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娟子烧烤”店,郑子娟习惯性地看了看台面,不错,才7点半就有七成顾客,看样子9点后又是爆满。应该说,店里的生意,已达到她的初心,她决定抽点资金,帮邢斌等办“邢斌美术研习班”。
下午他们在血透室讨论时,邢斌就明确表示不要郑子娟的钱。文化人,都有一点清高,尽管自己早已早已捉襟见肘,面对着别人的帮助,却又不愿低头。其实,并不是他不愿接受郑子娟的资助,反正就这么回事了,更何况她又我儿子的妈妈。
邢斌之所以迈不过这个坎,关键是现在冒出来个秦杰。
你郑子娟开店,还欠着人家的桌凳钱迟迟未还,却反过来借钱给我为美术班,哪不等于我曲线在秦杰那里拿钱?这脸,不是丢到姥姥家去了吗?于是,他明确表态,绝不要郑子娟借钱给他。哪怕他不办这个美术班。
给邢斌炒了一碗“扬州炒饭”,外加一碗“杀猪汤”,郑子娟就去拒台上忙去了。邢斌刚吃了几口,就见外面又走进来三位年轻人和两位中年人。他们环顾了一下,便选定一靠窗边的大桌子坐下。突然,其中一位中年男人,注意到了墙上的一幅画,立马走上前去端详。
邢斌暗中窃喜,因为这正是他画的《爱朗读的少女》。那天,郑子娲向他要两幅画,将店里装饰一下,他本想现画两幅应景之作,可给秦杰的到来,搅得心神不宁,始终不知道画什么。眼看“娟子烧烤”即将开业,他急中生智,想起了仓库里的旧画。不想,到里面翻了一下,还真翻出了几件不错的作品。
那天,他们依然来到了笔架山。邢斌在写生,郑子娟则漫步在榨树林里,一边背着手,手里握着《汪国真诗选》,一边仰着头眺望远方背着诗句,一边用脚轻踢着地上的枯枝,其俏皮的风情,专注的神态,青春的勃发,一下子打动了邢斌,他迅速地改变内容,把眼前的这一幕画了几张速写。
回去后,他根据这些速写,以刚脑海中的强烈记忆,创作了这幅油画。他计划在郑子娟50多时,将它送给郑子娟。既然她现在开店需要画,乱画一幅,还不如送出这幅更有意义。
果然,当这幅大画被悬挂出来后,郑子娟激动的是热泪盈眶。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都二十多年了。想当年,自己多单纯自如,整日怀揣梦想,惦记着诗和远方。然而,世事难料,何曾想到人生黄金的二十年,却这般走来。不过,当记忆被重新拉回,郑子娟还是很甜蜜的。
她回眸一笑对邢斌说:“这幅画,我喜欢!这神情,这动作,只有你能画出来。算我们没有的爱过一场。”
据郑子娟说,常有顾客围观这幅画。有人说,爱朗读的女孩太美了,没有一点化妆,没有一点装饰,浑身透着一股像春风一样清柔,像花朵一样的芬芳……
也有人说,好是好,就是有点土了,你看那没用潘亭、飘柔洗的长发,你看那“的确良”的衬衣,以及那双球鞋,都仿佛是边远穷困地区的孩子……
而一些专业人士和中老年人则说,这幅画好就好在这个“土”字上,真实,自然,还原了一代人、一个特定区域人的记忆。
于是,这幅大画就成了“娟子烧烧”店的一宝。顾客坐定之后,先是议论一番,临走了更少不了拍照留念。当有人终于发现,这就是老板娘时,更是一拥而上,拉着郑子娟与画合影。
听得多了,邢斌思忖,是不是该地此画收起来了。这样下去,他担心此画的安全。
的安全。不过,万一收了,会不会影响它的生意?
那位中年看了许久后,问股务员:“请问,这画上的人是谁?”
胁务员已多次被人问过,本身就烦了,再说郑老板也多次提醒,不要说是我,省得被问来问去再合影。她见邢斌就坐在一边吃饭,就说:“不知道是谁。”
“哪问问你们老板,我想买这幅画。问她要多少钱?”
服务员又看了看邢斌,然后,对那位中年人说:“那位老师,就是画这幅画的画家,你问他他吧”
那人看了看邢斌,又看了看画,端过两杯啤酒走了过来,对着邢斌恭敬地说:“老师,敬你一杯酒。”
邢斌难得有人对他这么尊敬,且从穿着和神态中,可以看出此文混得不错,于是,也站了起来,摇手说道:“我不能喝酒,谢谢你。请问,有何贵干?”
那男人也不再客气,指了指那幅画说:“听说那幅画是您的大作?”
“哦,那是我20年前的习作。”
“哦,画得太好了。我想买下来,请问什么价?”
“此画不卖,再说它已不是我的了,我已送给送这个店的老板了。”
“哦,是这样呀。那我争取与这个店老板谈谈……”说着,那人转身准备离开。
邢斌好奇,又问:“这又不是名家之作,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这幅画?”
那人似乎不想说,想了想还是说了:“画上那人像我的一位高中女同学,不瞒你说,她是我的初恋。因为思恋她,我本可以上复旦的,结果只上了安师大。本以为我去了外省工作后,会忘了她,却至今忘不了她。”
“她知道你喜欢她吗?”
“应该知道吧,她看我时的害羞表情告诉我的。但是,当时慑于家人的高考督促,我一直没敢向她表白。我很后悔,因为我后来的婚姻不太幸福。听说,她后来的生活也不太好,我曾回来找过她,同学们说她去外地了。大概她们只是像而已。不过,你这幅画,勾起了我对铜官山、对中学时代太多的回忆。”
邢斌心中咯咚一下,他的同学很有能就是郑子娟。于是,他又问道:“你那位叫什么名字?”
“郑——子——娟。”那人一字一句说出了出来。
“谁叫我?”由于声音有力,所有的人都听到了,当然在埋头干活的郑子娟也不例外。
那男人惊呆了,循着声音望去,站在那里的一位中年妇女,确实面熟。他连忙走上前去,那眼神,那眉毛,天啦,果然就是他朝思暮想的初恋女同学郑子娟。
“你是市三中八二届6班的郑子娟吗?”
“是啊,你是?”
“唉呀,可找到你啦。我胡玉清呀,坐在你后面的。怎么,不识识啦?”
“你是胡玉清,英语课代表胡玉清,那个小瘦子?现在怎么又高又胖啦?”“是的,是的。大学以后补长高的,工作以后应酬多吃胖的。听同学们说,
你不是去外省了吗?怎么在这里开店?你还好吗?”
“咳,说来话长,我刚回铜官山开店。你现在在哪?今天怎么跑到这来啦?”
“我现在山东青岛,在一所大学做行政管理工作。业余时间喜欢收藏当代画家的画。这次回老家主要为参加外孙女的婚礼,这两天可能大餐吃多了,这几个孩子非要来吃烧烤。这不,就被这张画吸引住了。果然是你!”
“哦,是方样呀,你坐下慢慢品尝,我请客。”郑子娟也挺高兴的,一回来就遇上一个久违的老同学。
胡玉清更是激动,转身对那一群人的青年人说:“大群,赶快把明天的车票退掉,我们晚几天再走。”
坐在一旁的邢斌直摇头,没想到自己的一幅旧画,却又给自己招来一个情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