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蒙禹气喘吁吁地一路小跑到沈孟榆的身边。沈孟榆抬眼望他,罗蒙禹细细喘着气,脸颊上却是平和的笑。
“你跑哪里去了?让我好找。”罗蒙禹走到她身后,看她画纸上的作品。
是他!罗蒙禹有些震惊,画纸上是竟然是他,不仅是是画架上的那一张,就连草地上零零星星放着的几张都是他。
“恶人先告状!”沈孟榆故作微怒的样子,“你明明就私会老情人去了。”
“我哪有?”罗蒙禹想要辩解,才发现事实好像又是那么一回事,老情人确是如此,“私会”两个字如果严格按照字面意思来说好像也说的通。罗蒙禹在心中暗自盘算了一番。
“你哪里没有?”沈孟榆继续得理不饶人,“你看那个女生的表情多委屈,人家想伸手牵你,你还躲,还躲。你说你躲什么?”
“……”罗蒙禹语塞,顿了顿才说,“好厉害,我从前怎么不知道你竟然这么会说话?”
“哈哈哈哈……”沈孟榆突然笑起来,“我也从来不知道你竟然脑筋这么不好使,隔着这么远,我哪里看得清楚女生表情。怎么,真的是老情人啊?”
“是,也不是!”罗蒙禹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呆呆望着沈孟榆笔下的那些自己,“怎么画了这么多的我?”
“方才看你在湖边发呆,样子好看,就画下来。”沈孟榆没有任何掩饰,说得好像就是那么一回事。她向来坦坦荡荡,似乎心中从不藏事。
罗蒙禹听到这样的答案,不知为何有些失落,就好像期待什么又期望落空。他在她的身边坐下,又看那些画,才恍然大悟自己是多么狭隘。从看到这副画开始,他的心思全在画中的自己身上,其实,沈孟榆的画包罗万象,他只是其中很渺小的一个部分。
画中有长廊,廊上有他,他的眼波流转着,望着一汪平静地湖面。湖面上微微泛着涟漪,涟漪上静静浮动着一片发黄的落叶,甚至于落叶的叶脉都清晰可见。从前他只知道虞钰的漫画画工了得,却不知沈孟榆的素描才是栩栩如生。
罗蒙禹的目光从画架上落到脚边的另一张画纸上,那是方才他在湖边大树旁阴凉下发呆的时候。画中的他依然很渺小,手指轻抚着树干,身边那棵树高大挺拔,枝繁叶茂。湖中有隐隐约约阳光的痕迹,照的湖面波光粼粼,甚至有小鱼跃出水面翻腾跳跃。而湖边随意停靠着破落的舟楫,却将这清波碧水衬托得更加随性自由。
“走吧!”沈孟榆将画架收起,站起身,“去那边看看,那边好像有个镂空的竹制长廊。”
罗蒙禹也顺势站起来,两个人并着肩,沈孟榆却不再拉他的手,而是紧了紧背上的画架就往前走,罗蒙禹也微笑跟上。
园内但凡有景点的地方此时都已经是人满为患,罗蒙禹留意到沈孟榆带他走的路线全都刻意避开人群,走些较为幽闭的林荫小道,有时甚至还要爬上几个小小的台阶。
两个人就在这通幽的曲经中默默走着,谁也不愿意打破这得来不易的宁静。穿过一处古藤,前方渐渐热闹起来,游人如织,阳光落在每个人的脸上和心里。
“曾经有一句关于旅行的话一度风靡网络,‘旅行,就是从一个你活腻了的地方到另一个别人活腻的地方去’,你怎么看?”沈孟榆突然来这么一句,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寂,但在繁闹得世界里却如此清晰。
“不够美”,罗蒙禹不假思索,“其实旅行旅的应该是一颗烦躁的心。陌生的人和地方会让我们完全放下心中的防备,成为真正的自己,不用伪装,更没有压力……”想了想,罗蒙禹又补充道,“这就是为什么现在很多人在旅行的过程中刻意避开高峰期、避开著名景点的原因。”
“旅行,旅的应该是一颗心……”沈孟榆兀自重复着这段话,心中竟是一份没来由的安静。她似乎就是这样的,一直没有停下旅行的脚步,无论是繁华的都市还是偏远的山村,她避开人群,哪怕只是在某一个咖啡厅或者一棵大树下坐着,看往来的人群或是袅袅的炊烟就觉得很满足。大概他所说的旅行就是她要的旅行,总希望可以将未知的风景再看得多一些,把来不及爱的人再爱得多一点。
“下午,我们去喝咖啡吧!”沈孟榆说。
“好啊。”罗蒙禹答。
往前走,果然如沈孟榆所说,是一条竹艺长廊,长廊四周缠绕着花草,每间隔几秒就会喷出雾状的水汽。沈孟榆和罗蒙禹对视一眼,然后由廊头迈进,花香顿时扑鼻而来,细碎的水雾在头顶溢开,落到两人的眉尖、脸颊和脖颈,一阵清凉顿时从头顶蔓延到了心扉。
长廊拐过去又是一片湖泊,湖中的鸳鸯成群结队地在湖中游来游去。
“都说鸳鸯是痴情的鸟儿呢!”沈孟榆没来由地来了一句。
“科普一下,这是个误解”,罗蒙禹煞有其事,“如果其中一只死了的话,另外一只会马上再找一个伴侣,再次成双成对!”
“你可以闭嘴了!”
“哈哈哈哈……”两个人竟同时笑起来,还笑的多少有些心照不宣。这个世界上的事,每个长大了的孩子都知道,但只要你不说破,你可以一直是个孩子,只要你一直不说破,你就会一直是那个聪明的孩子。
正当两人都沉浸在一种很美好的氛围里,罗蒙禹的手机又剧烈振动起来。
“蒙禹,今晚约了几个老同学,时间和地点我会发给你,记得来!”李纯蔚依然在罗蒙禹来不及拒绝的时候挂上了电话。
“我陪你去!”沈孟榆终于又伸手拉了拉罗蒙禹的衣袖,然后露出一个极其温暖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