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三更梆子敲过,梁府一片静悄悄,众人沉睡。
月色皎洁,凉风习习,椅玉轩内小晨挑灯夜读,读的不是什么好书,柳兄白天送来的新作《杨柳依依》,越看越头痛,尽是些儿女情长,词藻华丽,内容空洞。戏本没有内容让别人看什么?每张纸上批改的字快赶上正文了,这比自己写还累!正是心焦欲捶桌排解的,瞥见一个白影闪过。什么东西?小晨越想越头皮发麻,赶紧脱衣上床睡觉。
翌日,清早众人精神萎靡,老婆子颤巍巍端出来一锅小米粥外加几碟酱菜。众人围着圆桌在厅堂吃早饭,整个席间就只听得梁诚吸地哧哧响。
“你们昨夜听到没……”
“水仙!吃完早饭推我去外面逛逛!”赵仑婉打断水仙的话。
桌上吃饭的梁诚一家三口,小晨一家三口,其他人垂手伺候一边。主子不说话没人会插嘴。
吃完饭各忙各的相安无事,小晨直奔沁芳阁将昨夜之事讲给陈剑平听,让他想点办法。
“你说一整夜都能听到哭声?”陈剑平诧异,这个鬼也太能哭了吧,不累吗?
“何止呢,还有鬼影。哭声听着也瘆人,估计都听到了,我娘亲怕犯忌讳早上不让议论。”小晨有些后怕。
“好猖狂,才搬进去就开始了,今夜就去把她揪出来。”陈剑平磨手擦掌,仿佛手到擒来的样子。并吩咐小晨他夜里抓鬼的事谁都不要透露,以免走漏风声。
入夜,园子又沉入寂静。
一会呜咽之声传出,细听也不知哪里传出来的,只是夜里听得格外清楚。
陈剑平伏在后院主屋屋顶仔细辨别声音,像是里院传出来的。刚预备爬下来换个地方查看,人还未起身就见到白晃晃的影子在月光下移动尤其显目,饶是见多识广的包打听也是吓得一身冷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突然肩膀有只手拍过来,陈剑平突然尿失禁了。
“怎么样?知道声音在哪里么?”小晨悄声问道。伏在那儿的人一动不动也不回答,小晨怕打扰他不再问话。
“看到没?白天跟你说的白影在那儿呢,快到走廊了。靠,廊灯下还有影子,果然是装神弄鬼。你干嘛呢,轮到你上场了,赶紧去抓啊?”看身边的人半天不行动,小晨有些急了,怕那鬼跑了,顺着刚上来的梯子呲溜下去朝着那鬼影的方向狂奔而去。
陈剑平此时动弹不得,两腿之间凉嗖嗖的,不追上去又怕她有危险,算了,硬着头皮追上去。
小晨追着鬼跑到了里院,前者拐个弯就飘没了。陈剑平赶到,二人面对着墙摸索半天。“明明跟着过来的怎的就跟丢了?”
“是不是有机关?”陈剑平提醒到。
“还真有这种玩意?”小晨难掩兴奋。陈剑平额头斗大的汗,这个女人是怎么练就的一身胆,捉鬼比哪个都积极。
俩人到处找机关,也不知谁踢到了脚边的一块砖,墙体迅速分开让出一肩宽空隙。陈剑平赶紧先闪进去,小晨紧跟其后。
进去发现是个密室,并未有其他人,鬼呢?不是吧,又有机关!俩人又摸索起来。
“你们不用找了。”突然出现的女声把专心找机关的二人吓一跳。
一身白衣,蓬头垢面站在门后,可不就是那个鬼。
“你是什么人?装神弄鬼的躲在这里干什么?”陈剑平厉声问道。谁知那鬼理都不理他,这年头鬼都这么牛气。
第二日清晨,小晨带着新鲜出炉的鬼在前院大堂与众人见面。
“原来是她在装神弄鬼啊,大半夜哭声吓死个人了。”下人们忍不住说道。
“什么哭声?我怎么没听到。”梁城问。
“你打鼾的声音都要把屋顶掀翻了还怎么听得到其他声音!”俞素梅哭笑不得。
“那我不是白日太累了嘛!”
“赶紧讲讲你的故事吧。”小晨打断其他人的议论。女鬼仍旧不开口。这时水仙推着赵仑婉也过来了。女鬼一见到赵仑婉激动的跑过去拉着她的手哽咽“婉姐姐,是我,婉姐姐!”头发散开,一张满是疤痕的脸随即露出来。赵仑婉吓的惊叫起来,水仙赶紧推开女鬼。
“婉姐姐,我是小兰啊,婉姐姐。”
“你是小兰?”赵仑婉也有些激动。
身份确认完毕,俩人抱头痛哭。
小晨知他们有话要说,将其他人赶走。
“婉姐姐,我好想你,想小姐。可是小姐不在了。”
“我也怀念我们在县男府的日子,那时候跟着小姐无忧无虑”赵仑婉悠悠叹气。转念又问“我听说你在潜坻得罪了太子妃被赐死了,怎么出现在山河国,又怎么落的如此田地?”
“有吃的吗?我好饿。”小兰跟她不客气,俩人一直都是无话不谈的姐妹。小晨让下人送来吃食,她一边吃一边说。
在太子府她为陈倩兮出头得罪了太子妃被赐死。陈倩兮想出法子让她吃了魂息丸诈死,她逃出升天只是代价太大,她终生无法生育。
后来她遇到万老爷,万老爷见她聪明伶俐心生爱慕娶了她,她以为遇到了一生挚爱便将自己所掌握的制作琉璃的秘方也告诉了他,万老爷制作,贩卖琉璃成了徐州城巨富。人心都是贪心不足,有了钱万老爷就想要人。之后就有了外室压倒正室,毁容另娶。万老爷对外称夫人暴毙,将小兰丢在城外深山竹林。宇独军要打过来的时候徐州要关城门,万老爷怕秘方外泄又将她急急忙忙带回来困在密室。
小兰逃出了密室疯狂报复,他们的孩子暴毙,外室疯癫,家宅不宁,万老爷就举家搬离了徐州。
“您是说,竹林的宅子之前一直都是您在住?”小晨恍然大悟,那陈倩兮牌位那些就解释的通了。
小兰望向小晨“这位公子是?”
“我女儿。”赵仑婉轻笑道,“顽劣的很,成日男装打扮。”
“还是婉姐姐好福气,女儿都这么大了。不像我这么多年孑然一身,还被人毁容。”小兰黯然神伤。
“哪里来的福气,我带着两个孩逃亡了七年,各种辛苦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小姐不是为了安排好了后路,让你嫁给殷知章了么?怎地要逃亡?”小兰十分不解。
“说来话长,以后再跟你细说。咳咳咳,你吃完好好休息一下。”赵仑婉其实是不想揭那伤疤。
“婉姐姐,我瞧着你是不是有病在身?”小兰慢慢就发觉赵仑婉讲完话都气踹嘘嘘。
“我们一路被追杀,娘亲为了保护我替我挨了一刀落下了病根。”小晨心里满是愧疚。赵仑婉拍着她的手以示安慰。“都过去了,没什么好说的”
“嗯,都过去了。”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