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后,池诚在操场上跑步,他隐隐感觉到操场的看台上有一个人。那里曾经是他和帆哥的“吸烟区域”,自从去年六月底那次差点被保安逮住以后,池诚再也没有去过那里。
池诚来到看台上一看究竟,不是帆哥还有谁。池诚道:“帆哥,还真是你啊。”
陈一帆坐在看台上,也不回头看池诚,只说:“既然来了,坐一会儿再走吧。”
池诚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一屁股坐在陈一帆旁边,他还有些喘,拉着领口一下一下扇风。
来到这“吸烟区”池诚下意识地就去摸裤兜,一看帆哥并没有抽烟,他领悟到,还是帆哥安全意识强,上次差点被逮到,还是小心点好。
陈一帆终于有了动作上的反应,他看向池诚:“怎么,没带?”
“带了。”
“带了怎么不拿出来?”
“算了,你都没抽。”
“我没抽是因为我没有了。”
“啊……哦。”池诚赶紧把烟拿出来,一人一根,火速点上。
陈一帆吸了一口,兀自不满:“你说你啊,看你摸半天,结果才什么都不拿出来。”
池诚笑道:“不好意思啊帆哥,我会错意了。”抽上以后,池诚又有些担心,怕再次引来保安,“我们这样会不会有危险?”
“应该不会。”陈一帆很有把握的样子,“我们这么久没来了,他们早松懈了。”
池诚放心道:“那就好。”帆哥说不会有危险那就肯定不会有危险。
这一句之后,陈一帆没有再接话。陈一帆不说话,池诚自然不便贸然出声。两个人默默坐在看台上,这一坐,约莫就是半支烟的功夫。
陈一帆看了池诚一眼,突然说:“你的毅力不错,挺让人佩服的。”
陈一帆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来褒贬。池诚狐疑地看着陈一帆,不明白陈一帆此话何意,帆哥有时爱说反话,池诚有些拿捏不准。
池诚战战兢兢道:“帆哥,我又做了什么蠢事吗?”
陈一帆反倒有些惊讶,他说:“你说,你又做了什么蠢事?”
池诚更蒙圈了:“没有啊。”
陈一帆倍感无语,没好气道:“夸你呐,夸你呐!”
嘴上说着“夸”,可陈一帆不耐烦的语气池诚浓浓地感觉到了,果然还是反话。
池诚没头没脑地说:“帆哥,以后我会注意的。”
他要注意什么,陈一帆实在不知道,估计池诚自己也不太明了。陈一帆摇头低语:“想夸你一句,怎么就这么难。”
“什么?”池诚没听清。
“没什么。”陈一帆认为在脑子不灵光的人面前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本来陈一帆打从心底里佩服池诚的毅力,以前那么胖的一个人,天天坚持锻炼,酷暑寒冬毫不松懈,硬是让自己如同回炉再造过的一般。
还有在学习上,以前成绩那么差,别人是查漏补缺,池诚是女娲补天精卫填海。
嘲笑他也罢,看不起他也罢,他风雨不动安如山。可当你再回头的时候,蓦然发现,他已经成长为一棵大树,枝繁叶茂让人生畏。
这些,若没有惊人的毅力,又怎么可能做得到。
池诚视陈一帆为偶像,他崇拜他,仰慕他,追随他,感激他,把陈一帆的言行奉为圭臬。若是池诚知道陈一帆对自己有如此评价,估计他能高兴到晕厥。
沉默了好一会儿的池诚谨慎道:“帆哥,我想给你说一件事……”池诚的声音既轻且微,像是怕惊动什么一般。
“唔。”陈一帆心不在焉的样子。
池诚小心翼翼道:“我和肖米娜分手了。”
池诚有些紧张,就像做错了什么似的。他偷偷观察陈一帆的反应,夜色中虽看得不太真切,可他感觉帆哥的表情确实没什么变化。
“哦。”陈一帆说,“不喜欢就不要耽误人家,对她不公平。”
陈一帆这样说,池诚心里略微好受些:“帆哥,对不起……”
这歉道得实在古怪,陈一帆有些摸不着头脑:“你分手,为什么对我说对不起?”
“我……”这可让池诚怎么说才好呢。
去年五一节过后不久,有一天晚自习后,池诚和陈一帆还是在这看台上。
陈一帆对池诚笑道:“没想到,你混成了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
当时池诚刚刚逆袭成功,换了发型,换了穿衣风格,池诚正以全新的形象惊艳众人。
池诚受到一大群以肖米娜为代表的无知少女的追捧,白天肖米娜还在广播里为池诚实名制点歌,歌名叫《情非得已》,弄得全校都在喊他们在一起,宝岳中学人尽皆知。
池诚不好意思道:“帆哥,你就不要打趣我了。”池诚很有自知之明,自己算哪门子风云人物,就算是,那也是反面教材似的风云人物。
真正的风云人物,应该是连心和帆哥这样的,以成绩和才华闻名。
陈一帆又说:“肖米娜追你追得挺狠啊。”
“是挺狠的。”何止是狠,那一波又一波的操作简直让人透不过气来,如同围剿,“帆哥,有女生这样追过你吗?”肖米娜上天入地似的追求方式让池诚压力山大,他想到帆哥有那么多的追求者,应该什么追求花样都见过,或许可以讨些应对经验。
没想到陈一帆说:“没有。”陈一帆还说,“你这是在我面前显摆吗?”
“啊!”池诚吓了一跳,赶紧澄清,“没有没有!”
陈一帆问:“那你喜欢她吗?”
池诚摇头。
之后,陈一帆很久都没有说话。和帆哥在一起,池诚已经习惯了突如其来的沉默。以前帆哥一沉默,池诚就高度紧张,全神贯注等在那里,不敢走神,因为他不知道帆哥什么时候会说话,又怕提什么问题自己没听清,回答不好。
而今,池诚可以一起沉默,任由神思飘忽。他发现,和帆哥一起沉默,思维反而会变得很活跃,问题也能想得通透,这感觉很不错。
没想到沉默之后,帆哥突然问了一个送命的问题。陈一帆问:“你是不是喜欢连心?”
帆哥和连心是同一类人,他们说话总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像这样问得如此直白,少见得很。
池诚吓得心律不齐,他感到很惶恐,喜欢连心是他心底不能言说的秘密。他把连心当女神,只敢偷偷喜欢,从不敢奢望什么。
在池诚看来,帆哥和连心早已郎情妾意,众人都说他们俩在交往。池诚天天和他们在一起,他们俩有没有在交往,池诚实在说不好。不过,池诚确定他们俩是互相喜欢的。
池诚亲眼看见他们俩抱在一起,帆哥在连心家里彻夜未归,他们俩一起煮饺子,他们手牵手从舞台上下来……
是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了吗?还是帆哥误认为自己想要挖墙脚?
连心是自己喜欢的人,而帆哥对自己有改造之恩。自己能有今天,全是帆哥的功劳,帆哥费尽心血周周给自己制定学习计划,不分昼夜给自己辅导功课,这份恩情不能不记。
池诚自认为即使卯足劲也无法和帆哥比,即便是这样,也不能给帆哥添堵。不能让帆哥认为他有僭越之心。
所以,当陈一帆问出是否喜欢连心这个问题后,池诚极力否认。池诚也一直记着陈一帆那句话,没有能力就不要站在连心身边。池诚并不认为自己有站在连心身边的能力。
可是,面对自己的否认,池诚明显感到帆哥不太相信。因为帆哥说:“你若是喜欢,我们可以公平竞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