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考了。段考每个学期有两次,分别在期中之前和之后,形式和期中期末差不多,都是要分考场的大考。
这次段考是我们分班考试,也就是期中考试的最后一次大考,可能会影响到分班。
天刚刚破晓,清晨还是一样明亮清爽,鸟儿在树枝上踮着脚丫,柳树迎着清风摇曳着,窗外的蓝天和白云衬着教室里同学的朗朗书声,格外美好。
教室里的桌子都隔开了,我一抬头就可以看到楚泽的座位。
现在是早读,教室里不再是往日的死气沉沉,都在背诵政治历史,我也不例外,但我总会控制不住我自己去看他。
今天楚泽穿了一件白色连帽的卫衣,加上我们学校的校服,黑色的乔丹运动鞋,整体看上去竟是一般协调。他桌上放着政治历史资料,零散地放着,杂乱中间有一支黑色按动笔,还有几根笔芯,旁边是相印纸……
相印……
记忆如洪水猛兽般狂涌过来。
那天,阳光明媚。“我啊,我就钟意相印纸。”我举了举我手中的相印,回答了高子恒的问题。
少年不动声色从抽屉里拿出一包和我同款绿色的心相印,明媚的绿色的包装纸上写的表白语句和我的一样:就像个小太阳,温暖就在你身旁。
我傻傻地笑了,心情开朗,整天都乐呵呵的。许只是因为他的一个小举动。
我忘了那天上的是什么课,考了哪门学科。只清晰地记得,天很蓝,云很白,太阳,很暖。男孩和女孩的课桌的左手角的书上,慵懒随意地摆放了他们的心相印。
此后,我好像跟楚泽达成了某一种共识,只要有一方的桌子上有心相印,另一个人桌上不久也会有一包同款的心相印。当我们吵架了,冷战了,心相印就是我们之间和好的桥梁。而这件事就仿佛是我们的一个小秘密,永远不会参破的美丽。
此时此刻,我的包里面正斜斜地躺着几包相印纸。我承认我还喜欢着他,这便是由小小一包相印就可以看出我卑微的执着。
开始进考场了,我挽着我的小灰提包,他提着白色的挎包,我踩着轻慢的步子,他走着流星从容,当他从我旁边路过时,风轻轻拂过,带来的是清扬的心相印的味道,沁人心脾。
我感觉我真的是很卑微,爱得卑微。
“哒哒嗒嗒嗒嗒嗒……考试结束,请交卷――”机器的声音响起,我交了卷。
窗外正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鸟叫声真是“前仆后继”,树枝下顺着水往下看可以看到凹凸不平的水泥石板,车鸣声不断,教室里,一个个“老人”虚弱无力地趴在座位上,眼神呆滞地看着前方,目不转睛。
“夏印黎,我们去外面买饭团吧。”
我抬头,乔北、林苑含、洛未还有我们的另一个好朋友李寻洢四人正在我身边。
我在这里玩得好的只有五个人,全是以前住过我们寝室的。第一个学期,陆雨和李寻洢,林苑含,乔北还有我一个寝,第二个学期,陆雨是走读的,然后洛未过来了。可是现在,我们寝室就只剩下了3个人:我,林苑含和乔北。
我答应了他们,然后我们5个人撑着3把伞出去了。
由于天气的原因,我穿了一件米白色的连帽线衫,加上了一件粉色的外套。我撑着我的伞,跟着人群混出了校园。
可能这个雨是算好时间的,本来是淅淅沥沥,犹如仙女婉约的眼泪般,当我们这一行人跨出校门时,这雨好巧不巧就开始倾盆而下。
我们撑着伞,挪着艰难的步子,向校门口拥挤的人群中挤去。雨还是如初,很大。人们摩肩接踵,此刻这里早已是水泄不通。雨点儿落在我们旁边的人的伞上,那雨顺着伞的轮廓,落在我的肩膀上,凉飕飕的。
教室里的灯开了,全然不同与外界的乌云密布。我们每人提了一碗蛋炒饭,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安静地吃着。我把我已经湿透的外套脱下来了,只剩下了半湿的线衫。我必须要用纸把我的外套上的水擦干净......
我搞笑地在教室环视了一下,楚泽在跟林亦勋讲话。
我快速地从我的小灰包里面掏出几包青绿色的相印,那才是经典原色,然后拿出几张纸放在桌子上,再往楚泽的方向看了一眼。好,他没看到我这搞笑的动作。
我真是可笑至极,以至于以后想起来,却只能掩面哭泣。
雨后的黄昏,晚霞衬着落日,五光十色,它们交相辉映,相得益彰,被雨洗礼过的新绿的树叶上呵着归鸟的歌声,地上的坑洼里的水被刚来的一个小孩溅开了,开出一朵朵美丽的水花。
晚自习了,我靠着教室的窗户,看着窗外的夜色,仿佛我也融进了这辉茫无际。
我的双脚冰凉,手指仿佛被冻了一般,僵住了,我的大脑里仿佛有一个东西在不停地跳着,跳着,震得我的头一阵眩晕。我把我的帽子戴上,把手缩进我的宽大的袖子,用手捂着我的帽子,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只剩一双眼睛和鼻子,眼睛穿过多人,落在他身上。
明亮的白光下,少年的侧脸轮廓分明,目光停留在他手中的习题上,好像班上同学的嘈杂一切他都排除在外。
我从喜欢他的手,到喜欢他的眼睛,到喜欢他,我喜欢他的一切。
不知道为什么,我贪恋这个时刻,他在专心地做习题,我在远处专心地看着他,尽管他看不到我,看不到我喜欢他。
我的身体传来一阵一阵的眩晕和恶心,我很清楚我发烧了,我想找个人,告诉他们我很难受,我想像个小孩子一样哭闹着我很难受,我渴望有人关心我。
下课之后我告诉了离我座位最近的林苑含,我告诉她我有点难受。
“乔北,洛未,夏印黎说她有点难受......”
“那你要去医务室看下吗,你的脸很红。”作为班长的洛未看了看我,对我说。
我并不是很想去医务室,我清楚地知道,如果我去了,我一定会被针扎,而且一打针就是好几天,然后可能会搞凉了段考。于是,我狠狠地对她们摇头。
楚泽当然听到了林苑含的声音,他放下笔,往我这边的方向看来,但目光却不在我身上。
雨后的夜晚天空,浩渺无际,教室的窗户里透过来的光仿佛照亮了这无际的黑暗,教室里,是谁在被刷得煞白的墙上用黑色的笔写下了情话和芳华。
下了晚自习,林苑含,乔北和我一起走着,楼梯的转角有一面镜子,乔北说:“夏印黎,你现在的脸红得好吓人。看镜子里的你。”
我看了镜子里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却有没有我想象的肤色的少女,我的脸真的像一个熟透的苹果,但是那时我脑中蹦出来的唯一想法是:我不要去打针,我不要去医务室。
我想,发烧不就是要出汗嘛,我在寝室里盖三层被子或者我跑跑跳跳就可以了啊。
“还是去医务室看下吧,保证不打针,就是量下体温,看到底烧到什么程度了好吧。”林苑含和乔北提议并且死拉着我往医务室走。
在理智和室友的软磨硬泡下,我妥协了,我答应了他们。
量了下体温,我崩溃了,护士医生对我说:“不打针不行,一定要打针!”
我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