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阳酒楼就在城门路边,方便过往的旅客进驻。
车子停了下来,季晴下了车,一抬头,就看到酒旗悬挂于酒楼门口,门前是年轻貌美的胡姬,穿着极少的布料在妖娆舞蹈。轻纱遮住了嘴巴,露出了大而深邃的眼睛,音乐歌舞从房子里慢慢流淌出来,给人亦真亦假的错觉,真真人间一处仙境,难怪男人都爱往这里跑。
季晴一下车,酒楼里的胡人店小二立即眼前一亮,这位面生俊俏的公子一看就知道是个不凡之人,赶紧把季晴迎进酒楼里。
走进酒楼,看到里面到处是胡人商人在胡吃海喝和美貌酒妓在一旁佐饮,还有胡姬伴随着音乐在跳舞。胡人天生是音乐家和舞蹈家,随着街拍翩翩起舞,看得让人应接不暇。季晴、罗立和孙二坐下来,立即有酒妓前来帮忙点单,酒楼里提供了几种酒:不仅有西域名酒“葡萄酒”、还有来自波斯的养生酒“龙膏酒”,更有有来自东南亚的椰汁“三勒浆”等。
季晴点了一壶葡萄酒,这东西浅尝即止就可以,弄得酩酊大醉就难看了。很快地,胡姬奉上来一只胡人头执银壶和三杯银盏,琥珀色的酒倒在银盏里,激起小小的白色的泡沫。季晴闻到一股浓郁的葡萄完全发酵的味道。
仿佛是久远的记忆,季晴把酒盏晃了晃,那琼脂玉露随着酒杯摇晃而跌荡起伏。拒绝了美貌酒妓的陪饮,季晴看了看别的桌子,有人桌面上放着片羊肉和苏(奶酪)。季晴眼睛一亮,对酒妓点一份片羊肉和奶酪。
就着孜然片羊肉的味道非常美味,还有苏,送葡萄酒味道一流,季晴又是个没架子的少爷,他们主仆三人吃喝非常尽兴。
只见旁人拿起筷子在酒盏上叮叮当当地敲,估计醉得离谱,但是声音倒是都打在节拍上,听着听着,倒是一首好曲子。季晴吃饱后往旁边一看,只见这人英挺剑眉,犀利的黑眸,削薄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有种冷傲又贵气的气质……喝醉的他脸上泛起了红晕,更显得男色诱人,酒妓都被他的男色诱惑住了,拼命用自己丰满的胸脯往前凑。这不就是道观里七王爷吗?这么尊贵的皇室子弟今天刻意穿一件冰蓝色长袍,假装平民在大厅喝酒,他咋不上包厢,跑到平民大厅干啥?
本来有点醉意的季晴吓了一跳,啥情怀酒气都没了,赶紧让酒妓快快打包好两坛葡萄酒回去孝敬爹娘。
付完钱,季晴就想带着罗立和孙二赶紧回家。走出酒肆,季晴又开始反悔,既然还没尽兴,倒不如继续喝酒,心动不如行动,季晴手拿一坛酒,然后挥挥手让罗立和孙二先回家。
独自一人走在寂静的路上,季晴回忆,上一次喝酒是啥时候了?好像是大学毕业典礼那个晚上,班上的人都喝醉了。所谓毕业等于失业,大家都知道前途艰辛,所以互相敬酒企图醉梦一场。
现在呢?自己喝酒,举杯消愁愁更愁。边走边胡思乱想,看到桥边树下有石凳子,季晴一股脑地坐上去,然后打开酒坛,准备举起来的时候,头顶突然出现一个声音,吓到季晴,差点就要摔倒在地。
“好香的酒,是谁在那里诱惑我?”声音发自头顶,想起一些恐怖片的电影情节,季晴慢慢把头抬起来,松了一口气。
原来有个胡渣老头子坐在树上。
有影的吧,季晴狐疑地看着他的背后。
“你这是什么酒?”老头子飞身下树,一下子窜到季晴身边。
是个有武功的人,季晴暗忖。
“西域葡萄酒?”老头子的鼻子堪称狗鼻子,这都能让他闻出来。
“老伯,要不分您喝一点?”季晴试探着问。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老头子眼睛发光,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原本有些醉意的季晴被都笑了,今晚有些寂寞,有老伯作伴喝酒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季晴把酒坛子递过去,老头子高高举起来,往嘴里倒,那副豪迈的样子吓坏了季晴。
……这么狠?季晴赶紧说:“慢慢来,别急,没人跟您抢。”
季晴无意的一句话戳中了老头子的心事,自从云游四海回到家,家里两个女人都不让自己喝酒,说伤身子,不喝才伤身,闷闷不乐,迟早会有心病。这小子真爽快,哪像家里的老母亲和夫人,联合统一战线对付自己,枉他还是江湖赫赫有名的剑仙,居然还被两个无知妇孺搞得这么狼狈。
越想越心酸,老头子继续灌醉自己。
“慢慢来。”季晴本来想独自一人喝酒解闷,结果发现有人比自己更苦闷。看起来都这么大岁数了,还看不开,也是可怜。人和人比,就会有幸福指数的较量,季晴在看老头子这么郁闷喝酒后,心情开始变得轻松,连年纪大的人都无法逃过郁闷,更何况是自己。
瞬间释然了。
老头喝到差不多了,有点微醺的感觉,就瞥了一下坐在旁边劝自己慢慢喝酒的仁兄。这一看就吓到了自己,才十二三岁吧,咋就独自一人喝这么多酒?这得有多大的心事才衬这么大的酒坛子。他默默把酒坛子放下来,道:“小子,这酒不错。”
“您开心就好。”季晴跟自己说,就当做一次好事吧,送酒给别人喝。
“咳,谢谢你,”顿了顿:“我这个人可不喜欢欠别人东西,你既然送我酒,我就传授你三招保命招式。”老头子可不轻易传授武功,谁让这小子这么合自己眼缘呢。
季晴警惕地看过去:“我没钱。”季晴看法制节目太多了,导致别人一给好处,她第一时间想的就是陷阱。
例如中大奖,但是要先把奖金的税先缴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老头子只差没吐出一口老血,这么多人央求他传授招式,他都拒绝,好了,现在自己主动说要教人了,人家倒把自己看成犯罪分子了。
不怪季晴,刚来这里,不懂面前的这位老头子就是江湖赫赫有名的剑仙胡仲虎,平生最爱铸剑研究剑法,发明了一种招式,叫:一剑如故。何为一剑如故,就是剑一出,人就故去。他一直想收徒弟来着,结果都没看中的人,这下好了,看到这个长得一副雌雄莫辨的清秀书生,又喝了人家价值不菲的西域葡萄酒,身上除了那把剑,就是自己从不外传的招式了,主动传授,人家还担心自己是个骗子。
估计这就是自己之前这么挑剔的报应,谁让他看对眼了呢。
“我是剑仙胡仲虎。”老头子第一次主动自报家门。
“我是无关紧要的路人甲。”季晴依然很警惕,接着说:“我要走了。”
“还挺机灵的。”胡仲虎笑了笑,估计今晚是无法说服这位有缘人了。
他放下酒坛,欣然飘走,留下一句话:“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就是我的徒弟。”
季晴看着他窜上树上,像猴子一样跳过几棵树,就消失在自己眼前了。然后拿起酒坛,晃了晃,没酒了?
季晴:……确认是个酒鬼没错,说什么胡话呢。还有,胡仲虎是谁?
回到季府,让孙二把酒坛放好,径自回自己房间了。
罗立刚回到季府,就被季老爷叫去书房。当他带着酒气叙述了今天季少展露了她过人的经商天赋,让珠翠阁的业绩再次攀上新高,创造一天完成了这家珠翠阁半个月的业绩的惊天能力时,季老爷心里那个激动,这小子,不,这个女娃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得不承认,季青的经商才华与生俱来。有些人仿佛天生吃这行饭,季青估计就是里面的佼佼者。
当然,罗立隐瞒了季少用美貌吸引那些顾客的事实,心想:老爷迟早会知道,何必让自己先做那个丑人。
季老爷压抑嘴角的弧度,挥挥手,让罗立退下,赶紧进房跟季母说这件大喜事。
季母听了,高兴得跳起来,抱着季父在原地蹦跶。季父怕夫人年纪一大,一个蹦跶就扭到哪里,赶紧让她冷静下来。
第二天早上去主房吃早点的时候,季晴就看到季母心情大好地吃东西。发生了什么好事吗?季晴心想。等吃完早点,季晴就让下人扛进一坛葡萄酒,跟季母说:“孩儿昨天晚上去了春阳酒楼,听说里面的葡萄酒一绝,就喝了一点,觉得入口淳滑,就带了一坛回来。听说这东西对女人保养特别好,每天喝一小杯,不仅有助于睡眠,还能美容养颜。娘可以试一下。”
季母没想到季青出去做生意还记得买东西回家,心下感动不已,遂抱住季青:“我的儿啊,你长大了,为娘好开心。”
是说她孝顺所以长大了吗?季晴心下猜测道。她微微一笑:“应该的,以前是我不好,让娘担心了。”
季晴昨晚并不知道自己在京城少女间造成怎样震撼的局面,整个京城的夜晚都在传说珠翠阁的少东家长得风姿绰约,拥有天人之姿,还温文尔雅地对待女人。一下子由无名少爷火速晋升到京城四少的宝座。京城少女的幻想对象又增加多一枚了!
可知一个人外貌的美丑很大程度决定了世人的评价。说世人肤浅也好,所谓眼见为实,看到的才是真的。当然不排除长得没那么好看但胸有丘壑,个人魅力这个时候就能超越外貌,让人着迷,这种人毕竟是少数。
季青她哥季浩然在世的时候,只在书院出现,而且为人低调,京城的女子并没有多少机会见到他,所以一直没人注意。但是季晴不同,季晴出入的这个珠翠阁可是女人逛街的圣地,多少个女子就有多少颗芳心落在她的身上,可惜本人犹然不知。
她一个假男人,需要知道吗?
跟季父报告了一声要去珠翠阁,他老人家心底欢喜,表面依然云淡清风地维持长辈的沉稳,可惜嘴角压抑不下上扬的嘴角暴露了一切,临走前叮嘱季晴:“好好表现。”
“知道了,爹。”季晴说道。
今天穿了玄色云底暗纹的季晴出现在珠翠阁的大门前,看到本来里面人潮拥挤,热闹非凡的人群,有一瞬间被震撼了,他没走错路吧?她抬头看了看牌匾,“珠翠阁”三个大字明晃晃地招展,嗯,没走错路。不怪她懵逼,实在是今天跟昨天的场景有天渊之别。
这些热闹的人群全是女人,她们一大早就蹲在门口,就想“偶遇”一夜惊人的珠翠阁少东家季少。今天季少头戴玉簪,着玄色云底暗纹长衫,腰间束着深蓝色桂枝纹锦带,上面缀着一枚白玉佩,双目犹似深潭,整个人潇洒不失风雅,一句天人之姿不为过也。
这帮女人看得眼睛都直了,有钱帅气还温柔相待,谁不渴望?即使没有官位加持,凭季少的条件也让人愿意勇往直前。之前被封京城三少都是权贵,好不容易出现一位能让人接近的美男子,真是苍天有眼!
一直在默默关注门口的女人们看到了目标人物,立即眼前一亮,有志一同欲上前来,就被一个横插过来的胖子捷足先登了。
“少爷!”林掌柜额头冒汗,从未有哪一刻那么渴望见到一个人,此刻也体会了一番姑娘们的“望穿秋水”。今天一大早开门,就涌进这么多顾客,欢喜是欢喜,但是她们神不守舍的样子跟昨天那群女人的神态真是一模一样,估计都是冲着季少盛世美颜来的。他能怎么办?这些都是得罪不起的顾客,那边他若跟季老爷说:现在这家店里的女顾客都是垂涎你儿子美貌的,你快让他过来吧!不用季老爷动手,他自己都想抽无能的自己一巴。
“少爷,快请进来。”激动到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林掌柜赶紧把季晴请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