奁镜前,水仙替小兰梳洗打扮。自脸上用面具遮住了疤痕,小兰不再惧怕看镜子。
小兰拉着赵仑婉的手,红着眼眶哽咽“婉姐姐,之前我苟活着是为了报仇。大仇得报后我心底失去了支撑不想活了。现下好了,遇到你们我又想活下去。”
“没事没事,都过去了。咱们以后好好活着。”小晨娘温言安慰着。
“娘亲,你在哪?”小豆芽没看到赵仑婉到处找。摸到他们谈话的房间,看到娘亲又喜笑颜开。
“这是娘亲最好的姐妹。快叫兰姨!”赵仑婉让小豆芽打招呼。
小豆芽一点也不畏缩,大大方方打招呼。小兰自己没有孩子,对孩童尤其喜欢。“姐姐把孩子教的真好!”
赵仑婉微笑不语,华华的身世她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小兰。想着少个人知道少份危险,先按住不讲。愣神间听到“扑通”一声,赵仑婉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周老婆子跪在地上痛哭“夫人,您受苦了。”小兰先认出了她也是激动起来“你是周妈妈?!”“是老奴。”俩人抱在一起又哭起来。
下午又听闻水仙买菜回来的路上遇到堂姐,她不忍心看堂姐流落街头把她带回来了。如今这宅子成了亲朋好友久别重逢,他乡遇故友聚集地。
水仙将她堂姐范金铃带给小晨过目,范金铃打从进宅子就有了主意,如此富贵,怎么都要留下来。开口就大哭说自己身世的如何凄惨。嫁人不如意,又遇上战乱,乱后又发了瘟疫,夫家都快死绝了。
“等等,你是说弥林爆发了瘟疫?你是怎么进徐州城的?”小晨警惕起来。
范金铃知他所指当即表示她没有染病,城门有大夫坐诊,士兵放她进来的。实则是士兵盘查不是徐州人士通通不让进城。她躲进人家卖菜马车混进来的。
“水仙,把疯道子喊来。”
范水仙也知道事情严重性,赶紧把疯道子拖过来诊脉。
“目前没有症状,但是不排除已经染病了,先观察几日。”疯道子说道。
“先隔离起来,观察几日再说。”小晨喊门外小斯带下去。范金铃还在解释自己没有染病不需要关起来。小晨冷冷说道“你若是想留在这里就必须听我的命令,这是你能留下来的前提。”
事实上邳州出现了大规模瘟疫,徐州接到线报城门口严查外来人口,徐州人外出也有所控制。好在徐州管控及时并未被传染。
小晨吩咐宅中众人减少外出,除了几个必须出门的采买人员,其他人员一律不许外出。
六月初,天气异常闷热,内院小池边柳树梢都没见动一下,没有一丝风。小晨尤其怕热,屋子虽放了冰块也不管用。
傍晚天沉了下来,一会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雨“哗”就下来了。
暴雨下了几个时辰尤未停歇,一会院内积水就把池边那座小桥淹了。小晨喊来梁诚吩咐道“順德楼地势较矮,如果大雨再这样下明早大街都要淹,你今晚留在楼里,带几个人守楼。门口备麻袋,都装上土。”
梁城应一声就冒雨出门了。她又喊来小斯李子给沁芳阁送信去。什么事都要防患于未然。
大雨倾盆一整夜,天蒙蒙亮,雨小了些。李子来报大街上地势较低的地方都淹了,順德楼因门前堵了麻袋,没有进很多水,稍微进一些被梁城铲出去了,所以楼内没有进水。隔壁几家铺子晚间都回家去了,货物遭水泡发,损失惨重。沁芳阁地势高,没有进水。听完汇报小晨一颗心回落原地。
天像是被人捅漏了,大雨过后小雨又来,断断续续下了五天洪水才退去。各方生意大受影响,然而更糟糕的是徐州惊现了邳州瘟疫病例。城外聚集大批难民,城门紧闭,一时间城内恐慌蔓延开来。
不出几日城内因染病死亡人数剧增,大夫都束手无策,眼看着染病人几日内就死去。济世堂,保安堂药材被哄抢,若不是祁连奕带兵镇压,城内早就乱了套。听闻这位年轻的将军还开府库救济灾民。小晨冷笑,祸乱的始作俑者还谈救济?
才几日功夫,热闹繁华的街充斥着萧条,破败,脏乱。有士兵推着车,车上盖着麻布,经过小晨身边。车身一个颠簸,一个孩童掉落下来。孩童还有口气摔疼了“呜咽”一声又没了声音。士兵直骂晦气将那孩童重新捡起来丢进死人堆。
“他还活着呢!”小晨赶上去想把他拉下来。
“别碰,你想死吗?你是何人,在街上瞎逛什么,没看到全城戒严了吗?”
“他还是个孩子,你没有权利这样处置他。”
“我怕你是疯了吧,得了瘟疫不死还能上天吗?”士兵不耐烦同她讲话把车子推着继续走。谁知小晨抱起那孩童就跑。
士兵在后面追,督军带队路过拦住了他。祁连奕看着小晨抱着孩子逃跑的背影,神情复杂。
小晨不敢进院内,她把孩子带到里院空屋子,李子随后把疯道子带了过来。
“你可真够大胆的,瘟疫病人都敢往家里带。”疯道子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作为医者他又不能不去救人命,蒙上口鼻替孩子诊脉。
“他还是个孩子”小晨此时也没有任何理由说服别人,这场瘟疫来的如此凶猛,一个搞不好传染家里人后果可想而知。可是她看到这孩子还有口气她就想救下他。
“还有口气,不过也快了。高烧不退,是这场瘟疫最要人命的厉害之处。你赶紧出去,面罩也不戴就敢直接接触病人。”
“我要救他!”
“你怎么救他?你比我更懂医术吗?”疯道子气呼呼的说。
“你不是孙思邈再世吗?如果连你都不能拯救这场瘟疫,那谁还能救。不出十日徐州城很快就要成了死人城。这个孩子你就死马当活马医试试,如果他能救活那其他人就有救了。”小晨从未恳求过任何人,今日见到死人太多,视觉冲击太大,她有些不冷静。
疯道子不说话转身走了。小晨不死心,别人不做她自己来。让李子将家里的冰都拿来,打水拿毛巾。将孩子衣服脱掉,身体置于冰块之上,用毛巾不停擦拭身体降温。不知道此法行不行得通,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一炷香后,疯道子急匆匆端着碗药小跑过来掰开病人的嘴将药喂进去。
“还以为你不管了。”
“哪能啊,谁叫我是孙思邈再世呢!”听出了疯道子的揶揄也不去搭理,只管继续给病人擦身体。
“你守着我再煎其他的药过来。赶紧带上面罩。”说完将面罩往小晨身上一甩。
孩童高烧一会退下去一会又烧起来,反反复复一直折腾到半夜才稳定下来。到了清晨鸡鸣,孩童悠悠转醒,等在门外的众人一阵欢呼雀跃。
疯道子推开众人挤进房间重新把脉,良久吐出一口浊气“今日病情控制住就没事了。”小晨大喜“你是说你找到救人的法子了?”“可以这么说。”疯道子面上没有表情,内心却是无比激动。
小晨接触了病人无法走出房间,索性就一直照顾那孩童痊愈。
第三日,孩童要吃东西,下人端来清粥,他几口就扒下肚。小晨微笑看着他吃完,谁知小家伙抱住她,将头窝在她脖子上说道“哥哥,谢谢你,你以后就是我最亲的人。”小晨被这暖心的小家伙暖的一塌糊涂,连日里疲倦一扫而空。