。宋一宁见了我,一步三回头地叹息:“烟若梅,你是牛人。”

6.一包精致的老鼠药

期末考试临近时,宋一宁的手终于解下了纱布。他将被纱布裹得白嫩嫩的手展示给我看,我嘘嘘了一阵,装作很不屑的样子。

宋一宁死性不改,上课不是睡觉就是看体育杂志,下课后又肆无忌惮地抱着篮球到球场砸篮球框。我暗自高兴,心想期末考试一定要超过宋一宁,让他知道什么叫勤能补拙。

距离期末考试还有一个月,我的课桌里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些零食。不用说,那是宋一宁放的。我暗自高兴了很久,上课吃零食的习惯有增无减,喜欢的不喜欢的,统统往嘴里塞。

然而,就在期末考试前一天,我在桌箱里翻出了一小包用彩纸包装得很精致的疑似老鼠药的东西。拿去问当医生的小姨,果然确定是老鼠药。考场上,我恶狠狠地看着一旁的宋一宁,他则露出狡黠的目光。我确定,宋一宁想害我,他嘴上说不记仇,实则还怀恨那一个仙人球。

功夫不负有心人,期末考试我超过了宋一宁,而且超得很离谱。拿成绩单时,我吹着口哨从他面前大摇大摆地走过,宋一宁的眼神像一只可怜的小猫。假期里宋一宁给我打电话,他可怜巴巴地说:“烟若梅,你考得那么好,能请我喝喝咖啡吗,我友情赞助杯子,还可以打球给你看。”

我说我请你喝老鼠药吧,然后挂了电话。我对宋一宁的印象下降到了零,恨不得将他的另一只手也摁上一个仙人球。

我在空间里写下一句话:再见,疯子,傻子要飞得更高。

7.天上掉下很多纸团

高三最后一学期,我的成绩突飞猛进,在作文比赛中获奖,在英语比赛中获奖,而宋一宁,则一落千丈。他不再抱着篮球去操场狂欢,只是趴在课桌上乱涂乱画,我知道,他是想超过我,他自诩智商在120,怎么会甘心输给一个智商80的女生呢,他越是着急,我越是高兴。

可是宋一宁没有善罢甘休,他开始骚扰我,上课的时候,我的头顶会时不时地飞来一个纸团,不偏不倚恰好砸在脑袋上。据目击者讲,纸团就是出自宋一宁之手。开始的时候我并不理会,心想不让宋一宁的奸计得逞,你宋一宁扔你的纸团,我听我的课。

可是后来实在忍不下去了,因为每节课都会有纸团砸在我的脑门上。数学课上,我“啪”地将课桌拍得很响,站起来转过身指着宋一宁说:“宋一宁,你是想用纸团把我砸笨吗,我已经够笨了,你可以收手了吧。”

宋一宁就这样被请到办公室,宋一宁写了长长的保证,保证以后不再骚扰我了。我和宋一宁断绝了同学关系,同在一个教室里,却谁也不跟谁说话。我们也形成了极大的反差,我经常被表扬,而宋一宁则常常被批评,成了“方仲永”一样的反面教材。

哼,这就是扔纸团的后果,我嘲笑他,宋一宁不说话,手里依然不停地捏纸团。我叹息,说宋一宁,再这么下去,你就完了。宋一宁站起来,将纸团狠狠地扔出窗子。

8.傻子从来没有变聪明

距离高考三十天时,宋一宁最后一个纸团再次砸中我的脑袋。可是我根本不关心了,其实我是想等高考完了再收拾他,我将他扔的纸团全部收藏起来,装在一个小盒子了,计划高考完了再拿出来,仔仔细细砸砸他的脑袋。

宋一宁的高考考得很糗,据说他得了全班最低分,甚至是全校最低分。得知消息时,我正骑着单车载着一盒子纸团要去找宋一宁算账。可是,宋一宁已经不在这个城市了。

班主任说宋一宁高考没考好,是因为在考场上,他几乎写不成字,他的手颤抖得厉害。我的脑子里轰的一下,难道是那个仙人球?我是罪人啊。

看着一盒子纸团,我的泪水淹没视线。我坐在操场边的花坛背后猛烈地喝着一罐罐啤酒,将宋一宁的纸团一个个展开,我呆住了,原来每一个纸团里,都写着一行字:“烟若梅,医生说我患了‘帕金森’,手一拿东西就抖得厉害,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不可饶恕的事,上天罚我这么年轻就患这种病。”

宋一宁扔纸团,是想让我鼓励他,他打不成篮球,写不了字了,可想他心里有多难受。可是,我却将纸团当作了他的报复。我用力地捏紧纸团,纸团重得我几乎抬不起手。我擦干眼泪,想冲到某个僻静的地方大哭一场,可是我却醉醺醺地踩在啤酒瓶上,一跤跌了下去,膝盖蹭出了血。

原来傻子还是傻子,傻子并没有变聪明。我狼狈地坐在地上,任泪水像雨点一样将盒子里的纸团一一打湿。

跳过青春,闪了腰

我是在姐姐的毕业典礼上遇见可可七的,姐姐让我去给她照相,可可七也去照相。我们的相机对准了对方,他在相机里笑了一下。第二天我去照相馆冲洗照片,可可七也在。可是他装作不认识我一样,一言不发地就走了。我心里想这个人怎么这样啊,没礼貌。开学那天,我在书包里背了相机,出门时,姐姐说,夏维雨,我在大学等你哟。我说嗯,到时我还要给你照毕业照呢。

没想到会再次遇见可可七,学妹们军训结束,可可七忙着给一群女生照相。可可七给女生照相,我就给男生照,可是事后那些照片好的没几张,他们都对我摇头,说还是可可七照得好。

当然啦,我是新手嘛。相机是姐姐考上大学后送给我的礼物,以前我不喜欢拍照,我喜欢表演,我的梦想就是将来到北京读表演系。

但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我拍照时的样子很好看后,我就会站在四楼的楼道上,狂拍校园。有人说我作秀,我就辩解,姐这是爱校园呢,校园是我家,美丽靠大家嘛。

因为这句话,我很快就被校学生会盯上了,学生会主席唐子录专门到班上来找我谈话,引得一片女生投来惊羡的目光。

我说我不想去学生会,我更想参加文艺社。在一群女生面前被拒绝,唐子录很尴尬,但这却让唐子录对我刮目相看起来。

在唐子录的介绍下,我进了文艺社。第一天就接了个任务,为孤儿院的小朋友们表演节目《喜羊羊与灰太狼》。我的角色是美羊羊,表演那天,可可七突然出现,他站在一群小朋友中间冲我一个劲儿地笑。我的脸唰的一下子红了。

下来后大家都说我演得好,把美羊羊害羞时的脸红都演出来了。我开玩笑地说,我才不演戏呢,我以后要到东南大学学新闻学,将来当记者。为了庆祝演出成功,文艺社的成员凑钱聚餐。

席间大家谈论唐子录的轶事,说唐子录以前也在文艺社,但听说为了一个女生,唐子录离开了文艺社,离开文艺社后,他就变得很消沉,不爱说话。

我却一直想着可可七的笑,不知道怎么搞的,有人问我,夏维雨,你要喝什么饮料?我就随口应了一声:来一瓶可可七吧。我本来想说的是七喜啊。更为戏剧性的是,可可七随后就出现了。

社长请他来为我们合影,可可七一出现,我只好夹着尾巴逃离现场。

听说可可七被邀请当文艺社的摄影,我就离开了文艺社。其实我不是讨厌可可七,而是,我和他站在一起,距离在十米内,就会有缺氧的感觉。离开文艺社后,我又开始摆弄起相机来。我反复地翻开以前拍的照片,发现树荫下有一个熟悉的背影。对,是唐子录。唐子录站在那儿,眼睛望着远方。

唐子录对于我来说,是一个谜,越是谜,就越想解开。我开始有意识地接近唐子录,我到学生会找唐子录,唐子录见到我,很惊讶,他说,夏维雨,你有事吗?我掏出相机,示意了一下。唐子录激动地站起来,笑得很温暖。

唐子录用单车载着我,说要去照一组交警指挥图,用来宣传交通知识。路上,唐子录给我买了汽水,我在唐子录的单车后面,心里七上八下,面前这个高高的男生,有一种阴凉,凉透心底。

回来时我看见可可七站在三楼上,见了我,转身进了教室。我将照片洗出来,贴在学生会的宣传栏上。我看见可可七常常到宣传栏前张望。有一天刚下课,就听到外面有人喊,夏维雨,夏维雨。没看见人,我冲下楼,跑到一楼时,我一跤摔在了地上。被人扶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外面,看见教学楼下,我的单车倒在地上,旁边的宣传栏上贴着两张照片,一张是唐子录的,一张是我的。引得一群人围观。

我的脸羞得通红,迅速撕下照片。我才发现左脚很疼,根本走不了路了。父亲几分钟赶到,将我带到了医院。医生说我必须在家休息一个星期。父亲帮我请了假。我想是不是唐子录捣的鬼,一路上给唐子录发了很多短信,可是,唐子录却一条也没有回。

我回到学校上课那天,没有见到唐子录,只看见可可七在球场上踢球。我低头朝教学楼走去,一个足球滚到了我面前,抬头一看,可可七站在前面。

可可七白了我一眼说,你就是那个夏维雨吧。说完抱着足球转身就走了。弄得我莫名其妙,站在那儿,看着可可七的身影,突然有一种被袭击的感觉。可可七走到球场上,又转过身大喊,夏维雨,唐子录这小子走了。

什么?唐子录走了,是什么意思?我不顾一切地奔向学生会,果然没看到唐子录。

回来的路上碰到了可可七,我问可可七,唐子录去哪儿了?可可七却说,关我什么事啊。我没想到可可七会这样回答我,我将地理书啪地扔到他身上,然后转身跑了。

我跑到唐子录常常去的那棵树下,莫名其妙地哭了一场。

我将姐姐送的相机从书包里拿了出来,锁在抽屉里。我辞了学生会的职,一心扑在玄幻小说上。有时我看累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我梦见唐子录驾着一只火龙,在冰山上飞,月色苍凉,苍山幽冷,我想大声地喊他的名字,却喊不出声……我十七岁生日那天,在校外的小面馆要了一瓶啤酒。喝到一半的时候,可可七出现了,他走过来坐在旁边,一口气喝掉了剩下的半瓶。

我定睛看着他,故意说,同学,我们认识吗?可可七哑巴似的看着我,然后拿出相机,翻出我的照片,说,去年夏天,我拍了你的一张照片,你还记得吗?

可可七说,你也许听说唐子录的事了,他因为一个女生离开了文艺社,那个女生在你请假回家的第二天离家出走了。因为唐子录跟她说,他认识了一个叫夏维雨的女生。

可可七抬起头,说,那个女生就是你吧。唐子录请了假,去找那个女生了。

可可七还说,我的照片,正是那个女生贴的。说完,可可七很认真地对我说,夏维雨,你知道吗,我一直在乎那个女生。

我说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以为我进学生会是想接近唐子录,是吗?其实我和他,就像我和你一样,只是认识罢了。

可可七想说什么,却又终于没有说出来。

一个星期后,唐子录回来了,他没有来找我,我也没有去找他。听可可七说,唐子录的单车后面,常常载着那个女生,但我没见到过。可可七仍然在文艺社风风火火,偶尔在球场看见他踢球,偶尔我会看到,他会出现在唐子录曾经伫立过的那棵树下,一个人偷偷地哭。

之后的一年,我们相安无事。轰轰烈烈的高中生活在某一个夏天结束,毕业照上我的表情很严肃,拍照的人群里没有出现可可七,我至今不知道他的真名。

戏剧性的是,高考后,听说可可七报了一所北京的电影学院,要去学表演;而唐子录,填了东南大学,打算将来当记者;而我,破天荒地,填了广州的一所大学,和姐姐一样,念医学。

八月的某一天,唐子录来找我,他告诉了我一切。他说,可可七跟你说了什么,是吗?其实那是他编的故事,那个女生并不存在。我那次请假是因为妈妈生病,回了一趟老家。他以为我真的转校了,不再回来了。也许,我和可可七都错了,我以为你会读表演系,而可可七以为你要读东南大学,所以,我们曾经都把各自得知的消息告诉了对方,没想到……不过,你保重吧。

至此,我一切都明白了。原来,一切都和我想的不一样,那个夏天,可可七在相机里冲我笑,和我一样,都没有忘记对方。

录取通知书下来那天,姐姐给我打电话,她在电话里说,夏维雨,你不是要学表演吗,怎么要跑到广州来找老姐呢,是不是为了给我照毕业相啊。我说,姐,我想你了。

我深呼吸,在自己的留言册上写下:跳过青春,闪了腰。不过,还好了,至少,一切都没有发生,但一切和发生了一样美丽。那么,可可七,唐子录,你们和我一样,都要好好的。

26号,爱情的下一光年

我有一个好几个太阳的QQ走失了,是26日上午11点,我上课时悄悄在课桌里登陆,却意外发现密码错误,我把这辈子用过的密码都用了,结果还是错误,当场我就哭了,举起手机哭着说我的QQ被贼盗了,结果手机被没收,而且灰溜溜地在办公室写了长长的保证书。

我从办公室出来时,孟小可立在门口,乐呵呵地说沈苗禾,你今儿可真是糗大了,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玩手机自首的呢。我白了他一眼,背着书包去广播室,当天的播音节目是名人传记,可讲到一半我便鬼使神差地讲起了如何预防QQ被盗的话题,结果是我中午被站长训话,赔了一包方便面哄她开心。

我申请了新的QQ,好长一串数字,一看眼睛就疼,好几天都不想去登录。我之所以留恋以前的QQ,是因为我在加密的空间里写了很多日记,写的都是我的秘密。如果小偷拿它们来要挟我怎么办?勒索我要零花钱怎么办?为此我好几夜没睡着,头发飞速长长,痘痘不断往上冒。

我决定不用QQ了,到文具店买了一本厚厚的笔记本,开始写日记。我写下那个叫孟小可的人,长得很丑,很黑,很没文化,很衰……孟小可是全班唯一敢挑衅我的男生,我穿流行的韩版,孟小可就在我的背上贴纸条:沈苗禾,狐狸精。害得我背着纸条满校园走,大摇大摆地丢了一次人。所以我早已把孟小可当成了敌人,扫把星,大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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